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迟钝的赵乐成,老左师徒从周南开口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啥,暗暗对视了眼,俱都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如同春节前的返乡季一样,最近也是节后的返工季,里王村许多青壮年亦是如此。所以理论上来说,马书记的儿子马俊的行为并不多可疑。
但...就不妨碍顺手查一查不是?二人一声不吭的默默跟上。
对于周南的“厚脸皮”提议,本就好客的马良表示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欢迎,“那小子要知道您上门,非得后悔走早了不可!”
周南笑了笑没言语,就怕到时候此“后悔”非彼“后悔”。事实证明,周队长是有几分毒奶属性在身的。
“冉曦,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马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召唤着儿媳妇,也不等对方应声,直接招呼几人落座。
果然是婚房,屋内家具都比较新,但看得出主人并不怎么爱收拾打理,东西杂七杂八的随意丢放着。当代年轻人现状吧。
年轻人自己不觉得啥,马书记倒有几分面上无光,捡起路中间的零食袋子扔进垃圾桶,找补了句,“主要是我这儿媳怀孕了,身子重,不爱动弹。”
“爸,您来了?”马家儿媳挺着肚子从里屋出来,脸上带着诧异,显然没想到公公会忽然上门,还带着一大帮子人。
马良笑着朝周南指了指,事实证明周警官的认可度还没达到国民级,起码马家儿媳除了开始的惊讶外,并没表现的特别激动。
这多少让马书记有几分下不来台,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连装一下客套都不会?
周南倒比较无谓,人人这样挺好,他是真怕了央美校园那种围堵,再来两次他就离辞职不远了。
再不会客套,基本的待客之道马家儿媳还是有的,没有立马回转里屋。因为沙发坐满了,她从墙边拉了把凳子过来,凳面上还是豹纹纹路。
刚想坐下,不妨周南忽然起身拦了拦,“您当心,这凳子腿...好像有些不稳。”
马良紧张站起脱口而出,“可别摔着我的小孙孙!”
呵,公公。马家儿媳站稳后表示感谢,“前两天这凳子腿儿是掉过一次,马俊明明说修好了的,这人惯常不靠谱!”
儿媳吐槽自家儿子,马良反倒不太在意,“现在这些个东西,都什么质量!想当年我结婚那会儿置办的家具,用了几十年还都好好的呢!”
有一说一,老物件的牢固度确实不能比。
啊不是,重点不在这里。
周南的目光还停留在凳子腿上,准确的说是某根凳子腿底部夹缝间,似乎露出一丝丝不甚起眼的白色...毛发?
不能确定。也可能只是个白色的线头之类的东西...个p啊!瞅瞅这形状,圆形,但又不完全圆,再瞅瞅着粗细程度,目测与伤痕完美契合!
周南是越瞅越起劲,旁观者是那是越瞧越变态。
莫非是古董不成?也不是从潘家园淘的啊,马良纠结开口,“您喜欢,我给您送车上去?”
......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周南生受了这份“礼物”,当然了,不会成为他“受贿”的“证物”,反倒为马俊钉上了棺材板上最扎实的一根钉子。经加急加塞的鉴定,该凳子腿上的白色头发,正属于死者李秀兰!
一开始还觉不太可能的老左师徒,表示接受度良好,毕竟打脸次数多了,也就没什么不可接受的,甚至可以云淡风轻的来上一句,果然又是这样。
嫌犯锁定后,抓捕就不是什么麻烦事儿,有着明确的地点和数个同村人同行,嫌犯的行踪比玻璃上的苍蝇还透明。
谷</span>两日后,马俊本人在东山某市落网。
讯问过程周南并没参与,甚至没动用如老左等几个老一辈,全程年轻人挑大梁。
为嘛?
盖因马俊本人根本没用审,在见到负责抓捕的尚洪波那一刻,就全撂了。
如此配合的嫌犯,哪还用得着老人们出手,况乎周队长本人?
万茜茜主动请缨,赵乐成紧随其后。头一次搭伙讯问,两人的表现中规中矩,胜在稳妥。。
“为什么要杀李秀兰?”犯罪事实清楚,万茜茜将重点全放在了动机上。
“我没想着要杀她!”马俊情绪略显激动,“我真没想杀她!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给了一定的平复时间,万茜茜才示意对方继续。
“从知道老太太死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逃不过,”马俊捂着脑袋不无悔恨的如是说了起来。
原来案发当日,马俊从外面回来,他媳妇儿也刚从舅舅家窜门归来,二人边吃着晚饭,他媳妇儿边说起了李秀兰因为那堵墙,又在门口叫骂了一下午的事情,她从旁边经过,还差点被挠一把。
本就因钱不好赚,诸事不顺的马俊听的蹭蹭火起,酒一瓶接一瓶的灌下去。
期间,李秀兰又一次在门口“作妖”大骂,他媳妇儿听的心烦就去里屋看电视了。
又喝了一会儿酒,马俊一个栽歪,凳子腿掉了!差点没摔一个大马趴!
嘿这倒霉催的!越想越火大的马俊一撂酒瓶,操起地上的凳子腿就往外走去...
“就为了这么点事儿?”
听到这里,主要负责记录的小赵没忍住开口问了句。
酒后?加上老婆差点被挠?激情杀人?但无论怎么说,归根结底的矛盾,那也应该是妻舅家与李老太太的矛盾,当事人本人都没怎么地呢,您这局外人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激了些?
虽然不是不可接受吧,总觉得还是欠缺了点啥,多少有点不够通畅的感觉。
“就这么点儿事儿,”交代完毕的马俊仍旧捂着脑袋,一脸的悔恨。
万茜茜赵乐成二人都相信,这悔恨是真的,如果一切正常,他本可以在外面陪着老婆待产,然后过着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将讯问记录交到周南手上时,后者只是大略的翻了翻,终究没说什么,倒也无关紧要。
非要补充什么的话,他想,其中或许少不了马良书记的角色。
李秀兰常年的行事作风,给村书记马良带来的麻烦不言而喻,也始终伴随着马俊从小到大的成长,谁能说这中间的过程对最后的结果没起到什么推动作用呢?
最终,嫌疑最小的人反而成了真凶。整个案件平平无奇,却又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