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右手掐牢那片战栗的肩膀,左手在沙发背上缓缓滑开,俯身将景霖虚笼住,蛇一般盯着他:“这么没自觉……”
肢体没有接触,却足够近,款式斯文的衬衫下方,硬热的肌肉火炭般烘着,景霖倏地耳廓发热。
“帮你长长记性?”沈白问。
腔调冷淡,微露愠怒,有一种要命的性--感。
嘤!景霖边摇头边缩成一团,蜷得能榨出龙汁。
“给你立的规矩,二十四小时不到,全犯一遍。”沈白强势地扳着他,眸子阴阴的,“本来没打算碰你……”
他原本仅用一截指尖儿克制地掐着景霖肩窝,话说到这,五指伸展,隔着褙子柔软的纱料,将清削的肩头整个握住。
景霖突地一抖。
为了照顾景霖对“天敌”的抵触情绪,也为了不引燃自身的欲--望,这些年来沈白近乎神经质地注重与景霖保持安全距离,别说日常接触,就连提溜后脖领时都隔开半臂远,尽量揪衣服,少碰人。
调情般亲密的虚笼,以及切实的握触……多年不曾有了。
景霖怂且不忿,可莫名的,有一种不受主观控制的生理性记忆,害得他从后颈到尾椎骨烧成一条。
……还有长疖子那地方,也难受得慌。
太羞人了!
几道柔润光芒随着罕见的肢体接触洒入识海,试图照亮某一帧昏沉的记忆,奈何景霖不如神志清明时敏锐,羞耻得猛挣,机会转瞬即逝,记忆又暗下去。
他原本拼命低着头,这一挣,便露出不知何时红热的脸,像颗熟透的果子,眼睛洇了水,分明一副神魂颠倒的情态。
沈白瞄见,手当即卸了劲儿,语气重新压得轻缓,捺住性子道:“想让我不为难你,你能不能老实一点?我……”他深吸口气,难得流露一丝委屈,“碰过你么?”
想让景霖跑不了,他办法多得是,不过是怕吓着这傻子,狠不下心,结果对方根本不领情。
景霖蔫着,嘟哝一声“能”,又嘟哝一声“没”,随即偏过点儿脸,拿眼角斜着窗外,又瞟一眼沈白,狂打小算盘。
……恶兽这皮囊倒是着实、着实惹人垂涎,又这般厚颜无耻,趁他求偶心切,使妖法对他百般勾-引撩-拨——这恶兽连眨眼、喘气、杵着不动弹,都能莫名惹得他心跳如雀鸟,不是暗地使了迷惑人的狐媚妖法,还能是什么?!……勾搭他就算了,还装出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糊弄人,什么玩意儿!跑,跑不过他;气,气不走他,照这样下去,怕是迟早要把持不住,沦为恶兽掌中玩物!
得想法子!
那颗风烛残年的脑瓜子又活络了。
“本座……昨夜不过是信不过你,略加试探罢了。”景霖神色奸猾,低着头,蜷缩着搬出一套说辞,“既然你的确不为难本座,本座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设计逃脱——何苦来哉?本座又不是傻的。你不是要开什么会么,去开便是,本座打几圈马吊解解闷……难不成你连这点儿面子都不肯给?堂堂龙神,竟要如挂件般成日被你拴在裤腰带上?”
多年默契早已演化为直觉,沈白看着景霖不怀好意的后脑勺,缱绻渐失,额角青筋一跳:“抬头!”
景霖得了军令般噌地抬头。
沈白直起身坐到他对面,察言观色。
“如何?”景霖满脸机灵,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儿。
……没救了。沈白磨着后槽牙,缓缓道:“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老实怎么办?”
他性情绝不算宽厚,对景霖,他隐忍多年,出于疼惜与怜爱亲手在两人间竖起克谨守礼的屏障。屏障挡了这么多年,已濒临极限,撑得像层肥皂膜,脆弱、精薄,景霖还不知死活,“夺夺夺夺”戳个没完。
他已仁至义尽,景霖自己作死,不能怪他。
景霖避重就轻:“哪有什么再不再……”
沈白打断:“怎么办?”
景霖叽叽咕咕:“本座身份何等贵重,一言九鼎,还会诓你不成……”
沈白仿佛听不懂人话:“怎么办?”
混不过去,景霖冷哼振袖:“随你如何处置,本座绝无二话!”
沈白沉默片刻,随即含糊不清地哼笑一声。
他低头扫一眼表,目光阴冷而平静:“我去开会,好好待着。”
……
沈白前脚踏出办公室,景霖后脚便贴到门上,亲耳听见沈白脚步远去,电梯叮咚鸣响,这才把门推开条细缝,贼头贼脑地向外张望。
秘书绷着脸:“抱歉,这位先生,沈总让您留在办公室等他。”
说着,摸上内线电话,随时准备打小报告。
“嘘——”景霖额角沁出细汗,压着气声,“本座哪儿也不去,切莫张扬——”
秘书:“那可不可以请您进去等……”
“虚——!!!”景霖急得直跺脚,“仔细那贼人听见!”
秘书:“……”
景霖本来也没打算走大门,大厦构造繁复寻路麻烦,今日恰逢天时地利,不如一头撞碎窗子飞天逃遁。
他方才瞧了,今日天阴得厉害。雷暴云正于城池上空疾速聚积,黑沉似铁砧,云堆下方还垂着扰人视线的雨幡。一旦他钻入云层,恶兽目力受阻,必难辨其形踪。退一步讲,就算恶兽能借云层稀薄处窥得一二,他也大可躲在云中使坏:提前下起暴雨,用雨幕将自己藏得更严实;或引云中雷霆,劈瘸恶兽的坐骑……只消确认那恶兽没像昨夜一般蹲守在附近即可。
沈白办公室完全独立,供秘书接待来访者的外间亦不与公共办公区相连。室内空间简约方正,一眼便能望尽,除了办公桌底下哪儿也藏不了大活人。
景霖踮起足尖,跳大神儿状轻盈无声地跃到桌旁,哈腰瞄一眼桌下。
没人。
秘书骇得连退几步顶着墙:“……请问您找什么?”
景霖不答,视线一转,扫向办公桌上的带盖马克杯,凑过去,把盖掀开一线,悄没声地往杯里瞄,因为紧张,使劲儿抿着唇,人中拉得老长。
秘书:“……”
旋即,又依次检查纸篓、盆栽、灯罩……
那恶兽原形有诸多变化,其中之一是巴掌大的小白兔,能团进茶杯,不可不防。
安全确认完毕,景霖退回办公室,关好门,踱至窗边,脱衣服。
他原形身体长达四十余米,粗如巨榕,化龙时身上若穿着衣物,显然会撑坏。不止应龙,其余大体型神兽化形前也大多有脱衣习惯,和凡人洗澡脱衣服一样自然。
凡人居所,窗子大多设计得狭小,纵是落地窗景霖也嫌挤巴,龙身硬挤出去搞不好会刮掉鳞片。因此需要飞天时他往往先脱衣服,以人形纵风,将身子托升至云层上方,再在云中化身为龙。若是赶上脑子糊涂,常常飞着飞着就忘了变龙,光腚翱翔在青空白云间……
他不愿意裸--奔,衣物脱一件叠一件,打算摞成一摞叼在嘴里,落地好穿。
机灵如……
罢了。
这话不吉利。
……
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沈白叼了支烟,静立在安全通道入口。
他体质异于凡人,谈不上烟瘾,随意抽,随时戒。尼古丁可起到少许平缓情绪的作用,这时候抽一支……防气死。
他薄得冷漠的眼皮垂着,被手机的微光映亮。
监控探头将影像实时传输到他手机的某个加密应用中。
屏幕上,景霖撅着屁股叠衣服,乐得屁颠屁颠的。
“……”沈白咧了咧嘴,像个坏笑,又像无奈。
香烟的火星倏地一亮,是被人猛吸了一口,旋即从半空坠落,被鞋底碾灭。
……
门猛地被人撞开,又嘭地甩上了。
喀哒,锁簧弹动。
景霖脱得溜干净,光剩条小裤,听见门响吓得一蹦跶,转身,劈头对上沈白黑洞洞的瞳仁,又一蹦跶。
那小裤是丝绸质地,白料子反光,又亮又滑,滑得视线落在上面都难立住,沈白却直勾勾地瞧。
荒了十来年了,炽烈欲--火早已将骨肉灼成干柴,定力再强也燥得抓心挠肝了。
景霖结巴着指天:“这什么破烂乌云,聚了……聚了小半天了也不见下雨,不是存心惹人着急么?本座技、技痒难耐,上去布个雨就回……”
沈白一把扯了领带,啪地甩在真皮沙发上,领针脱扣,崩飞开来。
景霖撒腿就跑,擦肩的一瞬,沈白连头都没偏一下,手上长了眼睛般倏地擭住景霖腕子,反手掼在沙发上欺身制住。随即一手捏着后颈,一手擒住景霖一双手腕,卸着五分劲坐在那把细腰往下一些的位置上。
白绸子贴着皮肉滑动。
绸缎的特殊质感,隔了层致密的西服面料也能感觉到。
“没完了?”沈白哑声问。
“放肆!竟敢将本座当坐骑?!”景霖玉蛇般扭,眉眼凌厉,沈白捏他后颈的手紧了紧,释出一缕犼的灵气来,他就顷刻败下阵,侧着脸,泪光濛濛,唇瓣湿红,软哒哒地认怂,“幸好本座宽宏大量,饶、饶你一次……”
乖顺成这样。
可只要沈白彻底放松五分钟,他就要溜到天上,就要满大街求偶,赶上糊涂得厉害,搞不好还要躲在云里打雷劈老公。
还能怎么办呢?
沈白缓缓捋过景霖后颈,五指扣住他后脑,强硬地将脸掰向这边。
湿红的唇瓣。
他猛地吸住。
算不上温情,甚至称得上淫--亵的、黏--腻的一吻。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
景霖起初挣得像只刚破壳的、湿漉漉的雏鸟,极力扑扇挣弄,却孱弱得可笑。久到后来,一身力气尽泄空了。景霖被钳制的手腕以及沈白的虎口都在反复、漫长的摩擦中变得刺痛麻木。
景霖红透了,像只熟虾,仅仅是个强制的吻,他汗涔涔红彤彤的,像被人怎么着了。
……
喉间堵着一团滑溜温热的东西,圆滚滚的,像颗丹药。景霖被亲迷了,顾不上端架子,也忘了怕。他浑浑噩噩地,趁着唇舌分开的空隙小猫般半张开嘴,下意识地伸手抠嗓子,却忽地被沈白擒住手扳起下颌。
“咽下去。”沈白命令道。
这一扳,喉咙自然而然就把那东西顺了下去。
沈白瞳仁黑得骇人,温声道:“我用灵气凝聚的灵丹,除了我谁也挖不出来,以后……跑得再远我也能知道你在哪。”
这么一句透着威胁的话,激得景霖回过神,一双通红的漂亮眼睛,刚被坏人欺负了,恼怒地、羞耻地瞪着他,打不过跑不了,快哭出声了,自尊却不允许,傻得可怜兮兮。
沈白愈发干渴,那个激烈的吻灭不了火,只能起反效果。他呼吸粗重,一双黑眼珠在景霖身上试探地逡巡着。
景霖的怒火在天敌的死亡凝视下疾速消退,泪眼吧嗒,吚吚呜呜,还喷了个小小的鼻涕泡。
啵噗。
沈白:“……”
沈白定了定神,强自翻身从景霖身上下来,抻抻揉皱的西装,把景霖那堆衣服丢到沙发上,道,“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