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是被六皇弟引去的!”
“哦?”
元贞帝挑眉道:“辰儿?”
吕彦轩点点头道:“正是!”
元贞帝听后则是问道:“是辰儿去你府上,将你引出去的么?”
吕彦轩顿时一噎。
事已至此,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也只好全部交代了出去。
“回父皇,是儿臣的暗卫在外办事之时,看见六皇弟深夜出府,儿臣怕六皇弟会有何危险,便就跟了去打算保护六皇弟,结果跟着六皇弟进入那宅院之后,便发现六皇弟不见了踪迹!而后江统领便带人闯了进来!”
吕彦轩这话说完,在场之人,是一个信的也没有!
还怕六殿下会有危险,前去保护?
骗鬼呢?!
谁不知如今三殿下最恨的人,便就是六殿下了!
六殿下刚一回都城,就将皇后娘娘逼死了,把三殿下的一切优势打散。
三殿下现在是巴不得六殿下突然出个意外,死无葬身之地呢吧!
还能去保护他?
是去刺杀他的吧!
再说了,你这保护六殿下,还穿一身黑衣?
傻子才信!
元贞帝自然也是不信的!
他看了吕彦轩半晌,才冷冷的吐出一句:“保护辰儿?”
那音调,任谁听了都知道陛下也是不信的。
吕彦轩听后也知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可时间紧迫,他哪有功夫细想,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自己派人监视吕彦辰吧!
吕彦轩立刻说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儿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入宫刺杀父皇啊!”
这一句‘刺杀父皇’一出,元贞帝周身徒然变冷,杀气四溢。
对啊!
现在想来,昨夜那刺客的一剑,到底是刺向自己的,还是刺向兰妃的,还真是不好说呢!
吕彦轩见此却是莫名其妙。
他根本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听江林说了一句,刺杀陛下,他便以为,是父皇遇刺了。
元贞帝冷眼盯着吕彦轩看了半晌,就在吕彦轩心中惊恐不已时,他终于开口说道:“让辰儿即刻入宫!”
吕彦轩却是松了一口气。
想来父皇也是有些相信自己的,否则也不会让吕彦辰入宫对峙的!
就在此时,元贞帝突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陈公公,疑惑道:“昨夜朕遇刺之时,你去哪了?”
陈公公顿时一怔。
陛下还是将自己想起来了!
“奴才…”陈公公刚开口,便见吕彦辰走了进来。
他来的倒是快!
“儿臣参见父皇!”吕彦辰走到殿前疑惑道:“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元贞帝便将陈公公晾在一旁,对吕彦辰说道:“辰儿昨夜可是在府中休息?”
语气中倒是未见怒气,显然是没有全然相信吕彦轩的话。
吕彦辰听后一怔,随后垂眸回答道:“儿臣昨夜,并未在皇子府中!”
众人一听,纷纷疑惑不已,暗道这六殿下竟是直接承认了自己不在府中!
这莫不是真如三殿下所说,是深夜出府,去了那宅院么!
吕彦轩听后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吕彦辰竟是想都未想就承认了。
他本以为,吕彦辰会咬定自己昨夜就在府中睡觉呢。
“哦?”
元贞帝挑眉看向吕彦辰,冷声问道:“那你去了何处?”
吕彦辰听后,则是抬眸看向元贞帝,毫无畏惧道:“儿臣昨夜,一直在宫里!”
宫里!
吕彦轩大惊,他怎么可能在宫里!
他明明亲眼看见他穿着黑衣深夜出府的啊!
而元贞帝的面色已经有些不悦了。
皇子们都有自己的府邸,除非太子,否则是不可以住在宫内的!
“你为何在宫里?谁能证明!”元贞帝问道。
吕彦辰便是直接看向了元贞帝身后的陈公公,说道:“回父皇,儿臣与陈公公在一起!”
“嘶!”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皇子,与陛下身边的宦官勾结,那可是死罪!
谁不知道陈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自小陪伴陛下,三十年了,日日夜夜伴在君侧,誓死效忠!
可以说陛下对陈公公的信任,已经完全超过了这些个大臣皇子。
两人虽是主仆,却实为好友。
不过…
有些聪慧的大臣却是已经想通了关键!
也许,正是因为陛下信任陈公公,所陛下根本不会发怒。
因为信任,所以毫无怀疑!
果然!
元贞帝并未见多生气,更没有反应过激,而是疑惑的看向陈公公,蹙眉道:“辰儿昨夜,与你在一起?”
陈公公立刻弯着腰点头道:“回陛下,是,昨夜陛下遇刺之时,老奴正与六殿下在木樨园外不远之处,听到声音赶来时,陛下已经陪着兰妃娘娘去了雀屏宫”。
吕彦轩简直是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
吕彦辰怎么可能在宫里!
明明他亲眼看见了吕彦辰,一路跟着他去的那宅院啊!
众人却是暗道,原来六殿下一直在宫里,怪不得来的这样快。
元贞帝听后则是点点头,问道吕彦辰:“你因何去找陈公公?”
“回父皇,昨日母妃扭伤了脚,儿臣便一直在木樨园中与母妃叙话,后来下人说父皇来了,儿臣便先行离开了,在门口看见了陈公公,便叫走了陈公公”。
吕彦辰抬眸,眸中竟然有些酸涩之意,他看向元贞帝,一字一句道:“儿臣请陈公公劝说父皇,请父皇,不要来木樨园!”
顿时。
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六殿下,竟是不愿意陛下去木樨园!
六殿下竟是不愿让兰妃娘娘复宠!
元贞帝更是蹙眉惊愕的看着吕彦辰,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为何?”
吕彦辰垂眸,苦笑一声:“曾经父皇也宠爱过母妃,给过母妃希望,万般宠爱集一身,可是后来呢?后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母妃整日里以泪洗面,肝肠寸断,今时今日,母妃好不容易看透了,看淡了,父皇又何苦,再去触碰母妃那已无涟漪的心么?”
吕彦辰说着,竟是红了眼眶,他跪了下来对元贞帝说道:“母妃曾说过,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所以,儿臣不愿母妃再经受那般伤心痛苦,还请父王,放过母妃!”
还请父王,放过母妃!
还请父王,放过母妃!
吕彦辰的话在元贞帝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
下面众人也是摇头叹息,这六殿下,竟是个如此孝顺的!
想那三殿下和八殿下,整日里只想着让自己的母后母妃怎样得宠。
可却只有六殿下一人,希望兰妃娘娘可以了无忧愁的生活在宫里,竟是丝毫不在意她是否承宠,是否对自己有所帮助。
当真是孝顺至极啊!
良久,元贞帝叹了口气,竟是有些心力交瘁道:“朕,对不起你母妃啊!”
然后他慈爱的看向吕彦辰,摆摆手说道:“罢了,朕今日便不应叫你来的!你…去陪陪你母妃吧!”
那模样,倒是更像个慈父,而非君王。
这便是相信了吕彦辰的话了!
众人见此,暗道,既然陛下相信了六殿下,那三殿下只怕是…
吕彦轩大惊,完全没想到吕彦辰三言两句就让父王相信他了!
什么怕兰妃伤心,什么以泪洗面,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吕彦辰分明是打算利用父皇曾经对兰妃的感情,来打动迷惑父皇!
根本就是苦肉计!
可眼下父皇竟是相信无疑。
那自己说的话…
就变成谎话了!
果然!
吕彦辰下去之后,元贞帝立刻眯着眼睛看向吕彦轩,眸中尽是不悦和怀疑。
吕彦轩心中一颤,立刻说道:“父皇!你相信儿臣啊!儿臣真的是追着六皇弟出去的,儿臣怎么可能会刺杀父皇呢!”
元贞帝则是冷声说道:“昨日遇刺之人,是宁妃和兰妃,只是朕恰巧也在而已!”
吕彦轩一愣,疑惑的看着元贞帝。
宁妃和兰妃?
“父皇!那就更不可能是儿臣了!儿臣为何要刺杀父皇的妃…”
声音嘎然而止!
吕彦轩话说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然后满眼惊恐的看着元贞帝,身上颤抖不已。
宁妃和兰妃…
宁妃和兰妃!
吕彦轩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母后的死,正是出自吕彦辰和宁妃之手!
而吕彦辰之所以会对母后下手,便是为了…
给兰妃报仇!
吕彦轩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可置信。
眼下,若说最恨兰妃和宁妃的人,便应该是他!
刺杀宁妃和兰妃,自然是为了给母后报仇!
若说他刺杀父皇,或许还尚有疑点,毕竟自己还不是太子,杀死父皇根本毫无益处。
他没有刺杀父皇的理由!
可若说他刺杀宁妃和兰妃…
那便是完全可能的了!
而且…
若说他在刺杀兰妃之时,见父皇也在,然后将对母后死去的恨意也怪在了父皇身上,然后徒然生了杀死父皇的心思…
那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母妃是父皇亲自赐死的!
若是这样想的话…
父皇是完全有可能相信,昨夜那刺客就是自己的!
吕彦轩想着想着,冷汗便流了下来。
到底是谁!
是谁如此恶毒,用如此高明的手段陷害自己!
这刺杀宁妃和兰妃,对他来讲,简直比刺杀父皇,更加让他囫囵深陷,在劫难逃!
眼下他根本就是百口莫辩。
若父皇真的认为是自己刺杀兰妃,同时也想一同杀了他,那…
那可是弑君之罪!
他想通关键之处后,猛然抬眸。
果然!
只见元贞帝正面若寒霜的看着他,隐隐竟是有杀意散出。
而众人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怀疑,同情,和幸灾乐祸。
吕彦轩眼下是真的慌了,怕了!
果然,现在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自己昨夜,分明是中计了!
宫中入了刺客,那刺客不偷盗,也不杀皇帝,而是直接去了后宫,刺杀两个毫无关联的妃子!
而与宁妃和兰妃有仇的,就只有刚刚失去母后的自己!
深夜自己又恰好出现在那宅院中,被禁卫军抓个正着!
这一环又一环,分明是针对自己的一个计谋,陷阱!
“父皇!”
吕彦轩大喊,急忙跪地走上前去:“父皇,儿臣没有刺杀宁妃和兰妃,儿臣昨夜根本没有入宫,儿臣真的是被六皇弟引出去的!你相信儿臣啊!是六皇弟,一定是六皇弟陷害儿臣啊!”
元贞帝冰寒的看了吕彦辰半晌,然后转头看向陈公公,问道:“刚才辰儿说的,可都属实?”
陈公公尴尬的点点头说道:“回陛下,属实!昨夜奴才守在木樨园外,却突然看见六殿下走了过来,说要请奴才帮个帮,奴才便随殿下走出了木樨园,然后六殿下说,希望奴才能劝着些陛下,不要总翻木樨园的牌子,奴才没有立即将此事回禀陛下,奴才罪该万死!”
元贞帝听后却是没有责怪陈公公,毕竟此事与他无关。
皇子叫他帮忙,他还敢拒绝不成么!
吕彦轩听后更是心如死灰。
怎么会这样!
陈公公跟着父皇这么些年,自然是不可能欺瞒父皇的。
那昨夜他跟踪的人又是谁!
自己眼下该怎么办!
这时,只听元贞帝冷冷的开口说道:“将吕彦轩收押天牢,待事情查清楚了,在做定夺!”
吕彦轩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元贞帝。
收押天牢!
他堂堂皇子,当朝三殿下,被收押天牢,还谈何夺嫡?!
就算日后他真的继承大统,也抹不掉他被当作犯人的事实啊!
父皇这是…
这是断了他的夺嫡之路啊!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根本没有进宫刺杀啊!是六皇弟陷害儿臣啊!父皇!”
早知如此,他绝不跟踪吕彦辰。
他还未喊完,身后那两名禁卫军便已经走了过来,对吕彦轩说道:“殿下,还望你随卑职去一趟天牢,莫要让卑职为难!”
吕彦轩却是根本没有理会那两人,继续对元贞帝喊冤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您不能将儿臣关进天牢啊!”
元贞帝看都未看吕彦轩一眼。
江林见此,对那两名禁卫军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便俯下身子对吕彦轩说道:“三殿下,卑职得罪了!”
说完就将吕彦轩架了出去。
吕彦轩本想挣扎,可看了看元贞帝的脸色,终是没敢。
只是嘴里一直叫喊着冤枉,一直到出了大殿,才渐渐没了声音。
而那另一名黑衣人,吕彦轩的暗卫,也是被押了出去,关入了天牢。
众人见此无不唏嘘。
曾经风头最盛的两名皇子,如今八殿下去了尉州,三殿下更甚,则是直接进了天牢。
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而自从这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吕彦辰的话让元贞帝起了愧疚之心,还是吕彦轩的刺杀让元贞帝更加害怕失去兰妃,元贞帝竟是更加宠爱兰妃。
他每日下了朝便会去木樨园,就连批阅奏折的时候,也要兰妃在一旁陪着,当真是向从前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日日相伴,伉俪情深啊!
入夜。
都城不远处,尉州。
吕彦灏此时还未睡下,他手中拿着一张笺纸,看过之后邪魅一笑,将那笺纸放在面前的烛火之上。
转眼间,便化成了灰烬。
这笺纸是从都城秘密送来的,上面写的正是吕彦轩的事。
吕彦灏如今已经恢复了曾经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模样。
知道了全部之后,他已经接受,也已经释怀。
既然父皇不在乎自己,那这江山,他便自己拿来!
他烧掉那笺纸,唇角勾起。
吕彦轩啊吕彦轩,留在都城,最后只会粉身碎骨!
你怕是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被吕彦辰设计了吧!
殊不知,这背后的一切,皆是有父皇为他撑腰,皆是父皇和他设计好的!
你以为你是输在了吕彦辰的手上,殊不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输在了父皇的喜爱上。
你也好,我也罢,终究…
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与其留在都城被吕彦辰设计,任人宰割,还不若以退为进,抽身而出,先离开都城,避吕彦辰其锋芒,在谋其他!
吕彦辰,纵使你最得父皇宠爱,又能如何?
待我回城,你终是要匍匐在我的脚下,苟延残喘!
然后他眸光一闪。
还有云梓念!
那个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女子。
待我登上大位,你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我!
没关系,云梓念。
现在,依然不晚!
五日之后,刑部传来消息,竟是与吕彦轩一同被抓的那名黑衣刺客,招供了!
他已经承认,是三殿下深夜入宫刺杀宁妃和兰妃的,为的便是给皇后报仇!
三殿下得知陛下今日不会宿在木樨园,便入宫行刺,谁想到竟是碰到了陛下,至于三殿下是否有意刺伤陛下的,那暗卫便就不知道了!八壹中文網
刑部这消息一传出,众人便知,三殿下,与皇位无缘了!
先不说他是不是有心刺伤了陛下,就说这刺杀陛下宠妃,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了。
再说他如此行为,岂非是不赞同陛下当时赐死皇后的决定!
岂非是质疑陛下!
往轻了说是为皇后报仇,往重了说,是不是也对陛下怀恨在心?!
陛下又怎么可能会留一个,对自己怀有恨意的皇子,在自己身边呢!
吕彦轩,算是废了!
元贞帝看了刑部的奏折之后,直接下了旨意,废黜了吕彦轩的皇子之位,将吕彦轩贬为庶人,关在天牢,永不得出!
这无疑又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既然如此,眼下便只剩下八殿下和六殿下了!
由于八殿下不在都城,一时间,六皇子府门庭若市,每日都有前去送礼拜访的大臣,倒是好不热闹。
只是吕彦辰却好像无心夺嫡,对待这些人只是温润道谢,并不深交。
又是引得众人猜测纷纷,这六殿下,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这一日。
元贞帝正看着折子,突然辛公公打开了殿门,却是没有进来,只是对着陈公公招了招手。
陈公公走过去,听完辛公公的话后一怔。
他缓步走到了元贞帝的身旁,然后下跪说道:“陛下,三殿下…殁了!”
元贞帝正拿着折子的手一顿。
吕彦轩在天牢之中得知了贴身暗卫招供的消息,开始是震惊无比,待知道了自己已被贬为庶人,终身呆在天牢之中时,他便心如死灰,绝望至极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吕彦辰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夺嫡的!
他害死了母后,设计了自己,而且还收买了他的贴身暗卫,为的便是置自己于死地啊!
他在天牢之中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自己败了,败的彻底!
与吕彦灏斗了这些年,最终却是输在了吕彦辰的手上!
自小,他便不如吕彦辰的宠,今时今日,他又中了吕彦辰的计,身陷囫囵,再无转机!
他终于明白,吕彦灏比他聪明,他根本不是出去磨砺的,分明是以退为进,出去避难的!
他应当,早就看出吕彦辰的心思了吧!
他在牢中大笑了半晌,最后流着眼泪,一头撞死在了天牢的墙壁之上。
吕彦灏,你去同吕彦辰斗吧!
这勾心斗角,整日担惊受怕,不得安眠的日子,我够了!
我便先走一步,由你们去争个你死我活吧!
死,谁知不是个解脱呢!
愿来生来世,再不做皇家之人!
吕彦轩死了,却是笑着死的。
也许这些年来的担惊受怕,他早已累了,倦了!
元贞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晌,对陈公公摆了摆手,那缓慢的动作,仿佛,老了十岁。
陈公公垂眸,便缓缓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只留下元贞帝一人,再大殿之中发呆。
元贞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抬眼,眸中可见丝丝酸涩。
那一年,燕王叛乱刚刚平息不久,他去了皇后宫里。
听宫人们说,皇后正在看三殿下读书,元贞帝怕打扰吕彦轩背书,便没有让他们声张,而是带着陈公公缓步走去了主屋。
走到主屋门口,还未等陈公公推开门,里面便传来了皇后的声音:“轩儿,一会去给父皇请安可好?”
元贞帝立刻抬手,示意陈公公停下。
陈公公见此,便退到了一旁。
屋内。
皇后慈爱的看着年纪尚小的吕彦轩,笑到:“背完这首《赴国情》,轩儿便去给父皇请安可好?”
吕彦轩听后则是满脸不乐意道:“母后,轩儿不去!”
皇后一听,立刻皱眉问道:“为何啊?”
吕彦轩则是不满的说道:“父皇不喜欢轩儿,只喜欢那吕彦灏和吕彦辰!”
那时的吕彦轩,虽然还未成年,却也看得出来,元贞帝对吕彦灏和吕彦辰,与对自己不同。
他只知道,从前父皇十分喜爱吕彦辰,后来月贵妃生了吕彦灏,父皇又是开始宠爱那吕彦灏,就是从未宠爱过自己!
说到这个,皇后心中也是万般无奈。
自己虽是后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却并不得宠,连带着轩儿也不得陛下的喜爱。
她叹了口气,对吕彦轩说道:“轩儿乖,正是因为父皇更喜爱吕彦辰和吕彦灏,你才更应该去给父皇请安,知道么?”
吕彦轩却是不懂,只一味的说道:“不!轩儿不去,父皇不喜欢轩儿,轩儿也不喜欢父皇!”
“轩儿!”
皇后听了大惊,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岂非是雪上加霜,让陛下更讨厌轩儿么!
“轩儿!莫要胡说!这若是让你父皇听到了,是要惩罚你的!”皇后立刻训斥道。
吕彦轩却是不以为意道:“左右父皇也不喜欢轩儿!”
皇后头疼不已,只好诱导道:“轩儿,你可想得到父皇那个位置?”
皇后无法,便只好用皇位诱导吕彦轩。
吕彦轩想了想,最后点头道:“轩儿想!父皇想杀谁就杀谁,轩儿也想像父皇一样!”
皇后听后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他有心夺嫡便好!
“那轩儿,母后告诉你,只有你时常去给父皇请安,让父皇喜欢你,你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乖乖听话,一会去见父皇,将这首诗背给父皇可好?”皇后继续诱导道。
果然。
吕彦轩立刻点头说道:“好!母后,轩儿听话,轩儿一会便去给父皇请安,待轩儿当上了皇帝,轩儿便把那该死的吕彦辰和吕彦灏都杀死!还有那兰妃和月贵妃,轩儿也一定要杀了她们,让她们时常惹母后不快!”
小小的吕彦轩并不知道,他这一番话,全部被元贞帝听了进去。
元贞帝在门外站着,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他想起燕王谋反,兄弟阋墙,顿时冷意传遍全身。
是啊!
待来日,自己百年之后,是否他们也要自相残杀!
若辰儿夺嫡失败…
他根本不敢想下去了。
若是留着轩儿和灏儿,是不是待辰儿登基以后,也会重蹈燕王谋反的覆辙!
辰儿是不是也会因此而失去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到了死去的女儿,想到了伤心欲绝的兰妃,想到了死去的老王妃,和痛不欲生的吕僅文。
他不愿让吕彦辰经历自己经历过的心痛。
不愿让吕彦辰想要保护的人因他而死于非命。
不愿吕彦辰在体会自己当初的自责和内疚!
吕彦轩,吕彦灏,留不得!
否则,日后死去的,可能就是他的辰儿。
他和歌儿的孩子!
从那时起,便注定了,他要手染鲜血,弑杀亲生骨肉!
皇家,一向无情!
元贞帝放下奏折,回忆了许久。
轩儿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无情之下,他心痛,却并不后悔。
因为如若死的人是辰儿,他不知自己会不会疯掉!
他这一生,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便将这唯一想要保护的孩子,保护起来吧。
辰儿,你不需要兄弟阋墙,便让父皇,为你披荆斩棘,给你一个盛世江山吧!
深夜。
一名黑衣男子弯着腰恭敬的站着,他嘴角挂着微笑,正等待着面前那人的指令。
而他面前那名男子,雍容华贵,气势凌厉。
“已经准备好了么?”
那黑衣男子听后笑道:“确保万无一失!纵然云梓念聪慧无双,身边高手如云,也绝对想不到的!”
此次计划,万无一失,云梓念根本防不胜防!
那男子听后点点头。
如此,甚好!
“在等一等,朝中局势绝不可能就此打住,陛下…定是还有下一步动作!”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是!我明白!”
“对了,你父亲那里,可有得到什么消息?”那男子问道。
黑衣男子听后回答道:“父亲说,眼下太子人选,想来会落到吕彦辰的头上,他好似也十分看好吕彦辰!”
“呵”。
那男子听后冷笑:“眼下朝中许多人,倒是将宝押在了吕彦辰的身上!”
随后他看向那黑衣男子:“你回去吧,准备一下,收到我的指令,便对云梓念动手!”
“是!”那男子回答过后,便闪身离开了房间。
而此时,云梓念正在千松阁内学着刺绣,她虽是才艺不少,可这刺绣…
着实是差了一些!
“哎呀!”
突然,云梓念惊呼出声,放下手里的荷包查看自己的手。
只见左手的食指被针刺破,正向外涌出一颗颗血珠来。
“王妃!你没事吧!”红鸾赶紧拿出药箱给云梓念撒上金创药。
云梓念看着流血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刺绣,自己是真学不来啊。
“无妨,不怎么疼!”云梓念缓缓说道。
不知为何,这几日自己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中也不太安生。
若说有事情发生…
大樾如今平静的很,吕彦轩身死,后宫也平静不少,应该没有何人能威胁到自己才是啊!
云梓念看着红鸾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心中却是不免担忧。
还有一个吕彦灏…
他突然上奏,前去尉州,到底是为何呢?
如今吕彦轩出事,吕彦辰又表现的无意于皇位,他应该留在都城,图谋立太子之位他才对啊!
可为何,却是突然离开了都城呢!
还有一人…
云梓念看向红鸾:“那靖延公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