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盛斯年的话,江洛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盛斯年,眼中的心疼明显。
但盛斯年见他没有说话,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失望。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看了对方一会儿。
最后还是江洛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他身上的伤,用手轻轻的碰了碰,“疼吗?”
盛斯年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洛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儿傻,那多的伤肯定是疼的呀。
盛斯年轻哼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问他,“这几天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江洛抿了抿唇,刚想说不知道他出事了。
就听到盛斯年又说,“我妈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才不来看我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啊,对不对?”
江洛愣了愣,抿紧唇脸色苍白了一瞬,“你……”
盛斯年似是没察觉他脸上的错愕,轻轻道,“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舍得跟我离婚啊,她就喜欢骗我。”
江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缠着纱布的头,压下心底的不解,小心问了句,“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盛斯年表情无辜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澄澈见底。
不像是在跟他闹着玩,或是在说假。
他好像就是真的认为他们没有离婚一样。
准确的来说他们现在并不算离,但是江洛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书,也从别墅搬出去了。
而且盛斯年也什么都知道,就算他想跟之前那天一样不想承认这件事,但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表情。
江洛有一瞬间的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如果放在之前,江洛肯定会毫无顾忌的说了。
但是现在他受了这么大的伤,还伤到了脑袋。
江洛很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会让他受到刺激。
盛斯年见他始终不说话,不由得有些担心,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背,小声问,“怎么了,小海儿?”
江洛摇摇头。
突然装作无事发生的站起来。
看到地上滚落出来的保温桶,弯身捡了起来。
好在保温桶的质量好,没有摔坏,里面的汤汁也没有漏出来。
盛斯年一瞬间被他手中的的保温桶所吸引。
“这是给我的?鸡汤吗?”
江洛“嗯”了一声,“不过你好像不能喝。”
他说完把保温桶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盛斯年忍不住要去摘自己脸上的氧气罩,想跟他说自己尝一点儿没事。
这是江洛专门给他准备的鸡汤。
盛斯年能想象的到他在家专心守着锅给自己煲汤的样子。
他的心意,盛斯年不想浪费。
“给我尝一点儿吧。”
他因胳膊上有伤,抬起来的动作缓慢且困难。
手好不容易碰到氧气罩,就被江洛握住了。
“别乱动!”
由于着急,江洛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凶。
盛斯年挑了下眉,唇边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宝宝,你凶我啊?”
江洛也被自己刚刚的话吓了一跳。
他居然敢这么大声用那种语气跟盛斯年说话。
“对不起。”江洛瞬间怂,表情有些窘迫道,“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盛斯年笑意放大了一些,声音里还带着哄,“没怪你,怕什么。”
江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想到刚才的事情,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有些过分的大胆。
“氧气罩怎么能随便摘呢?”江洛怂巴巴的小声埋怨道,“这样做很危险的,你要听医生的话。”
盛斯年看着他的脸,眼波微动,“我只听我老婆的话。”
江洛瞬间哑然。
盛斯年的话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再说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
这声“老婆”喊的江洛,怎么都是听之有愧。
更何况柏溪现在就在门外。
不管怎么样盛斯年都不该再这么叫他了。
江洛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
想着病人应该早些休息,就道,“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江洛虽然没太有照顾病人的经历。
但也知道受了伤的病人,要多多休息才能养好身体。
然而盛斯年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江洛,表情有些担心,“你是不是要走了?”
江洛倒是没想走,只是他现在身份尴尬,不适合留下来。
盛斯年像是看出他的意图,眼神瞬间有些落寞,“你去把柏溪叫进来吧。”
江洛原本还想跟他说几句话。
听到他要把柏溪叫进来,以为他这是在赶自己走。
江洛站在那里愣了几秒,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柏溪不知道在跟谁打语音电话。
听上去语气好像很是嫌弃,但是能看的出来他眉目间都是带着柔柔的笑意。
江洛没有偷听人家打电话的习惯。
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柏溪的通话。
柏溪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江洛伸手往门里指了指,道,“盛先生叫你进去。”
柏溪点点头,匆匆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说了声“再见”,结束了通话。
他从长椅上站起来,看着江洛,小声问,“你们聊好了?”
江洛不知道他们那算不算是聊好。
但是盛斯年让他把柏溪叫进去。
他就很听话的把柏溪给叫了进去。
柏溪不知道盛斯年找他做什么。
一走进病房后,便问躺在病床上的人,“怎么了盛哥?是哪里不舒服吗?”
盛斯年表情臭臭的,看上去并没有聊好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晚上有事儿吗?”
柏溪愣了愣,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晚上有事了。
就见盛斯年一直往门口方向盯着看。
柏溪顺着他的目光往那里看了一眼。
看到站在门口的江洛,心下瞬间了然,“是啊,我晚上有事,没办法在这里陪你了,这可怎么办啊?”
盛斯年故作无所谓,“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反正也没人会心疼我。”
江洛站在门口听到这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是说给他听的。
柏溪很聪明,配合着盛斯年的表演,语气颇为夸张,“可以什么啊,医生都说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必须要好好照顾才行,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好放心。”
说着,柏溪还故意朝着江洛的放心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提前给你安排个护工了,这我要是走了,晚上出现点儿什么情况,多令人担忧啊。”
柏溪说完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想着自己真不愧是天生当演员的料,演技简直是未来影帝级别的。
江洛不可能不动容。
果真没过多久,江洛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道,“我……晚上没事,可以……在这里陪他。”
柏溪继续夸张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在这里陪他,最让人放心了。”
江洛抬头往病床上看了一眼。
因为距离有点儿远,他并不能看到盛斯年脸上的表情。
只是跟柏溪道,“柏先生有事就去忙吧,我会好好照看盛先生的。”
江洛的语气透着客气疏离。
盛斯年不由得拧了下眉。
不知道的还是柏溪是他老婆呢。
明明江洛才是他老婆。
柏溪见江洛答应了,便跟盛斯年道,“那我走了,有事让江洛给我打电话。”
盛斯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快走吧。”
柏溪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对江洛说,“你送送我吧。”
听到这话,盛斯年很是不乐意,但他躺在病床上也没有说什么。
江洛送柏溪出来。
病房门关上后,柏溪想了想跟他交代道,“等他睡了,你不用一直在病床前守着,病房里的那个沙发可以展开成一个小床,困了就在上面睡会儿。”
江洛点点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柏溪有些哭笑不得,“干嘛对我说谢谢,真要谢也得是我谢谢你啊。”
江洛看着他,压下心中那句,谢谢你让我在这里陪他。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电梯口。
等电梯的时候,柏溪见江洛一直在看他,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江洛抿了抿唇。
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他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柏溪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医生说他脑袋之前受到了撞击,现存的记忆被撞散了,所以有些事情可能暂时没办法想起来。”
像是怕他不明白似的,柏溪又道,“你可以理解成他的记忆现在出现了偏差,特别是你跟他之间的,车祸前所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可能不太记得了。”
江洛倒不怕他会忘记跟自己之间的事情。
可他担心盛斯年的身体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那他以后会想起来吗?医生说他伤的严不严重?”
“应该会的,你也别太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江洛想不到得是多严重的撞击,才会把人的记忆给撞散了。
只是他当着柏溪的面有些担忧不好宣之于口。
然而柏溪还是从他眼中的神情看了出来。
于是有些疑问道,“你明明这么在乎他,为什么还选择跟他离婚?”
江洛看着他,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开口回答。
柏溪似乎也没有非要从他口中知道他答案的意思。
只是跟他说,“他同样也很在乎你,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
柏溪的话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回到病房后,江洛看着病床上的人紧紧的闭着眼,以为他已经睡了。
于是没忍住俯身轻轻的抱住他,偷偷在他缠着纱布的胸口亲了一下,泪水再次染湿了眼眶。
他以为自己做的悄无声息的,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没想到下一秒,他的脸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罩住。
接着在他的错愕中泪水被那只满是伤痕的手一点一点的抹掉。
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随之也在他耳边响起,“宝宝,你是水做的吗?怎么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