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永远都忘不了，她只是秦家的一个奴仆。
哪怕二十多年过去了，秦昊乾已经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变成了一个虚弱不堪的中年，甚至，他的样子也有了很大变化，可秦母看到秦昊乾的第一眼，她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那一刻，她完全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这里是京城，她有想过会和秦昊乾相见，却从没想过，双方就这样突兀的相见了。
这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二十多年不见，你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认识了？”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瞬间让秦母反应了过来。
噗通！
然后，她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
哪怕现在的秦昊乾看起来很虚弱，但他身上弥散而出的威压更盛了，让她敬畏，让她恐惧。
“老奴，不敢。”
“老奴拜见主人！”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了，脸上全是惶恐。
“闵夏兰，你让我很失望啊！”
秦昊乾冷冷的望着她，哼了一声。
“老奴有罪。”
秦母听了，整个人更加惶恐不安了，身体都在颤抖。
哪怕二十年过去了，她对秦昊乾，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秦飞见此，面色阴沉，眉头深皱。
“妈，您起来！”
他直接上前，扶住了秦母，神色郑重，“您曾教导过我要顶天立地，只能怪天跪地跪父母，不能向别人下跪，这是做人的尊严！”
“而且，这世上，也没有人能逼你下跪！”
他语气低沉，说的话掷地有声。
“小飞，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秦母连忙说道，“而且，我是他的奴仆，我跪他是应该的。”
她将秦飞推开，不愿意起来。
她是秦家的奴仆！
这观念早已刻在她的内心深处。
“您是您，不是任何人的奴仆！”
“更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秦飞沉声大叫，郑重无比，那双眸中更是精芒闪动。
然后，他再次抓住了秦母的手臂，想要将他扶起来。
他也不允许秦母给被人下跪，被人羞辱。
“她是我的奴仆，我不让她起来，她就只能跪着，哪怕是跪死在那里，她也不能起来。”
这时，秦昊乾开口了，语气淡漠，平静，却又充满了强势，霸道。
他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人能反抗。
身为秦家之主，他自有一股威严。
秦飞顿了顿，心中怒火升腾，眼眸中更闪烁出道道寒芒，牙齿也咬的咯吱响。
秦母是他的养母，秦昊乾如此羞辱她，那也是在折辱他，想要将他踩在脚下，让他屈服。
他并没有看对方，而是紧紧抓住了秦母的手臂，“您是我的母亲！”
“您受辱，就是我受辱，您想让儿子抬不起头吗？”
他盯着秦母，沉声道，双目灼灼。
这……
秦母怔住了，一时间迟疑起来。
秦飞虽然不是她的亲儿子，但这二十多年来，她就是将秦飞当成亲儿子养的啊。
而秦昊乾却是她的主人，原则上，她不能违背秦昊乾的命令。
这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当然，在她的内心中，肯定还是偏向秦飞的。
一个声音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响起，秦飞是她的儿子，她不能让秦飞因为她而受辱。
“可是，可是……”
她还想再说什么。
“没有可是。”
秦飞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态度强硬，“妈，我扶您起来！”
说着，他一用力，恭敬的将秦母扶了起来。
这一次，秦母并没有挣扎。
不过，她的脸上却全是忐忑，根本不敢看秦昊乾。
此时，秦昊乾双目微皱，面色阴沉，冰冷，“我没让你起来，你敢起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霸道至极。
“我……”
秦母的神色很不自然，心中挣扎不已。
“妈，放宽心，有我在呢。”
秦飞连忙安慰，神色轻柔。
秦家的奴仆？
秦母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她被人羞辱。
原本，他对秦昊乾就没有好感，此时，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厌恶。
此人一出现，就一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姿态，想要用气势压他，这让他极为不爽。
秦母是他的养母。
对方逼压秦母，就是在给他下马威，在气势上压住他。
“好，好！”
秦母望着秦飞，眼中全是感情，欣慰。
她没有子女，养了秦飞二十多年，她对秦飞，早已拥有了极深的感情，在她的心里，秦飞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现在，秦飞如此维护她，她自然很感动。
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慢慢平静下来，甚至，她还冲秦飞笑了笑，目光坚定无比。
“小飞不让我跪，哪怕死，我也不会跪。”
她盯着秦昊乾，肯定的道。
秦飞是她的儿子，为了维护秦飞的尊严，哪怕为秦飞死，那又如何？
此时，她完全想开了。
什么主人，奴仆？
她完全不在乎了，现在，她只为秦飞而活。
死？
死就死吧，只要秦飞过的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那一刻，她豁然开朗，眸中光芒闪动，脸上再没有任何卑微，取而代之的是轻松，自在，以及尊严。
那一刻，她原本有些驼背的身体，也一下子挺直了。
那一刻，她更感觉自己好似新生了，脸上都弥散着道道光彩。
秦飞感受到她的变化，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人都是平等的。
一直以来，秦母都被自己的身份束缚，面对秦家之人，她的内心中就感到低人一等，很是卑微。
而现在，秦母终于想通了，他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秦母正视秦昊乾，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退缩。
甚至，因为心态的变化，此时在她的眼里，病态的秦昊乾看起来如此的虚弱，直让她感到可怜，却没有任何的惧怕了。
“人心果然是会变的啊！”
秦昊乾咳嗽了两声，幽幽的道，“二十多年了，你就背信弃义，这是小人行径啊！”
“但你不要忘了，他也是我的儿子。”
说着，他向秦飞望去，目光坚定，眸中神芒闪动，气势逼人，“儿子见到老子，却不知道行礼，这是不孝！”
“难道，闵夏兰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你就是这样为人子的吗？”
他满面威严，身上自有一股让人不容置喙的威势，直向秦飞逼压而去。
秦飞冷冷的望着他，不屑的摇了摇头。
对方一出现，就想用身份压秦母，逼迫秦母，想要借此机会，在气势上压他一头。
现在，对方无法逼压他母亲了，又想用道德人伦逼压他了。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可笑。
“你谁啊？”
秦飞冷淡的道。
那语气充满了讥讽，“在我二十三年的记忆中，从没有你的存在。”
“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人？”
“不孝？”
说着，他嗤笑一声，看向秦母，“在我的心里，她是我母亲，我尊敬她，爱护她，我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我孝敬她，她爱护我，谁能说我不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逼视着秦昊乾，气势惊人，双目炽亮无比。
面对秦昊乾，他丝毫不惧。
“而你呢？”
说着，秦飞的双目陡然一睁，眸中全是冰寒，“身为人父，你尽过父亲的责任吗？”
“你知道，什么是父亲吗？”
“你从没尽过父亲的责任，又有什么资格渴求别人对你尽孝道？”
他的声音拔高，向对方质问，颇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在血缘上，他确实是秦昊乾的儿子。
可他在出生不久，就已经被对方抛弃了。
二十三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弃儿，对方从没出现在他身边过，只怕在对方的心里，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他吧？
他没有尽过一天的父亲的责任，现在却来教他为人子之道，这对秦飞来说，非常可笑。
更何况，对方一出现，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架势，这凭什么？
此时，秦飞的心里，只有反感。
而且，他也自认闵夏兰是他的母亲！
至于其他人？
对方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在意？
说话间，他的身上弥散出强大的气息，双目炽亮，威势惊人。
他就那样望着秦昊乾，丝毫不让。
其实在他的眼里，他感到对方很悲哀。
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却还要来逼压他，真是可怜。
秦昊乾的面色平静，就那样审视般的望着秦飞。
秦飞也在看着他。
寸步不让。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诡异至极，寂静无比。
片刻后，秦昊乾突然以手帕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样子极为痛苦，似乎连肺叶都要咳出来了。
他旁边的老者连忙上前，不断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两分钟后，秦昊乾的咳嗽才终于止住，整个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而他的脸色，似乎也变的更加苍白了。
秦飞见此，皱了皱眉，眼眸中闪烁出一道精芒。
他的目光敏锐，哪怕秦昊乾很快将手帕收了起来，他还是看到了那手帕上的黑色血迹。
“黑血？”
他在心中嘀咕一声，深深的望了秦昊乾一眼，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在他的眼里，秦昊乾病的极重，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得了什么重病，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病啊，这是中毒了！
而且，那毒素似乎已经侵入他的心肺，这才让他的状况看起来极糟，只怕他中毒已经很久了啊！
那一刻，秦飞沉默了，神情有些复杂。
哪怕他的话说的再坚决，但一个事实却是无法否认的，他的身上留着秦昊乾的血液。
现在，秦昊乾被人下毒，而他却能为对方祛毒，他真的能坐视不管，任由秦昊乾被人毒死吗？
一时间，他的心中犹疑不定。
原本，他不想和秦昊乾有任何瓜葛。
可此时，他真的能对秦昊乾见死不救吗？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份，哪怕遇到一个陌生人中毒，他也会出手相助，可秦昊乾呢？
这可是一个抛弃他二十多年，现在还想逼压他的人啊！
这让秦飞很纠结。
这时，秦昊乾再次看向秦飞，目光仍然平静，冷淡，“无论你怎么否认，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液，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我让你跪下给我请安，这不过分吧？”
他逼视着秦飞，态度仍然强势，霸道。
听此，秦飞大怒。
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想压他，而他刚才竟然还想着救他？
对方这态度，他怎么救他？
他怒瞪着对方，心中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