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欲望和私心,就会冲动,会盲目不顾一切。
李流、费瑶就是这样。
他们沉浸在当上汉国大将军、汉国太后的美梦中,不去发现这刺杀的计划是多么的不靠谱。
骑虎难下,没有退路。
或许刚开始时,樊建等人聚在一起还只是发泄一下不满,而随着聚会次数的增多,对赵广和现在汉国的不满也与日俱增,直到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出笼。
有董宏的告发,费承的府邸,还有吉庆坊都被陈寿带人监控了起来。
“大将军,这长安城没有谁比我更熟悉的了,你瞧好了,若是让这些祸害大汉的氐胡逃脱了,你撤了我的郡守。”
陈寿在天将微明时离开,给赵广留下了这一句豪言壮语。
他倒真不是吹牛,因为这长安新城,就是陈寿一手督造的,别人看到的是局部,而陈寿纵观的是全城。
李流的氐兵虽然假扮巫汉甚是逼真,但长安城的街道设计却让他们无处遁形。
新汉治下的长安,仿照了唐时国都的布局,分成了八大坊区,皇宫就位于正北方,李流等人从吉庆坊去往皇宫,要穿过三个街区才能到达。
光天花日之下,一群可疑之人没有合适的身份掩护,直接杀向皇宫肯定不行,那样的话,没等到达汉宫门口,这群人就要被发现了。
好在费瑶、费承仗着皇帝母亲、舅舅的身份,经常往刘衡的宫中,打着费府的旗号前往,多少能遮掩一二。
就这样,李流能带进宫的人数,也不会超过二十人,其余的氐族死士,则假扮成商贾、游人等等,在外面接应。
二十人不多,但用来对付弱鸡的禁卫,李流觉得勉强也够了。
长安城中,缺兵少将,守卫皇宫的禁卫侍从,战斗力如何,李流已经察知清楚,不客气的讲,他这二十人可以打败皇宫禁卫二百人。
——
长乐宫,前殿。
皇帝刘衡得到费氏进宫的消息,在随同宦官、侍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在明光殿接见费氏、李流等人。
自幼失了父母,让刘衡的心里极度的敏感。
虽然张星彩时时教诲,但相比费氏这个亲生母亲来说,张星彩的话,刘衡从小听到大了,隐隐的内心开始叛逆,他现在更相信费氏的话。
一个严厉,一个纵容。
一个严格教导,一个刻意讨好。
每次费氏进宫,都会给他带些宫里见不到的东西,比如上一次,费氏将一双从凉州胡商处购得的小胡娘送了进来,异域的风情,婀娜的身姿,都让刘衡喜欢不已。
“阿娘,你的身体可好了,要是还没好的话,请皇甫神医的医坊开些药来,保证药到病除,对了,这些人就是从凉州来的巫神吗?他们怎么不象我大汉的人?”刘衡一见费氏的面,立即关切的问道。
刘衡心理的天平开始倾斜,这种情况也正常,对于一个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少年来说,苦口婆心的规劝往往不如纵容和宠溺来得有效果。
费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陛下,阿娘的病是心病,这心病还是用心来治,什么时候陛下亲政了,阿家这病就好了?”
刘衡一皱眉,亲政这两个字近日他已听到过多次,不仅费瑶和他说过,就是身边的侍人,也会隐秘的提及,只是汉国的朝政,不都是由大将军和朝中诸公在作主吗?
他要是亲政了,那相父和太后会不会不高兴?
随着年纪的增长,刘衡隐隐的对赵广有了些许忌惮,这赵大将军经常冷着脸,动不动就杀人,还没走近就杀意袭来,实在让人不喜欢。
费氏见刘衡面有犹豫,立即添油加醋道:“陛下,这大汉终究是刘家的,而不是赵家的,赵广的父亲赵云,只是汝曾祖昭烈帝手下的一员普通将领,现在,陛下已经将赵广晋升为一人之下,万将之上的大将军,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大汉的兴盛,需要陛下亲政,大汉的百姓,期盼这一天到来已经太久了。”八壹中文網
费氏语声哽咽,带着无尽的伤悲。
蜀汉覆亡,她这个太子妃也沦为胡虏的玩物,这要怪谁?
怪刘禅无能吗?
这是她的公公,也是蜀汉的前任皇帝,现在刘禅已经死了,要怪罪也没有用处。
这一切的一切,要怪的话,只有赵广。
“陛下,你已经长大了,你好好的想想,当初成都被围时,赵广在江油关拥兵上万,但他却按兵不动,没有及时出兵救援成都,这是为什么?这是有异心呐!”
“还有北伐关中的决策,明明先帝还在蜀郡抵抗魏军,赵广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听从命令,收复成都就行,而他非要带着蜀军主力北上,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后面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赵广率军一路势若破竹,将空虚的魏国后方一一占领,赢得了声望,获得了军队的支持,但在南方的巴蜀,先帝却因为兵微将少,只能苦苦支撑,最后被魏军追上,战死在退往南中的路上。”
“这所有的一切,才是事实的真相,陛下,你要看清楚这个世道啊!曹家的教训就在眼前,汉家的江山,绝不能落到旁姓的手里。”
费氏最后这一句话,重重的击打在刘衡的胸口,让他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曹魏被司马晋纂代,这个事例就在几年前,那时刘衡也已经懂事,而汉国朝堂上如苏愉、张华等重臣,也多是原先魏国的官员。
“阿娘,那你说怎么办?”刘衡被费氏一吓,六神无主起来,他毕竟只十岁出头,心智远不如成年人来得成熟。
费氏眼眸中掠过一丝疯狂,道:“陛下,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赵广这次回转长安,没有带多少兵马,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要控制住长安,慑伏百官,再诏告天下,号令各地将领清除逆赵死忠,这大汉就是陛下你作主了。”
刘衡被费氏的狰狞神情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大将军神勇无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就算没有兵,也没人打得过?”
李流在费氏的身后听到此言,大踏步上前,抱拳道:“陛下,赵广虽然勇悍,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好女色,特别是对宫里的张太后,噢,也就是伪后张星彩非常的依赖,要是我们控制住张后,那大将军要么放弃抵抗,要么失去心爱的女人........。”
李流越说越是得意,仿佛马上就要胜利在望一样。
刘衡听到李流竟然想劫持张星彩,心中不由得不满起来:“万万不可伤了太后......。”
张星彩的养育之恩,刘衡多少还记得,但这一点的恩情,在叛逆期少年的心里,也只剩下一丁点了。
费氏见刘衡松口,怕节外生枝,连忙答应道:“陛下放心,张星彩怎么说,也是救了我们母子,我们绝对不能忘恩负义,等到一切安定下来,我们给她安排一个清静的住处,让她安享晚年。”
无耻两个字,挂在费氏的脸上。
留张星彩一条命,是她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
对于一个窃占了“太后”位置的落魄女人,费氏并不认为她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