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护城河很冷，姜江拢了一下身上的羽绒服，暂时在这个时刻放松了一下脑子那根弦。
“其实......”
她是想给李昀解释一下这件事情的，但思来想去，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严于律是她前男友?然后他骗了她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怎么想都怪丢人的，姜江有些说不出口。
“其实，刚刚那位严总是你男朋友对吧?”
姜江还没来得及惊讶，又听男人马上又跟着纠正了一句。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前男友了。”
李昀是聪明的，从严于律刚刚在宴会上对姜江的话语态度，乃至那股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结合着姜江的反应，差不多就能推个大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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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江有些颓然地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么明显啊，她还担心着怎么跟他解释呢，现在好了，不用解释了。
姜江简略地说了一下她和严于律之间的事情，李昀一直在她旁边耐心听着，等她说完话再适当补充几句。
“你不要听他解释几句吗？”
解释，姜江眼神望向了远处那方高塔，上面还印着不知道哪家婚戒的广告。
“与子同戒，余生共度。”
两个人想牵手走过余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坦诚。
五年前就是这样，他一走了之，一点音讯都没有留下。她给他机会，听他解释了。
但结果又是什么?结果就是被人当傻子一样又骗了一次。
解释，解释，姜江总是在等着严于律解释的那个人。
她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感情真的有必要吗?一段不断需要等待解释的爱情，值得她付出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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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不。在她的观念里，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与其呆在一段不够真诚而又多变的爱情里，不如跳脱出来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真的不是非严于律不可，她也可以不谈恋爱的。
她发现真相后的那几分钟，脑子里在疯狂为严于律开脱。
他是身不由己，他有自己的安排，他肯定不是有意骗她的......
但这其中的哪一点都无法成功说服自己。她感觉她爱严于律好像比爱自己更多了。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势头。她首先应该是自己，有自己的判断，然后再去爱其他人。
理智回归，她不断反思自己。或许是她给严于律的感觉太随意了，所以才给了他这种，自己做什么都会被她原谅的感觉。
他们复合得足够轻易，所以让他觉得谎言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不是这样的，姜江想，她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原则的。
被骗了就是被骗了。她和严于律的重逢，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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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呢，幼儿园门口哪里来的发传单的大叔，她又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点到了严于律，而甄乐又怎么可能会拖欠工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严于律在等着她自投罗网。她还像个傻子一样屁颠屁颠跟着他走。
她这哪里是在谈恋爱，明明就是在陪着他演戏。
他们俩之间，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这么些天，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呢?
姜江不清楚，也不想再深究了。总之，离他远点就是了。
女孩太久没说话，李昀都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多话了。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
当李昀有些抱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姜江这才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
“没有没有，这没什么的，只是我在想事情才反应有些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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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我不想谈一段一直在等对方解释的恋爱。”
“太累了，既然不够坦诚，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女孩子看着平静的江面，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李昀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瞬，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谈恋爱这件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感受。”
“你做的很好，很棒。”
“你会得到比更好的结局还要更好的结局。”
姜江刚刚送给他的话，他转着弯又讲了回来。
从霓虹大桥下来后已经很晚了，两人慢悠悠地又走回了大厦，等司机把车给开上来。
没来之前总听人说那座大桥多么宏伟多么漂亮，但当自己走上去时，却也觉得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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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黄色绿色红色的灯映在人的脸上，显得滑稽又可笑，一点也没有刚刚在江边时看来的有意思。
果然有些东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车子原路返回了遇芙小院，姜江下车时还披着来时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这衣服还是之前从严于律家里那件，衣服版型大，穿起来暖和就披上了。
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前任的衣服了。姜江也不想留着那个男人的东西，但比起自己受冻，她还是选择了稍微委屈一下自己。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车牌号陌生，门卫大爷没给开门，李昀下车替姜江开车门车门，坚持要把她送到楼栋底下。
“哟，小姜，这位是生面孔，你朋友啊?”大爷笑眯眯的，倒也没问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姜江朝大爷笑了一下，弯腰抚了抚盼盼的大黄脑袋。
“嗯，朋友，送我回家。”
大爷没再多问，只在看见两人背影时立马拿出自己的智能机戳戳点点，给人打小报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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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短信时，严于律正倚着姜江家门口的墙上抽烟。
他宴会一结束他就来了。按理说，姜江走的早，这个时间点早就该到家了。
但房屋里灯光全灭，连阳台的壁灯都没留一盏。
严于律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只有一种可能。
姜江和那个姓李的小白脸出去约会了。他在会场喝了好几杯红酒，这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姜江还没回来。
他点了支烟想要提神，却也不知不觉抽了好几支，脚边零零碎碎也有了四五颗烟头。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严于律的锁屏忽然亮起。屏保是姜江上次逼迫他换上的，两个人抱着甜豆的合照。
傻不愣登的，他此刻却一点都不想换了。
门卫大爷的消息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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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提醒他姜江身边有个可疑男士，现在还要送她回家。
严于律握手机的力度兀的大了几分。
哦，那小白脸送他回家了。
声控灯在一片静默中再次熄灭，严于律这次没发声喊亮。手机那一小片蓝光映在他锋利的下颚，男人好像没什么表情，还是一脸漠然的样子。
只是吸烟时两颊凹陷的幅度又大了一些。烟圈缓缓吐出，白烟氤氲而起。
男人有些烦躁地蹲下了身子，脑袋偏靠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是一副脆弱而又无力的姿态。
姜江和李昀在楼下分别，她乘着电梯往上升，看光标从一到八缓慢变换。
此刻时夜里十二点零五分，四下安静，外面有些呼呼的风声。这种寂静又寒冷的场景，即使是在灯火通明的电梯间，姜江都觉得有些害怕。
会让人联想到阴气森森的悬疑故事。她脑袋里又浮现出几个之前玩过的剧本杀里的剧情，伸手拢了拢外套后快步走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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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没什么声响，姜江才出门时门外一片漆黑，她用力蹬了下脚才重新唤醒了声控灯。
她莫名就闻到了一种烟草气息。
姜江才一抬头，就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门前分明就蹲了一个人。
男人脑袋靠在膝盖里，手里还捏着已经熄灭了的香烟，香烟的末端有一行烫金英文字体。
是严于律平时抽的牌子。
而烟的主人现在才从膝盖里抬了头，轻轻仰着去看姜江。
眼尾通红，眸子里也是雾蒙蒙的一片，整个人不甚清醒地盯着姜江，莫名生出一种有些可怜的错觉。
姜江揺了揺头，企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在脑后。
“你有病?”姜江皱着眉头跟严于律说话，此刻她一个字都不愿意施舍给他，惜字如金的紧。
严于律心脏被人撕裂般地抽搐着，那张薄薄的红唇抿在一起，竟不知怎么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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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十一点就跑到这儿等人了，一心想和她解释，但真正等到了人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
“我没病，姜江，我只是在等你回家。”他还是没站起来，不过很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开口时话语间是止不住的嘶哑。
等她?
姜江觉得好笑，等她干嘛，他刚刚在宴会上不还说自己和他女朋友感情很好吗，现在又来等她这个前女友干什么。
“不用等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严于律揺了揺头，不肯走，只是看她时眼眶好像又红了几分。
姜江耐心不够了，她抬步就要去开门，却被严于律的声音给喊住了。
“我们没分手，我没同意。”严于律此刻倔强地像个小孩子，人很偏执地在同她辩解。
好像只要他不同意，这一切都不算数一般。
姜江默了一瞬，垂眸看着他不说话。她只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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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只要她不愿意了，她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不是吗?
“姜江。”
姜江低头看他不说话，也不回应。
“姜江，抱。”严于律固执地朝她伸了手，像路边乞要零食的小狗。
“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