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死死攥着掌心的白子,目光在棋盘上不停逡视,可令他难受的是,竟然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落子位置。
若是照这个形势下去,黑子必定会节节败退,最终输掉整盘棋……
不,他不能输!
他绝对不能输!
淮阳王在心里怒吼着,看向棋盘的目光越发凝重,试图找出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越是如此,就越找不到,每一条线,每一个格子,仿佛都在无声的告诉他,他没有机会了……
不对,不该如此。
他才是真命天子,父皇当年属意继承大统的是他。
是二哥卑鄙无耻的夺走了属于他的皇帝,若非母后从杜九手里拿到了遗诏,他这会儿依旧被蒙在鼓中……
他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淮阳王眼底的血丝一根根爆裂,徐徐染红原本殷白的眼底,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棋盘……
“这里!”
太初真人伸手指向棋盘的某一个角落。
这个位置,淮阳王之前也看到过,但并不觉得可以扭转形势;
可神奇的是,在太初真人指落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仿佛生出了一丝变化,原本在他看来不足以扭转局势的位置,此刻竟然有一子定乾坤之势。
“这……”淮阳王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一幕,正当他想要问个究竟时,对面的太初真人舌绽春雷,“落!”
淮阳王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将攥了许久的黑子落在那个位置上。
一子落,万物变;
处于劣势的黑子,竟然又神使鬼差的将优势夺了回来,反观白子,局势则显得颓废无力,后劲不足。
“真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淮阳王满面惊奇,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太神奇了。
太初真人笑呵呵地抚着长须,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观如今的棋局,王爷大有机会。”
听到这话,淮阳王露出一抹喜色,虽然猜不透所谓的天机是什么,但后半段话,他听懂了!
想到这里,淮阳王忍不住激动地攥紧了手,“真人,我现在该怎么做?”
太初真人笑而不语,打起了哑谜。
正当淮阳王犹豫着是否要换个方式再问的时候,府里的下人站在湖畔,扬声道:“王爷,明月轩的柳管事求见。”
“明月轩?”
淮阳王蹙眉,明月轩的背后主子是谁,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就是东宫那一位。
宝蝶斋在的时候,赵九安与欧阳礼经常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使刀子,明争暗斗;还有百宝楼的刘三,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后来宝蝶斋因为颜惜晴的事情,被祈容讹诈了二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自己刚刚调走了一大笔银子,令宝蝶斋的经营陷入困难之中。
那会儿赵九安曾去求过明月轩,却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百宝楼也是一般模样。
最后实在没办法,再加上宝蝶斋是自己摇钱树,若是断了经营,无疑损失巨大,所以他决定挪一笔钱出来,让宝蝶斋度过难关。
哪知道银子还没挪过去,就出了人面花的案子,宝蝶斋成了周帝的替罪羊,彻底从京城除名。
淮阳王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不能出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敛财无数的招牌被人砸断。
至于赵九安,在入狱后不久,死在了牢里,据说是自杀,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他来做什么?”淮阳王看似自言自语,实则看向太初真人。
太初真人微微一笑,“王爷见一见他,自然就知道了。”
停顿片刻,他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许……天机已经开始显露了。”
见他这么说了,淮阳王不再犹豫,示意下人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蓝衣长袍的中年人被带到了湖畔,远远朝着淮阳王作揖。
湖心亭在王府里,算是半个禁地,没有淮阳王的命令,轻易不得踏足,所以下人只管将柳管事带到此处。
淮阳王看了一眼太初真人,后者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得了他的应允,淮阳王方才招手示意那柳管事沿着凌水而建的长廊,一路来到湖心亭中。
柳管事在亭中站定,朝着坐在凳子上的二人拱手行礼,“见过王爷,见过道长。”
他知趣的没有询问太初真人的身份。
淮阳王打量了一眼这个眼生的中年人,漠然道:“你何事要见本王?”
柳管事正要开口,就听坐在对面的太初真人道:“你不是柳管事,你是什么人?”
朱长河一怔,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人,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名道人;
既如此,他又怎么一眼认出自己不是柳管事,可素日里,也没听柳管事说认识道门之人啊?
这些念头说起来长,实则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朱长河正一正衣衫,再次行礼,这一回郑重了许多,“道长慧眼如炬,小人确实不是柳管事,小人姓朱,字长河。”
“朱老爷?”淮阳王脱口而出,脸上满是诧异,朱家虽是一介商贾,却富甲天下,且又是镇南侯府的姻亲,所以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不敢当,正是小人。”朱长河的态度异常谦卑恭敬。
淮阳王不动声色地猜测着他的来意。
朱长河是朱家的家主,如今他却以这种方式来见自己,只怕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简单。
小半个时辰后,朱长河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湖心亭,在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他脑袋传来一阵晕眩。
这晕眩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就已经消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
刚才引他入府的下人并未走远,此刻见他过来,迎上来道:“小人送柳管事出去。”
“有劳了。”朱长河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向湖心亭,“王爷经常一个人在这里下棋吗?”
“是啊,王爷说这里清静,视野开阔。”下人笑呵呵的答着,“隔几日就会来这里小坐一会儿。”
两人都诡异的没有提及太初真人,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