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回答让郑夫人既惊喜又意外,其实之前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她也曾猜测过‘谣言’的真假,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
这很正常,如今墨君没有开小灶给了扶苏一个提示的话,现在知道这個消息真假的人,就只有墨君与嬴政两人。
除此之外。
哪怕是郑夫人也不可能提前打探到其中任何一点情报。
“‘监国’是一件大事,若是此事为真,我儿万不可冲动,若是遇事可多听取你老师的建议,不要让你的父王失望。”
经过短暂的惊喜之后,郑夫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温和的朝着扶苏叮嘱道。
郑夫人心中不激动吗?
这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监国’一事看似只是扶苏代替嬴政在御驾亲征这段时间暂时处理一下国事,但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实在太多了。
郑夫人很清楚,扶苏如今虽然是秦国的长公子,但仅凭这个身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实际并不稳定。八壹中文網
嫡长子继承确实符合礼法,不出意外一个国家最终也确实会交到长子手中,但问题在于,遍观史书,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现在嬴政居然在御驾亲征期间,主动将‘监国’的权利交到了一个年仅十多岁的扶苏手中,这其中表面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仅凭这一次‘监国’,未来在继承那个位置的时候,都能凭空为扶苏增添许多筹码。
“儿臣明白。”
“嗯!这些日子连日奔波,如今天色已晚,王儿便先下去休息吧!”
“这······儿臣告退。”
扶苏脸上闪过一丝不舍,毕竟他已有数月未曾见过自己母后,本来还有不少话想说,但如今郑夫人已经发话,扶苏也只好起身告退。
扶苏离开后。
偌大宫殿很快就剩下郑夫人一人陷入沉思。
虽然刚刚从扶苏口中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但郑夫人并没有立刻借助这个情报做些什么,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
因为郑夫人实在太了解嬴政了。
那个男人不仅不喜欢后宫干政,甚至郑夫人都怀疑他连后宫都不喜欢,哪怕自己已经与他同床共枕,甚至生下了扶苏这位长子,自己也依旧未曾得到那个男人的丝毫信任。
整个秦国,嬴政对于墨君、王翦、蒙骜这些文武大臣的信任,远远在她这位郑夫人之上。
而王后的位置,郑夫人更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过预感,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坐上去。
不过她也并不失望。
因为郑夫人同样清楚,虽然自己坐不上那个位置,可其她人也永远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现如今整个后宫都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中,别看刚才自己与扶苏对话时,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但郑夫人能够保证,只要刚才自己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用不了半个时辰,这些话立刻就会传入那个男人的耳朵里。
郑夫人无疑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只不过她的聪明并不是体现在权谋斗争一类上,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郑夫人就像是一团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可却又是‘不争即为争’。
不过想想,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郑夫人好歹也是出身于楚国王室,眼界、见识、学识都不会逊色于任何一名贵族女子。
何况他还率先生下了长子扶苏。
生孩子这种事看似全凭运气,可实际上在王宫这种地方,就算是生孩子,如果没有足够的手段、靠山、以及一点点运气,那也是没有资格的。
“角奴。”
待到扶苏离开,过了一段时间后,郑夫人在宫殿内开口唤了一声。
“夫人有何吩咐。”
一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而看其相貌,赫然正是之前那名一直跟在扶苏身后的王宫内侍。
这名内侍原本就是扶苏之前出门求学,郑夫人专门派到扶苏身边保护并照顾他的,同时也是郑夫人在这偌大的咸阳后宫之中,极少数值得信任的人之一。
“扶苏这段时间在圣平君那边生活可还适应?”
“回夫人,长公子在圣平君大人那边学习很勤勉,另外圣平君大人为了教导长公子,还特意邀请了儒家小圣贤庄的大师兄‘伏念先生’,以及韩国九公子轮换对长公子进行授课。”
“伏念先生?韩国九公子?”
听到这话,郑夫人一双眸子微微闪烁,接着道:“难道圣平君没有亲自教导王儿吗?”
“有,但是圣平君大人事务繁忙,所以亲自教导长公子的次数并不多。”
角奴恭敬回答道。
两人的对话看似普通寻常,可实际上这是郑夫人在询问汉中求学的这段时间,扶苏与墨君的关系。
郑夫人很清楚,扶苏前往汉中求学这段时间,学问并不是最重要,真正重要的地方在于扶苏拜的这位老师,也就是墨君本人。
而刚才角奴的回答,则是告诉了郑夫人答案。
墨君这段时间虽然在传授扶苏学问,但本人下场的次数并不多,换句话说,也就是目前墨君并没有打算和扶苏牵扯太深。
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太出乎郑夫人的预料之外,因为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夫人,如今长公子即将进入【百家书院】求学,在墨府的学习已经告一段落,您看······我们要不要送一份谢师礼前往【墨府】?”
见到郑夫人沉默,一旁的角奴忽然试探着开口道。
他口中的‘送礼’自然不是单纯的送礼,角奴口中的送礼是要送去一份‘大礼’,也就是拉拢墨君,将其彻底和扶苏绑定在一条船上的意思。
然而角奴的话才刚刚说完,就见郑夫人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过来,道:“愚蠢,你以为那一位是什么人?这种出身寒微,但却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接连扳倒吕不韦和嫪毐的人物,这个时候你去送礼,你是在‘感谢’,还是在‘威胁’?”
“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角奴恭敬道:“是,奴才知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