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7点多,司衍一和南南抵达齐云山骨科医院。他们到张六顺病房的时候,他正被张敏喂着吃早餐。虽然张六顺已经度过了危机转入了普通病房,但是他家人为了更好地照顾张六顺康复,特意要了间双人病房,一张病床张六顺睡,一张病床给陪夜的家人睡。
张敏见到司衍一和南南两个熟面孔,对他们点了点头,又对半靠在病床上的张六顺说:“爸,这两位是江城公安局的警察,过来了解你被害的情况的。”
张六顺停了嘴里咀嚼的动作,转而缓缓扭头看向来人。稍稍打量后,他点头说道:“我认识这个小姑娘,经常来我店里买包子,每次都会买两份一样。”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警察啊。”
张六顺的精神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他脸色苍白,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过度还是因为劳累过度。
南南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张六顺,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她轻呼两口气,对张六顺笑了笑,说:“对,老板你没认错。”
张六顺看了眼张敏,示意自己吃不下了。后者将早餐放到一边后,张六顺才又开口:“警察同志,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
“你能和我们说说你遇害的经过吗?”司衍一问道。
张六顺:“嗯,当然。”
应下后,张六顺就开始回忆那晚的经历。
“那晚过了零点三十分,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店里了。我住的地方警察同志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是老城区,虽然建设方面不到位,但离我店里很近,走路也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样子,所以我一般都是步行过去。我不记得我是三十几出的门了,打了个手电筒就出去了。我一个五十来岁的人了,夜路走得多,所以压根不会想到自己会受到偷袭。我只感觉自己走着走着,突地有人用什么东西捂住了我的口鼻,再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
“而我再醒来……就是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在山林里苏醒。一开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我发现自己的双手没了,看到的地方血糊糊的。而那一刻,我才体会到什么是钻心的痛。”
说到这里,张六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双手的连接处,似乎也在隐隐发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仿佛又置身于那个山林间。土壤里、落叶上全是鲜血,他的衣裤、手臂上也是血。而那双他引以为傲的手已经鲜血模糊,在血肉中他几乎都能看到突出的骨头。血水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滴落在他的周身地面,一股难闻刺鼻的血腥味将他包围,他几乎就要窒息。但他不能窒息,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人救命!
张六顺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说:“我拼命地寻找出口,从山林走到马路,一路向上。我的体力开始不支,浑身冒着冷汗,但我不敢停下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我终于看到了人!我朝他呼救!确定他看到我后,我才松了口气!再然后……我似乎是昏倒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在医院了。”
张六顺再次看向被绷带缠紧的双手,颇为欣慰地说。
“幸好,幸好这次醒来我的手还在……只不过,我还感觉不到它们……”
张敏打断张六顺,宽慰道:“爸,您的手还需要恢复复健,你不能操之过急。”
张六顺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张六顺所述和监控录像拍摄下来的一致,司衍一想了想,问:“张大叔,那你出门时带了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现场和医院都没有发现你的手机,而拨打你的电话也是提示关机,你当时出门有带手机吗?”
“当然带了手机啊!”张六顺说,“我还是用手机手电筒来照明的。”
说着,张六顺看向张敏:“敏敏,你赶紧把我手机里的钱给转出来,手机这会不知道在哪儿,说不定里面的钱也被人拿走了!”
张敏点头:“好的,爸,警察同志在这里呢,就算有人拿走了你的手机,也能帮你找回来的!”
“除了手机还有其他东西吗?”
“还有一串钥匙。”张六顺问,“我的钥匙你们也没发现吗?那上面有包子铺的钥匙我家的钥匙还有小哲车子的钥匙!”
“没有发现钥匙。”司衍一说。
“这害人的人到底是谋财还是害命啊。”张六顺皱着眉说了句。
“爸,人没事就好,别想太多。”张敏又安慰了句。
“好,先不管这些。”张六顺看着张敏说,“敏敏你赶紧登陆我的收款账号,看看我钱有没有少!”
“爸,你大钱都存在存折上,手机上的只是些小钱。”
“小钱也是钱!”
最后张敏无奈,只能按照张六顺说的,登录他的账号密码。但试了好几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张六顺急了:“手机肯定被人偷走了,把我里面存的钱都转走了!”
张六顺又看向司衍一和南南,求助道。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把手机追踪回来啊!那里面钱虽不多,但也都是我的血汗钱啊!”
司衍一点了点头:“张大叔,把你的手机型号告诉我们一下,我派人去查。”
张六顺愣了愣,还是张敏说出了他的手机型号,顺便连张六顺的原始收款账号密码和社交账号密码都告诉了两人。
司衍一将信息转给队里技术人员,随后去病房外打了个电话。
南南则留在病房里,继续问询:“张大叔,在遇袭的时候,你有闻到什么气味或者是看到施害者手部特征吗?”
张六顺想了好一会儿,转而摇头:“闻到什么吗……就觉得捂住我鼻子和嘴的东西好像是味道挺大的,碰到嘴里还有点甜。”
南南听张六顺这么描述,立即有了判断:是乙醚。
施害者用了乙醚让张六顺陷入昏迷。
“那捂住你口鼻的动作,你还有印象吗?”南南给张六顺比划,“是从下往上捂的,还是从上往下捂?”
张六顺茫然地看着南南的手势,一时间没懂她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懂了。
司衍一不知何时出现在南南身后,从她背后环住她,用自己宽大的手掌虚掩住了她的口鼻,声音微沉:“是这样吗?”
说着,他又岔开自己的腿,让自己比南南要矮上一些。手肘因为身体下移而往下,手掌还在虚掩在南南嘴前。
“还是这样?”
“感觉对方捂住你口鼻的时候,手指那头是略往上还是往下的?”
司衍一在认真地模拟场景,南南却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往后是他温热的胸膛,往前是他虚放在自己嘴前的手掌,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她只需要动一厘米就可以贴上去。
救命啊……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快到她几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暴毙!
好像也不会暴毙,她现在下楼去心血管科室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莫名的,她挪不动脚。
就觉着,这样暴毙似乎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