赶在两点，李海洋回到了办公室。
想着自己第一天上班，领导或者同事总得给自己安排点啥事儿干吧。
虽说自己是个新人，总得有个了解和适应啊。
可偏偏就是没人给他安排。
而且奇怪的是科室的三个科员，加上他就是四个科员，一个科长，全都无所事事！
下午两点半刚过，吴科长起身拎个包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出去办点事儿。”
吴科长走了不到十分钟，又有两个也都先后走了，留下的话都是出去办点事儿！
差不多三点没到，另外一个姓贾的科员也走了，也是去办点事儿！
这整个科室就剩下李海洋一个人！
现在李海洋整的真是一头雾水，开始仔细想当时老爸走之前到底说的啥，可就是想不起来！
终于，好像记得老爸说，有封信给他留在家里的抽屉里，让他上班的时候要办事先看信！
总算是有点线索了，现在李海洋恨不得早点儿到六点下班，回去看看那封信！
一个下午，好几个小时，熬的李海洋是浑身难受！
最后，干脆又到厂子里去转悠！
看到各个车间工人都在忙碌着，他都开始羡慕那些工人！
他觉得能干活都比他坐在办公室好受！
在厂子里转了一个多小时，又回到办公室熬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等到六点了！
办公室门是个挂锁，也没人告诉他钥匙到底在谁手里，万一锁上了，钥匙放在屋子里反而麻烦。
正在不知所措，齐干事经过。
“哎，李海洋，下班了，还没走啊？”
李海洋赶紧求救：“齐干事，这锁在，可钥匙在哪儿，我怕把钥匙锁屋里”
齐干事说：“没事，钥匙他们每个人都有，我明天给你也准备一把，你锁吧”
锁好门，和齐干事一路往外走，齐干事好奇的问：“你咋这么晚，没出去办事儿？”
李海洋奇怪：“我刚来，能有啥事儿？”
齐干事笑着说：“哎呀，你可这是个白丁啊！”
“你爸是科长，现在还是挂名的科长，吴科长都是代理科长呢”
“你爸不会是啥都没和你说过吧？”
李海洋从齐干事的嘴里听出，这里边好像真的有挺多门道呢。
想着与其走三家不如靠一家，干脆好好和齐干事问问。
就说：“齐干事，我确实当时啥也没上心，不太记得了。你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齐干事看了李海洋一眼：“可以，要不明天吧，反正也不急，明天下午我过去找你”。
……
李海洋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鸽子市，先和刘守民把几个点的帐都结了，收了款才回家。
到家后，赶紧打开抽屉找出父亲走之前留下的信。
打开信的李海洋一看，有点傻了。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份名单！
记着人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单位地址，最后还备注了各种单位的业务和管辖范围。
一共是九个人，分属九个不同的单位。
都不认识，其中只有一个是很熟悉的，因为那个人是他大舅！
看着这封信，李海洋感觉就像是联络图的感觉，这背后看来是有秘密！
可具体有啥用，还是想不明白！只能等明天听齐干事怎么说了。
第二天。
上午和昨天一样，一张报纸，吴科长先看，看完后几个科员轮着看。
接下来就是吃午饭，下午出去办事儿！
三点，全部消失！
科室最后一个人刚走没多大一会儿！
齐干事就悄悄拉开门进来了！
给李海洋的感觉，齐干事不像是来谈工作，倒像是来钻他的被窝似的。
一进门，齐干事先把一个新配的钥匙放在李海洋的办公桌上。
拉了张椅子，坐在李海洋对面。
李海洋起身去，泡了杯花茶。茶叶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既然长期在办公室混，这茶叶也算是必需品啊。
又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纸包瓜子，一把奶糖，一包果脯！
齐干事看李海洋像变戏法似的弄出这么大东西，就觉得开心。
小眉毛一挑：“行啊，看来是个干计划科的料。”
李海洋说：“这今天得好好请教请教，要不然我都要申请去车间干活儿了”。
“在这儿坐着，太难受了。”
齐干事一挑眉毛，白了李海洋一眼：“哼，我看你是矫情，去车间干一天你就知道当干部好了。”
“哎，你自己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来头啊？”齐干事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着李海洋问。
李海洋摇了摇头说：“没人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齐干事斜歪着脑袋说：“这我现在倒是相信，因为这事儿，我要是不告诉你，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知道。”
李海洋催促着道：“赶紧说吧，整的神神叨叨的。”
齐干事撇了撇嘴：“这样吧，咱俩交换个条件”。
李海洋问：“啥条件，只要是合理，我能做到的就行。”
齐干事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还没想好，不过呢，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见李海洋点了头，齐干事说：“上个月你爸来办手续，要下乡，当时这事儿就是我办的。”
“按说这件事儿厂里很多人都知道，可是有一件事和这个有关系的，现在厂里只有我和厂长知道，刘秘书和副厂长都不知道”
“我们科长和你们吴科长也不知道，这是机密”
“本来这个机密你是没资格知道的，但是这个机密和你有关系，所以我告诉你也没问题，就是违反规矩，你懂吧？”
李海洋马上做出领情的表情。
“你爸办下乡手续的之前，杨厂长拿了一份文件给我，说是不许外传。红头文件，你懂吧？”
“文件是部里的。”
李海洋一定文件的来头，心里也不禁一凛。
“文件上说，为了鼓励干部下放锻炼，对于夫妻双方都是科级干部包括科级以上的，可以对一名年满十八岁的子女给与按行政二十三级干部安排工作。”
看了一眼李海洋，齐干事继续说：“你听懂这个意思了吗？”
李海洋明白了，这个文件是个由部里发出的政策性文件，而且他父母的条件和他的条件都刚好符合这个标准。
“当时，我以为这个文件会是科级和科级以上的干部都会收到，而且是所有单位都会传达到的”
“你猜怎么着？”齐干事看了一眼李海洋，没理会他继续说。
“杨厂长特意告诉我，这份文件只有我知道，不许外传！包括我们科长和厂里其他领导！”
“你爸办完下乡手续后，出示了你妈的下乡手续，然后就把你的工作指标给办了。”
“你的干部指标是我去市人事局给办的”
“你觉得这事儿巧不巧？”齐干事盯着李海洋问。
李海洋说：“就是说，我爸是知道这个文件呗，对吧？”
齐干事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说：“还有你想不到的”
“第一天文件下来，你爸办了手续，第二天，厂子又给我看了一份文件，这个文件是声明昨天那个文件不执行了！”
“其实，满打满算，这个文件只发出来半天，等于就作废了”
李海洋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要被颠覆了，还有这种操作？半天的文件！
齐干事撇了下嘴笑着说：“我堂哥是守钢干部科的，我没敢和他说，只是试探了他的口风，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个文件。”
“我简单给你总结一下”
“这份文件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给你量身打造的。所有的时间，人事，标准，都是针对你家的，最终受益的就是你。”
齐干事说到这里，看了看李海洋说：“小哥哥，你厉害啦，你没感觉连厂长都对你不一样吗？”
“你应该不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干部上任，是刘秘书带着办手续的。”齐干事习惯性的挑了挑眉毛。
齐干事的话，让李海洋深思了。
齐干事没理会李海洋的脑子是否在线：
“我再给你说说计划科的事儿”
“计划科是咱们厂的命门，掌控着厂子的所有生产计划和指标”
“简单点说，就是厂里有没有生产任务，不是厂子自己决定的，是要看计划科的本事”
“计划科要是有本事，那上级就会给咱们生产指标”
“有了生产指标，这电啊、水啊、油啊就都会同步调拨下来”
“那咱们工人就有活儿干，岗位津贴啥的就有保障”
“要是没了指标，就没活儿干，福利待遇就会下降，最低可能工资都不能按时发。”
“还有的时候，可能会有生产指标，但是会有指标缺口”
李海洋不解：“啥是指标缺口”
齐干事说：“就是给生产指标，但是可能不给油，或者是电给的少，油、电不够完成生产任务，最终导致生产指标完不成。”
“所以就要去找电指标或者油指标”
“这些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每个指标可能管的部门都不一样，管的人也不一样”
李海洋突然想到了父亲那个联络图了！
原来是这样！
那联络图不就是搞指标的嘛！
齐干事也是个人精，善于搞关系，也善于察言观色。
看了李海洋不经意流露出的表情，她明白，今天她的收获大了！
两世为人的李海洋，当然明白，齐干事其实是冒着犯错误的风险，和他拉关系！
这个人情，他必须得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