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芊秋的出现,令唐少主有些欣喜。
此时的她精神状态极好,除了面色仍有些浅白之外,已然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霍医仙,你没事了?”唐西上下打量着她。
霍芊秋将嘴巴翘起,孤芳自傲的姿态,却是冷哼不语。
霍长青则呵呵一笑。
霍芊秋的醒来,预示着霍长青已经找到了破解蛊虫的办法,这对于唐少主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虽然李天承给他送来了克制尸魈蛊的药水,但这种药水对人体也是致命的,唐西并不想对自己人使用。
顿了顿后,唐西说道:“霍医仙既然能醒来,想必霍谷主是找到了破解蛊虫之法,那么商会中蛊的弟兄还需你出手相救。”
说着,唐西指了指此时已被绑住的十来名商会侍卫。
霍长青却是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唐西手中的铃铛,悠然道:“此事不急,待你从宫中回来,再救也不迟。毕竟,解蛊仍需你的血来做药引...”
听到自己的血能做药引,唐西微微有些讶然,但也并未多问:“好!霍医仙既已醒来,霍谷主自然也没有了牵绊,本少主倒是另有一事,要拜托两位。”
说完,便附耳与霍长青密语了几句。
霍长青听后,脸色忽闪,继而浅笑起来。
霍芊秋见二人神秘的样子,不由好奇心大起,便也想凑近一听,却见唐西顿然收住了嘴巴,令她大为不满。
霍长青点了点头,随即叫上了霍芊秋,道:“芊儿,我们走。”
霍芊秋刚想询问什么事,却已被霍长青拉着手走出了商会。
唐少主又跟一众侍卫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回房换了一身“魏国公”的官服,坐上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路上,马车却忽然停住,车外还传来了一阵兵甲走动的声音。
唐西估摸着还未到皇宫,便向车头的马夫问道:“何事停下?”
马夫还未及回话,怒斥声便传入耳中:
“唐西,给本府滚出来。”
唐西走出车厢一看,却未见说话之人,一群廷尉府的黑甲兵已然将马车团团围住,来者不善的架势。
在洛阳,能指挥黑甲兵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帝之外,也就只有廷尉府两大主官。
仲千里兼任廷尉总兵,唐西和他有过接触,能听得出他的声音。
根据方才说话之人的音色判断,来的并不是仲千里。
那便只能是廷尉府尹了。
而廷尉府尹半道拦截唐西的缘由,不难猜到。
不外乎是,昨夜唐西“突袭”廷尉府,将一众属官都绑了起来,直指今早天亮才放人,却是未曾知会过这位廷尉府尹。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不论是唐西出自何种目的,动了廷尉府的人,理应是先知会一下这位主官,但他并未这么做。
自然也就惹来了对方的不满,此番拦路,正是要唐西给出一个交代。
廷尉府尹,名叫常小威。
据说,此人乃是一个侏儒,身高只要一米二三的样子,但却“人小鬼大”,还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满腹经纶,金科榜眼的出身。
常小威年纪不算大,为官清廉,也素有些手段。
掌管廷尉府数年,兢兢业业,手下的冤假错案很少,算是大周朝堂内难得的清流之一,深受仪天皇帝的器重。
唐西也是仅仅听说过此人而已,未曾见过面,但听说此人风评不错,倒也早就想一睹风采。
他从马车上走下来,向前方看了看,试图找出常小威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
怕是站在一众黑甲兵的身后,被全部挡住了身形。
找不到,索性就不找了,唐少主只管对着前方作揖:“来人可是廷尉府尹常小威,常大人?”
话声落地,却只是等来了前方黑甲兵莫名其妙的目光。
身后倒传来了一声冷哼:“本府在这,你眼睛瞎了吗?”
闻声,唐西回头一看,见到常小威那矮小,却胖得圆脸大肚的身形,不由哑然失笑。
谁能想到这位为官风极好的廷尉府尹,居然是还是个肥滚滚的胖子?
那不足一米二的身高,圆脸大肚,既视感就好比一个“早熟”的孩童,非常讨喜。
常小威官居正三品,朝廷大员,官风极佳,颇受同僚敬重。而他天生侏儒,矮小的身形一直他内心的痛点。
此时,见到唐西一脸笑意的样子,便以为对方在嘲笑他的痛处,脸上不由又多了几分怒气:“唐西,你这是何意?先是不经通传就捉拿我廷尉府的属官,大闹京畿稽查重地,后又当众嘲笑朝廷命官,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唐西听此,收起笑容,看着常小威“可爱浑圆”的模样,饶是生不出一丝敌意,说道:“常大人不要误会,本少主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只是一时失察,看不到常大人所在而已。至于廷尉府一事,此番圣人的寿宴即将开席,不如事后我再登门拜访,解释一二。”
常小威冷声,却是不肯同意唐西这种“延后”的说辞,说道:“哼!不管你有何托辞,廷尉府之人有何隐秘,拿人都应先知会本官一二,此乃常知惯例。而你非但没有知会,还敢嘲笑本府,却是太不把本府放在眼里。我看,也别等到圣人寿宴之后了,此刻你便解释清楚。”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府手下的黑甲卫,便也将你商会之人全部抓起来,先审后报,绝不姑息。”
本还想与这位廷尉大人交好一点关系,一听常小威为报“面子”之仇,居然以商会之人作要挟,却是令唐西多少有些不快。
他一向不愿受人威胁,被人“惦记”的滋味,谁也不想尝试。
当下,脸色变冷,也是有些微怒道:“常大人,这是要与唐西交恶的意思?廷尉府先有倒卖官府文墨的贪腐,后有属官牵涉晋王妃中毒一案,吏员各个难分干系。你身为廷尉主官,却毫无洞悉,已然是犯有失察之罪。但本少主念你为官清廉,不愿你因此受到责罚,这才没有知会于你。”
“没想到,常大人却是不领好意,还兴兵拦路,威胁于我。无故调动廷尉甲兵,是为何罪?你这个主管稽查的府尹,不会不懂吧?况且,圣上赐我亲王之下的缉拿之权,莫说只是你小小的廷尉府,即便是中书省,本少主也可不问而先拿人。轮得到你来质问?”
常小威听后,微微一愣。
唐西此言,倒不是危言耸听。
常小威主管廷尉府,负有“领导”责任。按律,他手下的官员出现了问题,确实可以追究其责任。
而唐西说完话后,并未就此放过他,从怀中拿出了皇帝赐给他的令牌,向面前的黑甲兵展示。
这块令牌除了能调动三千千牛卫之外,还有“如朕亲临”的作用。
唐西板着脸,接道:“黑甲兵听令,廷尉府尹常小威犯渎职失察之罪,恐与谋害晋王妃之逆贼有关系,速速将之拿下,押入大狱,等候发落。”
一众黑甲兵面面相觑,一时讶然。
什么叫做如朕亲临,恐怕不必过多赘述。
黑甲兵虽说是隶属廷尉府的兵员,归属府尹和廷尉总兵管辖,但说到底仍是皇帝说了算,有皇帝的令牌就相当于皇帝的命令,也是不容他们不从。
两名黑甲兵当即应了一声是,而后便左右将常小威架了起来。
常小威矮小,被两人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令他顿然失去了安全感,有些惶恐道:“唐西,你...”
唐西则笑意盈盈,假装叹气道:“哎!本来还想和常大人交个朋友的,看来是做不成了,真乃一大憾事。常大人,廷尉府大狱可不比家里的睡床舒服,委屈你了。”
说着,便挥手命黑甲兵将之拖去。
常小威慌了,他身为府尹,自然是深知大狱的“险恶”。
穷凶极恶之人在大狱走上一遭,怕也是得脱去一层皮,何况是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府尹大人?
当即便换了一副脸色,甚至显得有些失去了气节,说道:“等等,魏国公...下官错了...下官愚昧,竟不知魏公有此好意,当真是糊涂蛋一个。魏国公英姿勃发,心胸宽广,乃当世才俊。下官仰慕已久,早就想与你结交,还请原谅下官方才的愚昧之举。下官愿与魏公烧黄纸,做兄弟...”
常小威的这一阵“肺腑之言”,着实有些掐媚、殷勤,有那么一点失去了堂堂三品官的风范和傲骨,但其实也不难理解。
生死面前,所谓的气节和风骨,通常是最难“把控”的。
留住性命和官位,才最为现实。
唐西笑着,叫停了黑甲兵,道:“哦?常大人居然仰慕我?还想与我烧黄纸做兄弟?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嘿嘿!”
常小威一脸的认真,急忙道:“千真万确!魏公若是肯放了下官,等圣人的寿宴过后,下官便择一黄道吉日,与魏公结拜兄弟,如何?”
唐西哈哈大笑起来,听着一个三品大员在自己面前自称“下官”,令他不觉有些得意,让黑甲兵放开常小威后,说道:“黄道吉日,就免了吧。本少主看的是诚心,而非形式。常大人既有此意,不如即刻表现出一点诚心。本少主有一事要拜托于你...”
常小威一脸陪笑,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子,回道:“何事?魏公不妨直言。”
唐西蹲下身子,附耳在常小威身边密语。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常小伟的脸色忽闪不定。
片刻后,皱眉道:“魏公想调动黑甲兵?”
唐西点了点头:“常大人做不到?”
常小威:“那倒不是!只是想要三万黑甲兵全员出动,必须要我和仲千里两人的手令。仲千里素来与魏公不对付,他恐怕不会愿意。”
唐西则笑道:“无妨!”
说着,便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皇帝令牌。
常小威心领神会,当即叫来一名黑甲兵,发号施令道:“去传本官命令,今夜黑甲卫全员待命...”
而唐西则将令牌交到了那名黑甲兵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