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晴紧紧攥着两只小巧的秀拳,她太天真的,居然以为小妹会因为几句话伤心,对这个憨货来说,怕是只有没东西吃才会伤心。
就在颜惜晴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小妹稚嫩的声音,“观音菩萨,我娘说你最慈悲了,只要你保佑长姐平安回来,这些东西我都……都可以……给你吃!”
最后两个字,颜小妹说得咬牙切齿,小脸狰狞。
颜小妹没有留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她擦了擦口水,小心的试探道:“观音菩萨,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
“谢谢观音菩萨,等长姐回来,我就立刻去买来给你吃,福满楼的烤鸭最好吃,太白楼的烤鱼最嫩……”颜小妹扳着手指头一样样的说着,如数家珍。
说着说着,口水又下来了……
“噗嗤!”
颜惜晴掩唇笑道:“观音菩萨才不像你一样贪嘴呢,再说了,她是出家人,怎么会要吃这些东西呢。”
颜小妹被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二姐,我……我没想吵你,我……我就是……”
她捏着衣角,不知该怎么说。
看到手足无措的颜小妹,颜惜晴眼圈一红,取过帕子替她擦拭着手上的泥土,柔声道:“我知道,你没吵我。”
“你知道长姐出事了?”
颜小妹眼神一黯,“嗯,月姐姐告诉我了,说是长姐开的铺子害了人,被抓进了大牢。”
祈月!
颜惜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娇娇弱弱,仿佛风吹即倒的身影,皱一皱鼻子嘀咕道:“就她话最多。”
她揉一揉颜小妹的脑袋,轻声道:“放心吧,长姐没事的。”
“可是月姐姐……”
颜惜晴板起小脸,冷声道:“你是信她还是信二姐?”
颜小妹眨一眨眼,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二姐!”
“那不就行了吗?相信二姐,长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她绝对不会丢下我们的。”
“嗯!”颜小妹用力点头,肉乎乎的小脸终于有了笑意。
颜惜晴正要说话,院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袭青衣的祈容出现在视线中。
颜惜晴眸光一亮,急忙迎上去,“长姐怎么样了?她可以回来了吗?”
祈容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生你长姐的气了吗?”
宝蝶斋那件事情后,颜惜晴虽然回了家,没有再闹着要离家出走,但依旧板着一张脸,不怎么和颜惜微说话。
颜惜晴小脸一僵,旋即别过脸,扭捏地道:“我,我自然是气的,但也不能眼瞅着她被人冤枉。”
祈容淡淡一笑,“不出意外的话,惜微明日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听到这话,颜惜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急促地道:“真的吗?”
“当然。”
祈容不假思索的回答,让颜惜晴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仅有的几丝怀疑也被打消了。
惜晴按下心底的雀跃,抬头好奇地问道:“是谁陷害我长姐?”
祈容眼眸一冷,复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且等着官府出告示吧。”
“小气鬼!”
颜惜晴皱一皱小巧的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却也没有真的生气。
她看向一脸懵懂的小妹,昂着尖俏光洁的下巴,得意洋洋地道:“听到了吧,我早说过长姐不会有事的。”
“嗯。”颜小妹用力点头,一脸崇拜地道:“二姐真厉害。”
“那当然,以后要听二姐的话,别听信外面的人胡言乱语,知道吗?”颜惜晴得意之余,不忘教训自家小妹。
“嗯!”
……
书房。
祈守章搁下笔,目光越过紫檀长案,落在一袭青衣容颜俊美的次子身上,眸光深邃似一潭不见底的幽冷湖水。
他不好女色,所以子嗣不多,只得二子一女,其中又以为这个外室所生的子嗣最为出色,无论相貌,还是城府、心计乃至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但……
有时候他又觉得次子太过出色,连他也看不透次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父亲,您找我?”
祈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祈守章敛起散发的思绪,道:“听说陛下将凝香馆的事情交给了你与赵守成,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眉目了。”
祈守章有些诧异的审视着次子,从接手这件案子到现在,也就一天的功夫,居然已经有了眉目。
“说来听听。”
祈容沉默片刻,他摇头道:“恕儿子直言,这件案子,父亲还是不知道的好。”
“连为父也不能知道?”
祈守章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虽然案情严重,手段恶劣,涉及上百条性命,但说到底,只是一桩发生在胭脂铺子的案子;与与那些涉及朝堂争斗,牵一发而动朝局的案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祈容没有说话,而这已经是一种回答。
祈守章目光渐渐冷了下去,转而问道:“和宝蝶斋有关?”
“明面上是的。”
“明面上?”祈守章敏锐地察觉到问题,双目锐利如剑,似要看穿次子的内心,“淮阳王?”
不等次子说话,他又自顾自摇头,“淮阳王是宝蝶斋幕后东家的事情,在为父这里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连他也是明面上的?”
祈容略一犹豫,点头道:“是。”
嘶!
祈守章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老辣如他,已经足够品出其中的问题了。
连淮阳王都只能算是明面上的棋子,那背后之人是谁,并不难猜。
他低头看着紫檀长案上绘了一半的山水画。
半晌,他重新执笔醮墨,继续剩下的那一半。
书房里,寂寂无声,只有狼毫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在勾勒完最后一笔,祈守章长出一口气,搁下笔取过毛巾拭了拭掌心的汗,“来,瞧瞧为父这幅画如何。”
“是。”祈容应了一声,上前观摩,画纸上绘的不是常见的江南山水,风光霁月;
相反,这幅画上多是峰峦叠嶂,密林狭谷,落日西斜,给人一种苍茫之感……
祈容眼皮微微一跳,“这是南疆?”
“不错。”祈守章颔首,不无感慨地道:“当年太祖皇帝一路打到南疆,所过之处势如破竹,却败在那无处不在的瘴气与蛊虫之下,无奈之下,只能退出南疆,以南岭关为界。
想当年,我大周是何等的风光,如今朝廷只是守住南境,就已经费尽力气,还得依靠那赤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