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菜菜抱着婴儿,问旁边伫立着的辟邪:“你要不要和我一道走?”
不等辟邪表态,苏菜菜便自顾自的抢先说着:“虽然你是我的坐骑,但你毕竟是宫玖捕获的,据说,神兽认主,只认驯服他们的人。”苏菜菜低下脑袋,握紧了抱住婴儿的小手,细声道,“我这么没出息,你被迫送给我,心中大概是很不甘愿的吧。”苏菜菜咬了咬下唇,小声道,“辟邪,你若是现在回山继续跟着宫玖,我也能够理解,我、我不怪你。”
怀中的婴儿扭了扭白胖胖的身子。
黑幽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苏菜菜,漆黑纯净。
似乎是在安慰苏菜菜。
苏菜菜鼻子发酸,冲他笑了笑。
辟邪打了一个响鼻,猛地拿卷尾扫了苏菜菜一下,力道极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苏菜菜被辟邪击中,“哎哟”一声,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怀中的婴儿也差点因此被她扔了出去,幸得小家伙机灵,知道紧紧揪住她的衣领不放,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擦擦擦泪眼汪汪地看着辟邪,不知道为什么它又突然发起小姐脾气来。
辟邪扬起高傲的脖子,矫健的向前跑了几步,回过头来,湿漉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苏菜菜。
似乎有些不耐烦。
仿佛在说:蠢货,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辟邪身后的方向是下山的路。
青路悠悠,桃蕊灼艳。
苏菜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辟邪这是……要与她共同进退的意思吗?
苏菜菜心中一荡,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一道新月,一时间也顾不得菊花被摔疼了,只眉开眼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婴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辟邪,等等我。”
辟邪站在原地,似乎嫌弃苏菜菜跑路的速度太慢,于是给旁边的火红魔兽使了一个眼神,魔兽心领神会,立马将脑袋探到苏菜菜的腿下,将她往上一顶,苏菜菜身子一轻,便被魔兽驮到了背上,身形不稳,苏菜菜张大嘴巴,满面惊恐的样子,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握住了魔兽头上的一只羚羊角。
魔兽身上的皮毛状若刺猬毛发,明明看起来十分尖锐扎人,但坐上去的时候却十分柔软。
苏菜菜握紧了魔兽脑袋上的角,心中有些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一般。这是她第一次骑上魔兽当坐骑,隐约间,竟然有种驯服的快感。
魔兽迅猛地向前疾驰着,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暖风,苏菜菜心中豪情万丈,身体里一直尚未有种子生根发芽的地方,此刻竟然生出了一棵翠绿葱郁的嫩芽来。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前行六十丈,向右绕过前方那棵桃花树,再直走……”
两兽两人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珠圆玉润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雾秋山青路的尽头。
桃林渐渐合拢,山石流转,绿蕉芜乱,掩去他们曾走过的路。
暖风所撩,皆是万里萦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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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玖红着眼睛杀光了最后一批埋伏在雾秋山上的魔兵,赶到了子归蛊最后传出存活反应的地方,他的心脏急促加快着,秀眉死拧,子归蛊怎么会突然没有存活反应?沉鱼阁被魔兵击毁了,辟邪也是不翼而飞,马厩里到处都是血,满目的血迹,苏儿她人在哪里?
那个没用的东西,不在疏月宫乖乖躲着,她又跑去了哪里?
宫玖咬着牙,想都不敢往下想。
子归蛊,依主而生,人在蛊在,人亡蛊亡。
明明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宫玖却始终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
当他赶到事故现场,看到眼前的场景时。
只觉得心脏被人猛地掐住,阵阵抽疼。
瞳孔剧烈收缩,目眦尽裂。
此处的山林巨石皆是被重创过的痕迹,焦土不生寸草,枯木发黑,野草烧尽。
鲜血染红了大地。
四周颓败,毫无生命气息,俨然是激战过后萧索的模样。
颜弗静静地蹲在地上,他的脚下,大片的血迹浸透到了干涸的土地里,像是盛开的血莲。
宫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声音干哑,像是破损的洞箫,揉进了风中。
“苏儿呢……?”
颜弗唇角沾着一抹血色,回头,红通通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宫玖。
眉心的朱砂,宛若心头血泪,诛心凄艳。
颜弗破锣一样沙哑的嗓子,低低道:“小师妹被穷奇吃掉了,尸骨无存,师父你刚刚也听到了穷奇嗥叫的声音吧,小师妹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狠狠地摔到数丈远的枯木上,胸口一痛,噗的一声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他重重地落到地上。
宫玖在下一秒,狠狠揪起颜弗的领口,狰狞着一张皎月流光般妖艳的容颜。
凤眸里,刮起猩红的海啸,异兽竖瞳立现。
他恶狠狠地瞪着颜弗。
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为师问你最后一遍,苏采儿人呢?!”
颜弗的唇角不断溢着鲜血,他红色的兽眸,定定地看着宫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再说多少次,也依然是这个结果……小师妹死了,在你护着玉晚蝉躲避魔兵的时候,被穷奇吞进了肚子里,尸骨无存……呵呵,穷奇是恶兽,食人而生,这些,想必师父你是知道的吧?”
宫玖呼吸不畅,只是阴鸷地盯着颜弗,那残暴的眸光,像是要杀人似的。
颜弗的眸中无惊无惧,只是定定看着宫玖。
宫玖的带毒的手指掐住了颜弗的脖子,颜弗的白净的脸上渐渐变得乌黑,眼神涣散,红色的瞳孔变得发黑,他虚弱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噗的一声被打回原形。
变成一只干瘪瘦弱的小蝙蝠。
宫玖松了手,胸膛急剧起伏着,他强行站定,藏在袖口里的拳头不住的发颤。
“那个生命力比野草还旺盛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会碰上穷奇?”宫玖瞬移,红影闪烁,来到那片被血迹染红的大地之上,他高傲的身子跪了下来,摸着地上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手指剧烈地颤抖,“没用的东西,看到穷奇怎么不躲?为什么不躲开?”
“本宫不会相信的,她一定还没有死,一定没有碰上穷奇……”
宫玖的手指猛地伸出猛兽的利爪,尖锐纤长,扎进那土壤中,将一把沾着血迹的土壤抓了起来,他神经质地嗅了嗅,仿佛还能从这湿润的血渍里闻到那女人芳香的味道。
他凤眸中的竖瞳微微涣散,无神地看着手上那捧泛着血腥味的湿土。
唇角勾着一抹妖异的笑容。
“她不会死的,她不会。”
宫玖猛地将那捧湿土塞进自己的嘴里,囫囵吞咽着,眸中闪烁着疯狂的笑意和恨意,一捧接着一捧,长长的指甲被泥泞的湿土染脏,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沾着污秽的脏泥,粉颊边尽是污红的血迹,他凶狠地瞪大了眼睛,竖瞳细成一条线,几乎消失在整个红色的眸子里,笑容狰狞而可怖。
“本宫不会让她死的,苏儿还活着,她还活着。”
红衣浓重,青丝如瀑,跪在鲜血染就的焦土之上。
男人唇角的笑。
疯狂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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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苏菜菜曾经问过颜弗:“为什么当初要骗宫玖?”
颜弗看了苏菜菜许久,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以为整个疏月宫只有你一个人被宫玖抛弃过吗?我不过是为自己报仇而已。”
苏菜菜噢了一声,笑眯眯道:“原来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啊。”
“自作多情的女人!”
颜弗冷笑了一声,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张牙舞爪猛地向苏菜菜扑去。
苏菜菜伸手猛地一个爆栗敲中他的眉心,颜弗噗的一声变成干瘪的蝙蝠,苏菜菜将他捏在手心里,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喜笑颜开道:“这个游戏玩了十几年了,你还没玩厌啊四师兄?”
蝙蝠只恶狠狠地瞪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红眼睛,咬牙切齿看着苏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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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菜菜一行人下山之后,再无阵法阻拦,魔兽振翅而飞,一日千里,将一行人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涅城,此地离雾秋山甚远,依山傍水,并且四季长春,是个非常利于修行居住的地方。
涅城郊外,苏菜菜趴在魔兽的身上,摸了摸它脑袋上柔软的猥毛,喃喃自语着。
“怎么办……你和辟邪的样子看起来太奇怪了,这样进城,会不会引起骚乱?要是引来了宫玖怎么办?”苏菜菜心中一顿,低头笑道,“也不知道他发现我失踪,会不会寻过来……”
辟邪打了一个响鼻,狠狠地拿卷尾扫了苏菜菜一把,将她打得左右摇晃,苏菜菜赶紧握住魔兽头上的角,大声道:“好好好,我不提他了我不提他了,你别生气。”
辟邪这才息怒,只高冷地睨着苏菜菜。
苏菜菜又开始叹气:“你们这样没办法进城嘛,凡人胆子小,被你们吓到了怎么办呢……”
话还没说话,便看到辟邪浑身突然溢出了白色的光圈,四溢的仙气将它的身体包裹,待它从光圈中走出来之后,苏菜菜惊讶的发现,它竟然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猫。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静静的看着苏菜菜。
苏菜菜身下的魔兽浑身也泛起了污红色的气团,苏菜菜身下一空,突然跌到了地上,魔兽从污红气团中走了出来,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猫。
苏菜菜抱着婴儿,瞪大了眼睛:“乖乖,原来辟邪你这么有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小故事时间,这一次不是渣男咩,是幼稚的偏执狂。
ps:颜弗没有挂,被打回原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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