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玉显然不打算顾念甥舅之情,当即下令将玉泽王押回勒川城。
玉泽军全军停战,等同于自动投降,做为主帅的慕渊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现在能掌控的,只有他自己。
弟弟死在他的箭下,父亲做了俘虏,远在玉都的亲人,此时想必也已经在周军的控制之中,他茫然四顾,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孤家寡人,他清楚地知道,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降,或者死。
他堂堂九尺男儿,怎能为了贪生怕死而投降,这样的屈辱,对他来说比死还不如。
他最后一眼看向谢南嘉,缓缓抽出腰刀,对准自己的胸膛。
这一刻,他多少有点后悔,如果他没有对她以礼相待,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不是输在实力,而是输在心慈手软。
他原不该对女人动情的。
“请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他对谢南嘉说。
他没有等她的回应,他知道她会做到的。
“后会,无期!”他最后说道,刀尖薄如蝉翼,无声而顺滑地刺入他的胸膛。
“慕渊!”他听到一声呼唤,闭上眼的瞬间,他看到谢南嘉从赵靖玉的马上跃下,向他飞奔而来。
他笑了下,突然觉得很满足,身子一歪,人便从马背栽下来。
落地的一刹那,谢南嘉赶到,不顾一切地将他的上身接住,搂进怀里。
血从他胸膛潺潺流出,但他一点都不痛。
他也没有再费力气和谢南嘉说话,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他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嘴角挂着笑,意识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一生,好短,都没来得及遇上对的人……他最后想。
……
日升月落,当朝霞映红了草原,新的一天来临。
经过昨日的血战,草原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赵靖玉把归降的玉泽军交给詹飞羽代管,让他们和红衣军一起在草原挖坑掩埋尸体,自己则和谢南风一起率领人马去追剿宋景行。
谢战霆留守在勒川大营,坐阵指挥战后一应事宜。
云舒陪着谢南嘉在营帐休息,周云成寸步不离地守着程志业。
程志业深受打击,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周云成担心他会想不开。
云舒和谢南嘉闲聊,问她到底是怎么活捉玉泽王的。
谢南嘉说,那天她被假云舒带去玉泽军营时,已经提前和赵靖玉说好,让他给卫钧皇甫一队人马,随她一起去玉都。
她算准慕柯拿到红衣令之后就会连夜去找红衣军,而慕渊为了安全起见,一定会把她送回玉泽王宫,她正好可以趁机将玉泽王拿下。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关注前方的战事,谁也想不到,她会直接把主意打到玉泽王的头上,因此,在卫钧皇甫的协助下,他们很轻松就抓住了玉泽王。
玉泽王被俘,王宫整个就乱了,他们以玉泽王相要挟,仅用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就控制了整个王宫。
云舒听得瞠目结舌,直夸她神机妙算,女中诸葛。
谢南嘉失笑:“我没你说得这么厉害,能够做成此事,不光是靠脑子,更重要的是信任,如果赵靖玉不信我,哪怕有一点点的怀疑,我的计划都不可能完成。”
云舒认为她说的有道理,感慨道:“我真没想到小乖哥哥现在这么厉害,以前他可是连我都打不过的,常常被我打得哭鼻子。”
小乖哥哥?
谢南嘉顿了下,半开玩笑道:“有这么厉害的未婚夫,你心里什么感觉?”
云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怕我跟你抢男人?”
谢南嘉:“……”
非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放心吧,我有喜欢的人了!”云舒说道。
“谁?”谢南嘉十分意外。
“詹飞羽。”云舒大大方方回她,“不过,他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谢南嘉更加意外了,“你不是才刚认识他吗,这么快就喜欢上了?”
“喜欢一个人和认识时间长短有关系吗?”云舒道,“这世上有日久生情,也有一见钟情,我就属于后者。”
“……”谢南嘉除了赞同,无话可说。
毕竟詹飞羽是真的很出色。
那么,她和赵靖玉属于哪一种呢?
一见钟情肯定不是,日久生情,好像也不是,她隐约想起,自己一开始好像只是想利用赵靖玉留在侯府,后来却因为“凤命之女”的无稽之谈被强行与赵靖玉绑定了。
所以,他们应该属于阴差阳错吧?
她决定等赵靖玉回来问问他的看法。
赵靖玉直到日落时分才回,并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宋景行的兵马不只五万,在山阳关还驻扎着几万人,他们如今已经占据了山阳关周边的城池村庄,以当地百姓的性命相要挟,使得赵靖玉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对他们发起进攻。
这样一来,战事便要无限期的延长下去,如果找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大概只能以牺牲百姓的性命为代价,才能将他们剿灭。
再不然就是加派兵力全面围困山阳关,直到将他们的物质耗尽,逼他们不得不应战。
但这样的话,最终遭殃的还是百姓,因为他们没东西吃的时候肯定会去百姓家烧杀抢掠。
如此局面,纵然聪明如谢南嘉,一时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不过,赵靖玉也没打算再让她参于战事,在经过和谢战霆反复商量之后,为防止再生变故,他们决定,让谢南嘉和周云成程志业先押送玉泽王回京。
玉泽王乃一国之君,该如何发落,要交由宋万基裁决。
谢南嘉自然不肯离去,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帮忙出谋划策:“押送一个玉泽王,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人,周云成和程志业两个就足够了。”
“一点都不够。”赵靖玉道,“就程志业那状态,你能放心吗,万一途中有玉泽国的人劫囚车,他能帮上忙吗,他不添乱就不错了。”
谢南嘉想想也是,但她还是不想回去,父亲和弟弟都在这儿,赵靖玉也在这儿,她怎么能放心离开。
最后还是谢战霆发话,才说动了她,谢战霆道:“押送玉泽王不比打仗轻松,我们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觉得眼下除了你没人能胜任此事,回去之后,你还得去面圣,要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替我们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详细陈述,你全程参与了这场战役,由你来做汇报最为合适。
再者来说,你当初突然失踪,你母亲和姨母的泪都要哭干了,这些个日日夜夜,你想想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不为别的,就为了她们,也该回家报个平安了。”
父亲把话说到这份上,谢南嘉无以辩驳,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其实她心里明白,父亲和赵靖玉是故意找借口把她支走的。
因为这场仗还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他们不愿意她跟着冒险,况且这边的条件也不好,再过不久,沙尘季节就要来临,到时候条件会更加恶劣,他们都不舍得让她受罪。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总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回就回吧!
当晚,赵靖玉来到她的帐中,与她话别,殷殷叮咛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简直像是送孩子远游的慈母。
谢南嘉笑他:“你既如此不放心我,为什么还要赶我走,你不是说从现在开始一刻都不让我再离开你身边吗?”
赵靖玉百般不舍地拉住她的手,叹气道:“我也是没办法,武安大将军担心你,怕你再自作主张到处乱跑,虽然你每次都有惊无险,可我们受不了呀,我们只要一想到这些,仗都没心思打了你知道吗?”
谢南嘉:“……”
原来他们是担心这个,可她也没有乱跑呀,她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有算计的好吧?
可惜,他们都不理解。
“那好吧,既然我在这里会影响军心,那我就回去好了。”她不自觉地嘟起了嘴,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的语气说道,“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赵靖玉头一回见她撒娇,半边身子都酥了,一时没忍住,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上去。
谢南嘉低呼一声,下意识想推开他,又因为太久没有感受他霸道的亲吻,心里荡起层层涟漪,改推为抱,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这一抱仿佛无声的邀约,赵靖玉的热情瞬间被点燃,搂着她歪倒在毡毯上。
“南嘉,南嘉……”他轻声唤出她的名字,与她唇齿厮磨,呢喃道,“我好想你,想得要命……”
谢南嘉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又羞又怕,却又有隐约的渴望,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走,又要几个月才能相见,她真想一咬牙,把自己给他。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他也早晚是她的,什么时候给又有什么关系?她的理智被热情燃烧,情不自禁地为自己寻找借口,因为她也实在是想他。
赵靖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衣衫,谢南嘉忍不住浑身战栗。
远离了往日奢靡的生活,他的手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细嫩,手心长出了薄薄的茧,可偏偏就是这种粗糙的触感,更让她意乱情迷。
她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刺激,开始放纵地回应他。
“南嘉,南嘉……”赵靖玉失控地叫她,恨不能把她……
“姐!”帘子一掀,谢南风从外面走进来,大约是怕别人听见,特地很小声地叫了一声姐。
然而,这极小的声音对毡毯上纠缠的两个人来说不亚于一声惊雷,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分开,想死的心都有了。
谢南风也惊呆了,傻傻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南嘉的脸烫得像烧红的烙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靖玉同样尴尬得要死,冲谢南风嘿嘿干笑两声,结巴道:“南,南风,你,有,有事吗?”
谢南风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像刀子似的,恨不得将他捅几个窟窿。
赵靖玉平生还从来没怕过谁,这会儿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生怕谢南风会控制不住和他动手,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了。
别人知道了倒没什么,说不定还会羡慕他,可武安大将军那边怎么交待?
天呐,让我死了算了!
这时,谢南嘉终于平复下来,自欺欺人地想,虽然这事确实挺难为情的,可他们一不违法二不乱纪,有什么好心虚的?
“嗯!”她使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南风,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我什么事?”
谢南风没想到她如此坦然,瞪大眼睛,心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还和那家伙这样那样……
“巡逻的士兵抓到了那个假云舒,我过来告诉你一声,谁知道你……哼!”他气呼呼地说道,小脸拉得老长。
“咦?”谢南嘉着实惊讶了一下,“她主子都死了,她还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她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就被巡逻的士兵抓了。”谢南风道,“你要不要去见她?”
“要,当然要。”谢南嘉说着就往外走,谢南风抬手拦住了她,吭吭哧哧道,“你还是先换了衣裳再去吧!”
“……”谢南嘉低头看看自己凌乱的衣衫,不禁又红了脸。
赵靖玉忙替她解围:“那你先换衣裳,我和南风先去看看。”
谢南风嫌恶地瞥他:“想去自己去,谁要和你一起?”
赵靖玉:“……”
臭小子,跩什么跩,你差点把你姐夫我吓出毛病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