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
纪年看着对面鬼物的脸，满脸凝重。
由于英台是特殊素材改造，需要“沉浸式表演”，为了增强代入感，他给《梁祝》这场大戏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换上了熟人的脸。
比如，祝员外就是苏文，祝夫人是培训团队里负责女学员的教师王芳，书院的先生则是留起了山羊胡子的谢文渊。
至于故事里的悲惨男二马文才……
还有别的人选吗？
看着对面那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纪年忍不住咂了咂嘴，根本怕不起来。
仰起头就见，马文才的头歪着，横落在自己的肩膀上，嘴角咧成一个十分夸张的弧度。
喉咙漏风，声音尖锐得像是刀割玻璃，吐出的两個字却清晰无比。
“英台……英台……英台……”
它摇晃着身形拖动脚步，一柄古朴长剑长拖到地，随移动，划开地上铺着的红布。
“英台！”
“马文才”忽然发出一声怒吼，表情愈加狰狞，长剑由下及上，几乎卷起了一道寒风。
粽子哥却在这时闪身而至，扬起蒲扇一样大的手掌，对着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
直打得其整颗头颅绕着脖子转圈，新郎官的小帽也落在了地上。
“英台……”
见马文才都满嘴漏风了，还在那里絮叨，粽子哥又给了它一巴掌。
“英台！”
它喊得很响，随之而来的巴掌声更响。
“英台……”
这次回应它的不是巴掌，而是一个四十几码的大脚。
这一脚来势凶猛，裹挟着浓重尸气，直踹在它的胸膛。
踹完后，粽子哥不忘回头看纪年一眼，眉毛挑动，意味不明。
明明面无表情、满脸冷硬，可就是让人觉得……这僵尸怪贱的。
而另一边，马文才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用长剑稳住身形。
粽子哥就纵跳赶来，两只手臂前刺，引起一阵腥风，煞气浓重。
马文才却在这时以一个诡异无比的姿势向后仰倒，闪身躲过攻势，然后拖着剑，直奔纪年所在的方向发起冲撞。
见此情形，八爷双臂环抱，飞起一脚，将其踹倒。
马文才嘶吼着重新爬起，又被七爷掌中哭丧棒戳了下肩膀，半边身子瞬间化为飞灰。
可还不到半秒，那些红灰交织的杂质便重新落回它的身体上，短短几秒间就恢复了原样。
见此情形，纪年果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对那张和白子良一般无二的脸拍张照。
可等了半天，屏幕上还是一片漆黑。
英台的召唤牌却在这时于识海中疯狂颤动起来。
纪年见状，果断将其召唤出来。
这还是四位卡灵头一次齐聚，在此之前，粽子哥都在棺材里睡觉。
今天难得勤快一次。
可这多出的一份精神力消耗，却是让纪年有些难挨。
“英台，你要做什么就抓紧做吧，时间有限。”
大概理解了一下纪年的意思，英台微微颔首。
看着被粽子哥牢牢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马文才，眸光微闪，旋即拿起挂在身前的相机，动作熟练地对着那张狼狈不堪的脸拍了张照。
相片很快从机器里划出，呈现出一种类似3d闪卡的效果。
从不同的角度看，映出的形象也不一样。
上一秒还是古风诡异版白子良，下一秒就变成了那个被七爷用锁链洞穿脖颈的纸人新郎。
看到这里，纪年恍然大悟。
怪不得对方说话跟漏风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啊。
“本体是纸人，应该怕火吧？”
纪年心说着，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翻出商场找零给的打火机，对着马文才的头发点了起来。
可试了半天，除了把对方“吓得”扯着漏风嗓子大喊外，就没有半点用了。
英台却在这时扯了扯他的衣袖。
望着那双澄澈如水、毫无生气的眼眸，纪年瞬间猜到了她的想法。
于是分出一缕精神力，落到名为【何谓真】的特性上。
只见一条形似长河的猩红弧线从天边直落而下，眨眼间就化作一袭猩红如血的嫁衣，裹住了那副单薄清瘦的身躯。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波动也在这时落在了英台的肩膀上。
来自阴气场的压制，让那张俏脸越发惨白。
“英台……英台……”
听着“马文才”的呼唤，她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眼神从复杂逐渐转为凌厉，最后又重回那副毫无生气的模样，修长白皙的手直指对方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便有血流凭空生出，顺着她的指头缠绕，凝为箭矢，瞬间激发！
在纪年的目光注视下，血箭直刺向纸人脖颈上的创口，摧枯拉朽般将其“生机”毁灭殆尽。
随着“啪嚓”一声，不算高大的身子仰倒在地，缓缓变成残破不堪的纸人模样，灵性尽丧。
英台面无表情，转过头，抬起手指，对着房门紧闭的主房又是一记血箭。
可还没等血箭撞破房门，一道猩红身影便主动冲出，身形灵动地躲过了这来势迅猛的一击。
纪年搭眼一看，就见其相貌跟英台有三分相像，只是脸上布满瓷器破碎般的裂纹，眼里写满怨毒。
而随着其在半空飞舞，满院的红绸也开始摇动，发出类似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下一刻，院中所有房门摇曳，从中闪出一个个纸人。
恍惚间，变成纪年各个熟人的模样，垂着头、面无表情地不断逼近。
不等七爷、八爷出手，粽子哥便从地上捡起那个灯柱，毫无章法地一顿划拉，不让纸人军团靠近。
今天的它显得格外殷勤。
为了棺材，也真是拼了。
有那么一刻，纪年是真想马上就给对方换副更好的棺材。
可一想到，自己要是这么做了，就再看不到对方如此勤快的模样，就准备先吊一下。
反正有殡仪馆那几十张架子床在，也不用担心“营养”跟不上。
“欺负无知老粽子，我可真坏啊。”
纪年忍不住想道，却忽然打了个冷战。
抬起头，就见那嫁衣女鬼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秀眉一挑，还抛了个媚眼。
见此一幕，灵体疲惫、本不想继续出手、就打算专心看七爷八爷还有粽子哥发挥的英台待不住了，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红唇微动。
卡灵静默无声，但看口型……好像在说什么不该从她这个大家闺秀嘴里出来的词。
还挺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