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药王谷口。
见到唐西二人归来,唐三彩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宫女,而裴三刀则不知去向了。
霍长青目光闪烁,正色道:“魏国公不是声称去请假公主和禁军主将吗?人呢?不会是在耍什么把戏吧?”
唐西径直坐到裴三刀之前备下的矮桌前,桌上依旧放着那几捆火药。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唐少主这才开口道:“霍谷主不要心急,大军拔营总需要一点时间,对吧?”
一听到大军拔营,霍长青的脸色微变,但转瞬即逝,说道:“大军拔营?要想验证公主身份,只需禁军主将一人前来即可,何须全营出动?莫非,魏国公还另有目的不成?”
唐西轻笑:“本少主也是这样想啊,只是那司马将军一意孤行,一定要率军出动迎回公主銮驾。我也是无可奈何。”
霍长青轻笑两声,继而便沉默不语,但有意无意之间朝一众药王谷弟子使了使眼色。
数百名药王谷弟子顿然显得警惕了不少。
这时,唐三彩将肩上的香竹,像麻袋一样丢到了地上。
与地面亲密接触,疼痛感使这宫女醒转过来,并发出了一声痛呼。
等到看清眼前的状况,香竹大惊失色,立马就与唐西拉开了“安全距离”,但却也不敢走得很远。
唐西盯了香竹一眼,对霍长青说道:“司马玉未到,此宫女倒也可以证明公主的身份,霍谷主要不要先问问?”
李潇潇和婉儿等人已经走出轿子,此时也注意到了唐西这边的情况,看见一脸狼狈的香竹被唐三彩粗鲁的扔下,顿时一呆。
香竹还没注意到李潇潇,李潇潇反而已经叫了出声:“香竹?你怎会在此?”
听见有人在叫唤自己,香竹循声望去,见到正是李潇潇本人,脸上立马转悲为喜,像是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站起身便朝李潇潇狂奔过去,但被几名药王谷弟子拦下。
香竹声泪俱下:“公主殿下,终于找到你了...,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
说完,竟对着李潇潇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
一旁的霍长青见此,神色忽闪。
如果说他之前还对公主的身份深有怀疑,那么如今看到这个场面,已然是信了三分。
李潇潇有些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出现在西域?”
香竹几乎把脸贴在地上,惶恐道:“是陛下的意思。殿下于西郊猎场失踪,消息一旦传出,恐会引起朝野震动。正巧遇上安西王割据,陛下便暗中封锁公主失联的消息,而后派出一队禁军和宫人假扮殿下,再以监察西域战事的名义,深入西域。”
“一方面,陛下认定公主是偷偷来了西域,禁军可暗中追查行踪,找到公主。另一方面,公主銮驾亲赴西域,对朝廷大军平叛,有鼓舞士气的作用。再者,殿下积累军心,日后登基为帝,也更有益于社稷稳固。”
香竹跪着,“侃侃而谈”,甚至还道出了仪天皇帝派人假扮公主的内在考虑。
但,这在唐少主看来并不正常!
一个简单的侍奉宫女,不可能一眼看破皇帝的心思。
仪天派人假扮公主,自然是深有用意,但肯定不会对一个宫女说出实情。唯一的解释是,此女自己猜出了皇帝的心思。
如果这番话是从朝臣的口中说出,唐西还觉得理所当然。
从香竹的口中说出,就很不正常了。
加上,在禁军大营时,香竹明知唐西的身份,却故意对司马玉说谎,企图借刀杀人,除去唐西。
综合这两个疑点,唐西坚定地认为香竹的身份存疑,她留在李潇潇身边恐怕另有所图。
李潇潇听后,眉头微蹙:“既有禁军陪护,你何至于此?”
香竹回头冷漠地看了唐西一眼,暗中眉角浅笑:“是唐西!唐西与行刺陛下之人有所猫腻,故而对奴婢百般刁难,这才...”
她低着头,却深有所指。
李潇潇随即看向了唐少主。
唐西冷笑,缓缓道:“是吗?你倒是说说,本公如何对你刁难?”
香竹也是冷笑,但在张口欲言之时,忽然被一阵响彻天地的马蹄声盖住。
前方数百米处,烟尘如雾,五千禁军倾巢而出,正浩浩荡荡地朝谷口冲来。
同一时间,皇甫明军中也发生了某种变故,骚乱正起。
唐西眼角余光,察觉了异样,淡淡一笑:“无需多言,待禁军一到,立见分晓。”
片刻后。
司马玉一马当先,来到谷口前,浑然不惧,勒马前蹄,一身锃亮铠甲,举马出刀,说道:“公主何在?”
喝!
五千军士同时发出震天怒吼,声势无两。
头戴凤冠,假扮公主的宫女青儿,也跟着队伍前来,排众而出后,视线正扫在药王谷前的人群中,像是在寻找李潇潇的身影。
赫然见到,此时的李潇潇正在婉儿的陪护下,当即面露惊喜:“殿下...殿下,青儿在这里...”
司马玉身为禁军主将,在长安城负有拱卫皇室安全的重责,自然是时常有机会见到李潇潇。
循着青儿的目光看去,他也是发现了人群中的李潇潇,还有另一位他的顶头上司---左部禁军统领,婉儿。
司马玉当即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末将,左禁军统兵偏将,司马玉。叩见公主殿下、左军统领。末将迎驾来迟,罪该万死,请殿下与统领责罚。”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潇潇和婉儿身上,各有惊讶之色。
五千禁军,见主将屈膝叩拜,也是整齐单膝跪下,同声喊道:“臣等迎接来迟,万请殿下责罚!”
五千人的同时呼喊,声如洪钟,响彻药王谷上空。
霍长青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公主身在药王谷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此时禁军先锋营又声势浩荡在谷口迎回公主,这样的阵仗已然令药王谷“骑虎难下”。
换言之,日后药王谷在西域,只能与叛军站在对立面。
眼下,见到禁军全员下跪,霍长青也是被迫跟着附和。
挥手示意药王谷数百弟子跪下,向李潇潇行礼:“药王谷所部,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金玉躬安。”
“待遇”的突然转变,相比于此前成为唐少主的俘虏,已经是天差地别。
纵然李潇潇从小就受惯了朝臣万民的膜拜,此时也稍稍有些“受宠若惊”,在婉儿的陪同下,她稳住心绪,抬手道:“众卿平身,尔等无罪,无需责罚。快起来说话。”
“谢殿下!”
司马玉起身,便派出一支小队迎回了李潇潇和婉儿二人,霍长青倒是不敢有任何意见。
宫女香竹也想趁机溜回军中,却被唐西拦住。
唐西一把抓住香竹的手腕,冷冷道:“你不能走!”
香竹顿时大乱,向李潇潇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看了看唐西此时的动作,李潇潇有些不悦:“唐西,你为难我这宫女作甚?还不放开她?”
一旁的司马玉见到李潇潇怒视唐西,便想伺机表现一下“护主”的忠心,也跟着怒道:“唐西,公主的话,你没听见吗?快快放手!”
将香竹交给唐三彩控制后,唐西微微一笑,却是对着司马玉冷声道:“司马将军这是在怒斥本少主吗?据说,圣人遣你西域,同时也带来了两份圣旨,一份是给皇甫明,一份是给我,没错吧?”
闻言,司马玉一愣。
仪天确实为唐西颁下了一道圣旨,那便是他的任命状。
唐西被封为平西大将,也就直接成为了司马玉的主帅。
司马玉此时有些汗颜,心道:坏了,这厮被陛下赐封,名义上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此时提起圣旨,莫非是想对我不利?我此前还对他有所不敬...
但汗颜归汗颜,唐西既然提起了圣旨,也是不容司马玉否认。
于是,司马玉带着略微忐忑的心情,命人从军中取来了皇帝圣旨,而后高声道:“魏国公,唐西,接旨!”
唐少主笑着,接旨。
不仅是唐西本人,在司马玉取出圣旨的瞬间,在场之人也都同时跪下。
“奉天承运,大周圣人曰:西域刘琨山、陈四海所部,枉顾圣恩,拥兵自重,割据朝堂,居心叵测,其心可诛。魏国公忠肝义胆,即为钦定公主驸马,也为人臣之典范。故,赐封平西大将,携公主銮驾平定西域,以正国威。”
忠肝义胆?人臣典范?
听到这样的褒奖,唐少主有些“心虚”的苦笑,这圣人的“恭维”之词,未免有些过誉了。
就连唐少主自己听了,都有些受之有愧。
圣旨宣读完,司马玉就将之交到了唐西手中。
而后,又是单膝跪下,说道:“末将,司马玉,携先锋营五千将士,参见大帅!大帅万安!”
身后的五千兵甲再次异口同声,跟着大喊。
唐少主的嘴角露出了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