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他哑声问,“你怎么了?”
“殿下?”苏离一怔,“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问完又笑:“你听力敏锐,自是能听到的!我没事,我就是刚刚起身时,脚底滑了一下,又坐回浴桶里了!”
“可摔着了?”
“没有!”苏离摇头,“就是一屁股坐在水里,四蹄朝天的,有点好笑!”
她看着自己的滑稽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凛听她笑声娇俏,不由心旌摇荡,再联想到她所说的情形,愈发觉得口干舌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暗哑低沉。
“阿离,你……洗好了吗?”他问。
“还没呢!”苏离摇头,“躺在这浴桶之中,甚是舒适,我想多躺一会儿,好生歇息一下!”
说话间,惬意的用腿拍打着水面,又肆意撩水往脸上身上淋,倒是自得其乐。
萧凛听得水声哗哗,笑问:“阿离在干嘛?”
“在玩水啊!”苏离乐呵呵回,“看到这水,忽然想游泳了!”
“阿离会游泳?”
“我水性颇佳!幼时常下河捉鱼逮虾,能在水里一口气憋上一刻钟呢!殿下会吗?”
“自是会的!在北境时,常在那边的海中畅游!”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不能下河,若不然,我倒要与殿下比试一下,看谁能憋得久!”
她本是随意所说,萧凛听在耳中,却又浮想联翩,明知这个时候动这样的念头,多少有点猥琐,可那思绪便如那脱缰野马,竟是全然由得不他,思绪始终在苏离身上打着转儿,就连喘息声都难以自抑的粗重了几分。
苏离听力也极敏锐,之前没有留意,这会儿既跟萧凛聊天,自然也是支起了耳朵,听得他呼吸声不对,一时又疑心他受伤了。
“殿下可是遭反噬受了内伤未好?”她追问道。
“没有……”萧凛哑着嗓子摇头。
他怕苏离听出自己的异常,所以声音压得极低,尾音甚至都有点轻颤。
苏离一听这声音,愈发觉得不对了。
“殿下,有伤就治,你可别瞒着我!”她严肃道,“你藏着掖着,我反而会更担心的!”
“没有藏掖……”萧凛忙解释,“我现在好得很!你不要瞎想!”
可是,他那过于低沉的,甚至有点近乎闷哼的声音,又怎么能叫苏离不瞎想?
跟这男人相识两世,她是最清楚他的性子的,哪怕是伤重得快要死掉,他为了稳住军心,依然能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
现在虽然说逃过了一劫,但到底还未能参破这幻境真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为了稳定民心,自然也可能伪装坚强。
一想到这一点,苏离立马就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过去瞧瞧你!”
“啊?”萧凛吓了一跳,忙不迭摆手,“不要过来!阿离,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真的不用过来!”
他现在这幅模样,怎么能让她看到?
萧凛手忙脚乱的跨出衣桶,去抓挂在屏风上的干净中衣,想着先把衣裳穿上,免得真被苏离看到丢丑。
哪想越忙越生乱,脚底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前倾,直撞在浴桶上,手里那套中衣,也因此湿了个透!
新衣没法穿,他忙又想去找换下来的旧衣裳先对付一下,谁想旧衣早就小厮贴心收走,他寻思着屏风外间肯定有准备好的冬日衣袍,正想着跑出去裹上,外面却响起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苏离是直接推门闯入的!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担心太着急了!
萧凛这边一连串的动静,她听得真真的,她不过说是过来看看他,帮他瞧瞧脉,他就惊慌异常,这且不说,她也听到“咚”的声音,明显是他摔倒了!
萧凛这般的体魄,身负奇功,哪是能轻易摔倒之人?
再者,便算真的摔倒,他也不会发出那般惊惶之声!
所以,他一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怕她担心,瞒着她一人偷偷调理,结果却调理失败,此时说不定已经走火入魔……
苏离满脑子都是萧凛吐血倒地的情形,自然也顾不了其他,一个箭步冲进房门,如狂风疾卷而入,直窜向白雾渺渺的屏风后!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萧凛根本就反应不及!
其实平心而论,他的反应也极快。
在苏离说要来瞧他时,他就开始穿衣服了,可惜,他太心虚了,太紧张了,而且,湿透的衣服,也实在太难穿了!
他一通手忙脚乱,最后,在苏离冲进屏风后,也只是勉勉强强把那条中裤穿在了身上。
可是,湿透的薄裤,穿了,跟没穿,差别也不是特别大。
别的不说,就他拼命想要隐藏的,恨不能直接用暴力捶打令其萎缩的东西,最终还是没能藏住,暴露于苏离的目光之下!
苏离一进门便看到这般炽热之景,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捂住了嘴。
可一心不能二用,她的脑子指挥手捂嘴,却忘了命令两条腿停下来。
主要是她冲得太急了,想立时停下,一时也刹不住车。
而净房地上,被萧凛搞得全是水,委实又太滑!
惯性加上地滑,苏离一路横冲直撞,径直往萧凛而去,萧凛本就惊得七魂走了六魄,饶是一身奇功,可到这个时候,一时竟了不知该是先遮羞,还是先控制住面前的小姑娘。
纠结矛盾的刹那,他没有遮住羞,也没能控制住苏离。
苏离倒是在将要扑倒他的瞬间,及时控制住双脚,阻住扑人的劲头。
然而,脚刹得太快太狠,腿弯还在往前冲,然后,她双膝一软,滑跪在萧凛面前,头抵上他的腿……
那一瞬间,苏离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她错了!
她方才还不如别刹车,直接扑倒面前这个男人,也比现在的情形要好!
不不!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不经萧凛的允许冲进来!
就算是担心他,也要问清楚,等人家把衣裳穿好再进门也不迟!
现在搞成这样……
苏离心虚的往屏风外瞧了瞧。
好在,她和萧凛都不喜欢人伺候,尤其是在沐浴时,更不习惯有人在旁,所以无论是萧凛这边的小厮,还是她那边的婢女,一开始都被支使到院外守着了。
这院中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尴尬虽尴尬了点,但没在外人面前丢丑,倒也勉强能接受……
苏离手忙脚乱往外撤,那边厢,萧凛也反应过来,也是慌慌张张转身,飞奔向屏风外的外室,去找他救命的棉袍。
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跑,却忘了这净房的门有多窄!
为了保住屋内的热度,以及不让热雾向外间扩散,这门不光窄小,还挂了厚厚的棉帘。
两人同时去掀棉帘,同时往门外去,好死不死的又撞在了一处。
苏离被顶了一下,羞窘万分,猛往后撤,直直向后倒,萧凛有心闪避开,但看她就要后脑勺着地,忙伸手相捞,“咚”地一声,两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同时摔倒在地上。
萧凛被苏离带倒,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鼻间氤氲着她身上的馨香,眼底是红扑扑羞答答的俏脸儿,温香软玉在怀,才刚被吓回去的小小凛,又不要命的抬起了头!
苏离被硌到了,那一瞬间,动都不敢动,只涨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凛,眼底水光潋滟,盈盈欲滴。
萧凛倒是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他甚至难以自控的发出一声低沉暗哑的闷哼,下意识的就想要索取更多,目光触到苏离泪盈盈羞怯怯的眸子,不由暗骂自己禽兽!
他求婚之时,未给她应有的完美的仪式,就那般急吼吼的召告天下了。
这会儿,婚还未订,亲亦未成,居然又急吼吼的想要那春宵情浓!
他到底是有急啊!
他只顾着自己急,怎么就不想想人家小姑娘的感受?
萧凛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深吸一口气爬起来,伸手去拉苏离。
苏离含羞带怯,由得他把自己拉起来,眉眼低垂着,两人一起出了净房,到了外间,苏离加快脚步,跑回自己的净房。
方才那一摔,衣裳也是没法穿了。
好在外间还有备着的干净衣裳,她胡乱换上,又拿巾帕绞干发上的水,正整理着,外头响起毃门声。
“阿离,我可以进来吗?”
是萧凛。
苏离想说,不可以。
她现在还是羞窘得紧,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但又生怕这么说了,会令他窘迫不安,而且,这番尴尬,说到底,错在她,是她脑抽去闯萧凛的净房,又不是人家故意要轻薄她。
“阿离?”
见她一直不答,萧凛显然有点急了,又叫了一遍。
苏离犹豫了一下,起身给他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感觉有一股热浪直冲进来。
两人的脸都在那一刻红透!
“对不住……”两人开口,却都说了同样的话,对视一眼,又都不好意思的扭开头笑起来。
“你这小丫头,说闯就闯……”萧凛伸指轻戳苏离额头,“亏得我反应快,不然,你看了男子的身体,要长针眼的!”
“你还说……”苏离红着脸轻掐他腰眼,娇声咕哝:“你不许再提这事了!”
“怎么不能提?”萧凛见她羞色可爱可怜,忍不住又生出逗弄之心,低笑道:“莫非,阿离真的看到了什么?”
“喂!”苏离顿足,“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
“好好!不说了!”萧凛轻笑摇头,手指顺着她的脸往下滑,勾住她耳畔一缕湿发,在那里轻轻挑弄着。
苏离抬眸看他,撞上他炽热黑眸,微微瑟缩了一下,移开视线,伸指探他脉搏,一边问:“殿下果真没受伤吗?”
“没有!”萧凛摇头,“若是受了内伤,痛得难受,哪还能那样?”
苏离的注意力在听脉上,听到他的话,也未曾深究,试完脉后方随口问了句:“哪样了?”
萧凛失笑,伸指用力扣住她的腰:“你说哪样?”
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