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独立军的所作所为，就是对这句话最有力的诠释。
没把果敢军从老街赶走之前，他们的目的是能在我这里获利多少，现在把果敢军打跑了，他们占领了老街，又开始盘算着怎么从老六那得到利益了。
同时，在我身上能占到的甜头，他们也不想放弃。
吴博之前电话约我去老街，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去老街，他们会不做点什么？！
他们未必会对我怎么样，对他们来说老六和我都是摇钱树，他们肯定是抱着两边都啃一口的打算。
“阿俊，做好准备，去老街。”
即便如此，老街，我依旧得去。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六竖起一个比之前更加牢固的根基！
这件事，赖冬盛没做之前我后续还会想着退一步，现在，赖冬盛都搭进去了，我怎么可能还想着退？！
“飞哥，不可！”
回去的车上，我刚刚让李俊安排，顾铭便开口劝起我来。
“这一趟摆明了是鸿门宴，飞哥，老六和独立军很大概率是乘上一艘船了，现在去老街，不是等于往老六的枪口上撞？”
看着顾铭隐隐透出担忧的神色，我暗叹口气，说道：“顾哥，冬盛死了。”
顾铭神色一黯。
我继续道：“他本不用死。”
顾铭神色更加黯然。
我道：“知道冬盛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吗？”
顾铭久久无言。
我自顾自地继续道：“冬盛有得选，我也有得选，但从老六把冬盛杀了的那一刻，这件事上，我就已经没得选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
现在早不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了，这件事里既涉及了不能继续让老六在老街深扎，更涉及到了江湖仁义。
赖冬盛本不用死，他完全可以把一切跟我说，然后听我定夺，我让他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而我是绝对不会害他的。
但他没跟我汇报任何的事情，直接选择了这么去做。
为什么？！
因为赖冬盛不想让我涉险，不想在我去老街的时候面临的是老六已经和独立军绑在一起的境况。
在这么做之前，赖冬盛肯定想得到这件事极难，可他依旧这么去做了。
结果，他却死在了老六诱秦诓楚的阴险算计之下。
局势混乱的时候，赖冬盛大概已经准备放弃了，可老六已经不给他放弃的机会了，直接杀了他。
从那一刻起，从赖冬盛身死的那一刹那起，这件事就没有回头路了，哪怕前面是枪林弹雨，我也得淌出一条血路！
“飞哥……”
眼见顾铭还要劝我，我摆摆手：“顾哥，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看向李俊，我道：“阿俊，让兄弟们做好准备，这一仗，不好打。”
李俊看看我，又看了看顾铭，点头道：“是，飞哥。”
随后他当着我和顾铭的面安排起来，一会电话一会信息的，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便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这就动身去老街。”
到了下榻的酒店，我对李俊安排一句。
李俊点头：“是。”
回到房间，刚刚洗完澡，顾铭找来。
“顾哥，不要再劝了，不去，我对不起冬盛，老六在老街若是再深扎，我永远都没有杀他的可能了。”
他起来，我便从两个方面把话说绝了，一个是为了兄弟，一个是为了我，一个站在公的角度，一个站在私的角度。
“我不是来劝你的。”
顾铭洒脱地轻笑一声，随后在我套间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飞。”
嗯？
我不解的看向他，怎么这么叫我？
倒不是说不行，跟顾哥，我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当初我刚刚道南国的时候，是顾哥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我才在岘港一步步的站起来。
后来老六杀到，还是顾哥让我去找的豹哥。
再后来……
我跟顾哥之间，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先有我扶他上位东元掌舵人的位置，又有他辅佐我登顶大元掌门人的宝座。
在大元，要说我最信任的人是谁，除了小柔哑巴等，就数他顾铭了。
“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
怎么突然感慨上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听顾铭说着。
“打我祖上那辈起，我顾家就是混江湖的，我爷爷，我老子，到我……”
笑了笑，顾铭又道：“当初我给豹哥做影卫的时候，第一次执行任务，豹哥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把枪，一沓钱。”
“吃这碗饭的人都知道，枪是用来杀人的，钱是用来安家的，那时候也是怂，拿了东西后我先去找了我爹，我说我很可能会死，让他救我一把，你猜我爹怎么做的？”
我点燃一根烟，想了想道：“依照顾老爷子的性子，大概不会帮你。”
顾铭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他重新让我选择了一次，退了枪退了钱远走高飞过安稳日子，还是拿了钱拿了枪去杀人，吃这碗刀口舔血的饭。”
顾铭也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好几口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两次竟然都他娘的选了这条操蛋的路。”
“小飞，你说我是不是没救了？”
看他皱着眉歪着嘴叼着烟满脸郁闷的样，我颇感好笑，并走到了沙发区跟他一块坐着。
“怎么还感慨上了？”
顾铭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这都是命，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我深深看了他一会，什么都没说。
还是顾铭在说：“小飞，你要是有孩子的话，你会让他走这条路吗？”
这个问题，难回答了。
想了一会，直到一根烟抽完我才说：“我没父母，也没孩子，你这问题我真回答不了，不过……如果有的选，我不会再走这条路。”
顾铭点点头：“这碗饭不好吃，有的选，还是别干这行的好。”
我深深看着顾铭，良久后道：“顾哥……”
不等我说完，顾铭便抢先道：“小飞，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觉得大元会怎么样？”
说来说去，他还是来劝我的，劝我不要以身犯险。
“标哥，我顾家，老刘，大元的很多人，其实都已经跟你绑在一块了，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大元都得遭殃。”
“首先，内乱或许不会有，毕竟还有小雪，但老六那边，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论枪，他有独立军，论钱，人家跟犹太势力是一路的，大元只会被他逐步侵吞。”
我道：“就是因为防着他这一手，我才不得不去老街。”
顾铭深深看着我，好一会后他再次点燃了一根烟，并让给我一根。
接过香烟，点燃，味道有点不对，不过我也没多想，心思重重的抽着。
“小飞，我欠你一条命，你还记得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
“张起内乱的时候，你救了我爹，这事你可能忘了，我一直都记得。”
我摆摆手：“顾老爷子，还有你，你们对我的帮助更多，谈‘欠’是我欠你们。”
顾铭没接话，只是在看着我。
“对了，刚才那个问题。”
我眨眨眼，等着他的下文。
顾铭道：“有孩子了，让不让他吃这碗饭的问题。”
我没说话，依旧等着他继续说。
顾铭道：“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不会让他再吃这碗饭，太累，当个普普通通的人，挺好的。”
我笑了一声：“孩子还没影呢，你想得太多了吧。”
顾铭仰头一笑：“哈哈，也是。”
说罢，顾铭站起。
“小飞，走了。”
我诧异数秒：“去哪？”
顾铭笑道：“还能去哪，当然是老街。”
我愣了愣，随后摆手道：“你不用去，我去就行。”
顾铭满脸正色地摇摇头：“不，是你不用去，我去就行。”
我总算是弄清了顾铭到我这来的真实用意。
就说他不对劲，一会说顾老爷子，一会说江湖，一会又说起了没影的孩子，原来他的心思在这！
我当即站起：“想都别想，这件事，只能我去做。”
这刚刚站起，我便感觉好一阵头晕，身子更是一软，不由自主的坐回了沙发上。
我先是愣了数秒，随后看向右手双指之间夹着的香烟。
“你在烟里面加东西了？！”
顾铭笑道：“加了点，够你睡上一天。”
“你……”
说着话，我便感觉脑子一震眩晕，眼皮更是沉得睁不开。
这药效，太猛了。
“这事总得有人去做，但那个人不能是你，绝对不能是你，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大元也就乱了。”
我勉强睁眼看着顾铭，勉强道：“顾哥，别闹了，这件事不能你去，必须我去，你……你……”
这一刻，我感觉脑子里的‘念头’都有了重量，每动一下，都仿佛搬一块哑铃似的，还是几百斤重的哑铃，挪一丝都费劲。
“放心，我不会让老六称心如意的，即便取不了他的脑袋，我也会把他在老街的一切连根拔起，让独立军无利可图，到时，他是死是活跟独立军也就彻底不沾边了。”
说完，顾铭拍了拍我的肩膀，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我勉力睁开眼，用全身仅剩的力气大吼道：“顾铭！”
下一秒，我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意识随之陷入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