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看是什么事,说仔细喽,我的性子你知道,稀里糊涂要我答应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认真的态度,盛弘反而安心了,一五一十的道来。
老太太吃了一惊,“所以,你要我替你们抚养兮兰,孩子刚出月,林噙霜作娘的竟也愿意?她舍得?”
盛弘一听有希望,连忙道,“母亲,再不愿意也得愿意啊,兮兰这孩子每日哭闹不止,霜儿和墨儿被折腾的快去了半条命,儿子也受不了,偏这孩子一放到母亲身边,便十分安静,儿子不孝,实在找不到办法,不得已才叨唠母亲的。”
“你这哪里是没法子,我看是办法大过天去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老太太微怒,犹豫了一下,话锋一转,“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兮兰过来大抵过不上在林栖阁的好日子了,孩子放我这,她林噙霜想看随时可以来,至于孩子怎么教,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盛弘站了起来,朝老太太弯腰鞠躬,诚恳道,“母亲,儿子既然把兮兰交给您,兮兰的一应生活就全由您做主,儿子必定会管住林氏的嘴,也好让您耳根子保持清净。”
说完,盛弘对老太太露出祈求的目光,老太太叹气,试着接过奶妈怀里睡大觉的兮兰,孩子最为敏感,换了个人抱,立刻就醒了,不哭不闹,忽闪着眼睛,和老太太大眼瞪小眼。
不知怎的,老太太的眼眶倏地变湿润了,抱着兮兰背过身去,“好了,你回去罢,孩子留在这,让林栖阁的把孩子惯常用的东西送来寿安堂。”
盛弘已经完全不要脸了,说道,“母亲,不用麻烦,儿子已经把东西一块带来了,就在外面放着。”
老太太冷笑道,“那你还不快滚,事也办成了,我一个老婆子值不得你在这浪费时间。”
盛弘目的达到了,感觉到母亲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连忙告退。
盛弘走后,寿安堂安静下来,房妈妈道,“老太太,您把八小姐交给奴婢抱罢。”
“我是愿意的,谁能当我的面强按牛头喝水呀。”老太太继续逗弄襁褓里的兮兰。
这个孩子和她投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的侧脸太像她无辜枉死的亲儿子,看到了她,仿佛儿子又活过来了。
儿子长的像自己那死去的风流探花郎夫君盛老太爷,换言之,兮兰长的像他爷爷和亲叔叔。
“您心中有数,奴婢只当全力而为,您上次叫人收拾空屋子,奴婢还纳闷呢,非年非节的,怎么会有客人来。”房妈妈恭敬道。
老太太眨了眨眼,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嘱咐道,“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更改的,把屋子布置的明亮鲜艳些,孩子喜欢。”
拐一个孩子来她的寿安堂可不容易,兮兰才一个月,什么也不懂,干净的像张白纸,她一定用心呵护,教她做个正直的好姑娘。
“哎,奴婢这就去办,让兮兰小姐住的舒舒服服的。”房妈妈跟着笑道。
兮兰送到老太太身边最开始的那几天,林噙霜和墨兰如释重负,美美的过了几天安静日子,可等回过头来,又想兮兰想的不行。
人进了寿安堂想再出来可就难了,母女俩打着给老太太请安的名号,看到乖巧肥嘟嘟的兮兰,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没了。
接下来,寿安堂成为林噙霜的目标,时常以孝敬老太太为由去看兮兰,老太太可怜兮兰小小年纪和母亲分开,只要林噙霜做的不大过分,且随她去了。
有一回,林噙霜看着乖巧的女儿,心里很是矛盾,起了点子贪念,都过去这么久了,孩子应该不会日夜哭闹,搅得林栖阁天翻地覆了。
说干就干,她趁伺候的下人不注意,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只可惜,刚跨过门槛,兮兰便嚎啕大哭,做贼心虚吓得她把腿收了回来,至此绝了她把兮兰要回来的念头。
老太太有了兮兰在手,林噙霜翻不出幺蛾子。
对老太太愈发恭敬起来,也鲜少与大娘子别苗头,对卫小娘也不复从前的冷言冷语,遇上了,还能聊上几句话。
大娘子向来不记仇,林氏安分她心情大好,盛家的氛围很是轻松,一时间,整个盛家进入了一种空前融洽的氛围。
不久到了冬天,大雪纷飞,吹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大街上只看见零星几个行人。
庄学究感染风寒,盛家学堂顺理成章的休课了几日,墨兰立刻让人去给花莫见带了口信。
花莫见带了好几盒子新研究的点心,直奔老太太的寿安堂。
“老姐姐,往常来盛府只需一盏茶的时间,今天可是硬生生耗费了小半个时辰。”花莫坐在一旁的位置烤火,和老太太唠嗑。
盛老太太瞥了窗子外头昏暗阴沉的天,叹道,“天冷天热,对我们这些人家倒影响不大,受苦的是普通百姓。”
花莫见提议道,“是啊,这场雪一下,不知道又有多少户人家为此有上顿,没下顿,我看不如在南城设几个粥棚子,略尽绵力,这样百姓得到了最大的实惠,盛家又得了好名声。”
“你这个主意甚好,一举两得,别家也是这么做,并不出格,我没什么意见,过会子她们来请安,我和大娘子提上一嘴,她是盛家的主母,有必要知道一声。”盛老太太说道。
不多时,该到的都到了。
墨兰和如兰为着一点小事儿争起来,非要正和小桃吃点心吃高兴了的明兰评理,长桥放在铺了鹿皮垫子的地上自个儿玩玩具,兮兰年纪小,老太太疼惜她,在房里睡觉,有奶妈照看着,长柏请安后就赶着回去温习功课,长枫跟着一起走了。
剩下大娘子,卫小娘,林噙霜,老太太和花莫见,围坐在一起聊天,从孩子说到盛弘,从衣服说到首饰。
四个墙角的炭盆偶尔蹦出一滴火星子,众人聊的火热。
就在这时,华兰突然哭着跑进来,径直扑向老太太怀里,打断了这热闹的场景。
把大伙吓了一跳,这非年非节的,大姑娘怎么突然回来了,外头冷的跟冰窖也差不多了,大姑娘怎么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
墨兰和如兰停止争论,明兰得以解脱,全都关心的围过来。
华兰就是一个劲的哭,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华儿,你快说啊,别吓母亲。”大娘子焦急的看着华兰。
老太太脸色不虞,“好了,都什么时了,眼下华儿手冻的冰凉,其它的等会再说。”
“是是是,来人呐,快去加两个炭盆来,煮一锅姜汤,备些热乎的大姑娘爱的吃食。”大娘子语无伦次。
老太太一个眼神示意,房妈妈去内室拿了被子和皮袄,给华兰盖腿的盖腿,穿衣的穿衣,三个兰争先恐后的把手炉塞到华兰怀里。
花莫见则是把鼻烟壶贡献了出来,怕华兰哭得背过去,闻一下起码能多支撑一时半会。
感受到家人们的暖心之举,华兰哭的更厉害了,她在家十几年从来没受过委屈,嫁进袁家短短两年却没有一日不受气。
温度上来后,华兰看向大家小心翼翼的目光,抽泣道,“我的天爷啊,你们是不知道我在袁家过的怎样的苦日子,到现在,我那好婆婆还要我日日去她院子立规矩。
我伺候她天经地义,伺候大嫂算哪门子的道理,因为大嫂是我婆母的娘家侄女,我要让着她敬着她,为了盛家女儿的名声,我忍,时不时给夫君塞通房,我忍,让我管家搭自己嫁妆补窟窿我也忍下了,最近又说我不能生,时常把赶我出袁家的话挂嘴边。
今日更过分,故意找我的毛病,说厨娘煮的粥不好喝,要我从淘米开始亲力亲为,我冻的十指发红才把粥煮好,婆婆尝都没尝,当着我面就倒掉了,又说想吃什么糕点铺子的点心,限时一炷香要我去买回来,我坐马车上,外面雪越来越大,根本不能完成,心里委屈极了,再也忍不了,就往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