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眠盯着屏幕的信息,脏直跳。
“云初,一会儿你有事没事?”何星雨捏着书,可怜巴巴,“你能不能检查检查我的背诵情况?我自己也不知道背下来没有。”
“行,那去你们班?”云初问。
“嗯。”
何星雨跟云初商量好,两个人就出了食堂,nb也吃完了饭,要班,又剩下谢应跟宁眠,宁眠收拾得有点儿慢,这会儿大部分的学生还在吃饭,食堂的人还不少。
宁眠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想好没有?”谢应就在她边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倒也没逾矩,“给你三秒钟时间,三秒钟过了,我之前说的话可就不作数了。”
宁眠憋了下。
“三........”
“二........”
没等到一点九秒,宁眠自觉垂下头,小声:“.......应哥。”
跟上次不太一样,上次是随口试探,这次带了点儿逼迫性质。
到宁眠在抿了下唇,谢应抬起手,伸了过来,没忍住翘起嘴角,捏了下她的脸:“小同桌,这就害羞了吗?到时候我要用更过分的称呼呢?你怎么办?还喊不喊?”
宁眠当然知道他说的更过分的称呼是什么,她想都不敢想,憋脸都红了。
被碰过的地方又开始发热了,宁眠低着头,余光却在瞥四周的动静,想要一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然后,她发现并没有人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埋着头把午饭吃干净,谢应也不着急,就在一边儿等她一块教室。她吃有些渴,谢应帮忙出门打水,宁眠就一个人呆在教室里,坐在座位上,趴在桌上,捂着脸,揉了揉刚才谢应捏过的地方。
好在云初他们不在,不然谢应就这样捏一下她的脸,她还没有反抗,云初他们肯定能猜出什么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上一个人,想要藏住是真的好难。
尤其是,她喜欢上的人,是谢应。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宁眠想要从抽屉里掏份卷子做题。
没想到碰到两份情书,宁眠一时间有些晃神,这两份情书是最后的两份,她还没来得及塞进谢应的抽屉里。她最开始的想法,帮谢应在高中谈个恋爱,早日促成一段传奇佳话,最好能把他的成绩拉下来,然后,她重新登上第一宝座。
而现在,情书确实送了,她也没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宁眠希望时间过再慢一些,她跟谢应的相处时间就可以再久一点儿。
她要是不想送了呢?但这算不算是失信于人。
宁眠抬起眼,谢应现在还没进来,要不然她再塞两份进去?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宁眠想了想,低下头,决定把最后的两份情书塞进抽屉里。
后衣领忽然被提了起来,谢应在她身后,问:“同桌,就这么想跟我谈恋爱?”
宁眠僵在原地,有一点儿崩溃。
她不清楚谢应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是从后门,他的反应丝毫不奇怪,好像早就知道一直往他抽屉里塞情书的是她。
“我说错了吗?”谢应弯下腰,一手抓着她往过带,另一只手顺势从抽屉里拿出塞了一半的情书,夹在指缝间,“一直以来给我送情书的人不是你吗?”
宁眠没办法反驳:“是........是我。”
“那你替别人给你男朋友送情书,也不怕我一时被感动,就这么跑了?”谢应的手指捏住她的脸,很轻地揉了下,了,“小朋友,你够大啊?”
宁眠彻底没了话。
她其实也不想送,但那会儿她跟谢应没在一起,又不想承认喜欢谢应的事情,后来真的在一起,手里又堆积了一堆的情书,她总不能言而无信,偶尔塞几封,等塞完这些她就再也不会接了。
但被谢应这么一说,她的好像真的挺大的。
她好像一开始就不该塞,那时候,她为什么没想过谢应有可能会因为别人跟她分手?
正想要狡辩几句,前门忽然被推开了,宁眠转过头,到了门口板着脸的阎罗王,她猛地想起现在跟谢应是什么姿势,吓直接跌出了谢应的可控范围内,吞了下口水:“老师?”
“.........”
教室里陷入死寂,这会儿走廊里陆续有学生在进出,一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谢应和宁眠还保持着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两个人亲昵的动作仿佛还在他眼前重复循环播放,阎罗王比任何人都要崩溃。
前段时间他听说总有人给一班的谢应塞情书,在班门口巡视过好多圈,除了一班的学生正常进出,他真的没遇到其他人,阎罗王也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本班内学生传送,但是从来也没按到过宁眠身上。他很清楚宁眠这个小孩,做事稳妥,除了学习,对其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怎么可能.......
考虑了两秒,阎罗王把两个人叫到了办公室。
“老师。”谢应说。
只可惜还没说完,就被阎罗王顶回去:“闭嘴。”
大门一关,两份情书直接被砸在地上。
阎罗王丢不起这个人,直接坐到了一边儿的沙发上,指着宁眠。
今天,今天他到底到了什么,不光到宁眠往谢应抽屉里塞情书。
两个人还距离那么近。
“你们想干嘛?你们想干嘛?”阎罗王问,“宁眠,我就问你,你刚才在做什么?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
“一班每天的情书都是你塞的?”
宁眠没怎么说过谎:“是。”
阎罗王气急败坏:“你.......谢应他.......”
宁眠把谢应往后拉了拉:“谢应他不知道的,是我一个人。”
“谢应,行,谢应我现在就不说他。”阎罗王问,“我先说说你,马上就竞赛了,你还.......你是不是觉你稳妥了?你肯定保送了?你不用努力了?”
宁眠:“........”
“一切都没定下来,你以后发挥成什么样,能不能保送都不一定。”阎罗王气脑袋都胀血了,“刚刚,刚刚你们距离离那么近,是正常男女生应该有的距离吗?你以为老师没从你那个时候过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觉这样做对你,对谢应能有什么好结?”
“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样的事情。”阎罗王说,“你父母把你送到明德是让你来浪费时间吗?让你做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吗?是让你跟谢应早恋吗?”
“不是!”宁眠下意识就反驳他。
阎罗王听到否认,先松了一口气。
也是,他们的距离非要说,也可以说是关系好些的同学距离,何况哪儿有女朋友会给男朋友塞下别人的情书的,宁眠也不是缺眼的人。
他是一时慌了神。
“我们只是.......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阎罗王拿起一边的茶杯,缓缓气,说:“宁眠,老师一直觉你是好孩子,这么关键的时间点,一步错,步步错,之前的努力白费了?你成绩退步了,你自己想,你对不对得起你爸妈?对不对得起你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总能牵扯到父母,宁眠脑袋都在发懵,阎罗王的话语还没有停下:“不用其他人说,你就清楚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是不是?”
沉默了好久,宁眠哽咽:“我不清楚。”
阎罗王一脸不可置信。
她忽然想起在办公室的时候,陆胜利坐在办公桌前,也是这样着急地吐掉茶叶,但他跟她说的却是他们这不是早恋,他们是正常的恋爱。
可是大部分的大人不会是陆胜利。
大人们觉在这个年龄段,他们不能,也不该拥有一份感情。七情六欲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也不应该出现。他们总说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们总说听大人的话总是没有错的,他们总说我还能害你吗,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正是这份所谓的经验,所谓的不会错,所谓的不想害了你,成了他们成长中最糟糕的东西。
他们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懵懂懂产生的感情不应该被命名为早恋。
他们.......是正常的恋爱。
他们应该正常的活着。
“什么叫你不清楚!”阎罗王站起来,印象里,宁眠从来不会说重话,也很少有反抗,“你不清楚现在快高考?还是你不清楚你成绩退步?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爸妈会多担......”
爸妈,又是爸妈。
宁眠本能地后退一步,跟他来开距离:“不清楚,为什么我要清楚,我干嘛要清楚?”
宁眠攥紧手,说,“我也不想干嘛,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到学习,没有谈恋爱之前我的名次就已经掉下来了。”
阎罗王脸色极其难看:“宁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这件事和我爸妈没关系,和谈恋爱没关系,和谢应也没关系。”宁眠抬起眼,说,“我知道我成绩退步了,知道我不是第一了。”
她无比清楚成绩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她知道宁鸿德是因为成绩看重她,宁国伟是因为成绩看重她,林菀是因为成绩看重她,她也从来不想当第二名。
在背后,谢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力很重。
宁眠知道谢应不想让她继续说了,谢应知道她会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不想她因为这件事请家长,不想她会遇到不喜欢的事情。
她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去做考虑,做算,不想遇到难堪的可能,每一次遇到危及自身的问题,她一定在第一时间脱开。
她把这些事情当作理所当然。
但这次,她不能,因为谢应是不一样。他不是因为成绩喜欢她,他就是因为,她是宁眠。
谢应从来没有添加过附加条件,他不会因为她考试考了第几而选择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宁眠能感觉到这些微小的细节,他会记住她不喜欢吃什么,他会想要她在他面前去掉坚强,褪下铠甲。
让她想要认认真真地喜欢一个人。
不顾所有。
“但我会努力的。”
阎罗王愣了下。
“我会努力的。”宁眠低下头,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表露任何态度,也不想哭,可是因为有谢应在这里,这些情绪好像自然而然就表露了出来,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我会努力的。”
办公室里,宁眠猛地低下头,眼泪一滴又一滴,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宁眠不断重复,说:“老师,我会努力考第一的。”
........
宁眠低着头,从办公室里出来。
不断有学生假装路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廊里乱哄哄的,云初和何星雨他们跑过来,三个人站在宁眠边上,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谢应跟宁眠的事情,云初早就猜到了。毕竟谈恋爱这种事情,当事人总以为隐藏的很好,故意板着脸严肃,到对方也不主动打招呼,但是行为举止上就是会不一样。
宁眠会无意识地做出跟谢应一样的动作,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头寻找谢应的身影,会听到谢应的名字就不自觉地露出微。
之前他们一直没有说,就是知道宁眠是什么样的人。
宁眠想法多,考虑的比他们成熟,有些事情不是这个年龄可以大肆张扬的,他们害怕宁眠是不想让她知道,就算是看出了这些秘密,但也都藏在肚子里,最多也就是开两句无关痛痒的玩笑,但还是在别人面前好好维护好两个人的关系。
nb沉默地把旁边的人赶了赶,周围的人装模作样地换了换位置,还是往这边儿望,云初拉了下宁眠的袖口:“小眠,阎罗王跟你们说什么了?”
宁眠没抬起头:“没说什么。”
云初犹豫了下,问:“他发现你跟谢应......了是吗?”
云初故意隐去了在一起,宁眠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含混:“嗯,算是吧。”
何星雨愣住了:“你们恋爱了?真谈恋爱了?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他们只知道宁眠跟谢应两个人被叫进了办公室,还不知道送情书的事情。云初给何星雨使眼色,本来宁眠情就不好:“谢应,谢应还在里边吗?”
“嗯。”
阎罗王跟她的谈话结束,把谢应单独留了下来,大概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走廊上的人越聚越多,楼道里吵吵嚷嚷,办公室的门啪叽一声推开,阎罗王站在门边,脸色铁青:“吵吵吵,现在几点?还上不上课?还是说你们一个个都想进来?”
楼道里瞬间死寂,没有人敢说话。
“行,不想走是吧?”阎罗王拍门,,“现在一个个给我排队进来。”
众人轰然散去。
云初没有走,拉住宁眠的手。
“宁眠,你想没想好?”阎罗王垂眸,她一眼,“考第一?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说你怎么考去?过程都是错的,难道你的结就会正确吗?”
宁眠也不抬头,她知道这会儿她的脸色不好。
大概是因为人潮散去,走廊里也变冷清,没有什么光线,到处阴沉一片,让她不清,也不想看清周围的一切。
谢应还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
“现在回班,跟你们班主任说,两个人的座位换开,听到了吗?以后我每天都去检查,但凡让我再到你们再在一起。”阎罗王偏开视线,向办公室里的谢应,冷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门又被关上,最后一点儿的光亮也被剥夺。
从小到大,她都在学乖,她清楚地了解她所处的地位,也从来没有做错过一步,任何事情都保留下了最大的余地可以去周旋。她觉这样做就能走到最正确的路。
可是,现实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人生有无数条道路,无数条选择,她不是每一条道路都能走到正确的那一条,何况如过程算错,结也无法正确,她一开始就是错的。
难道差谢应这么一条?
“小眠,我们走吧。”现在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云初小声,“谢应肯定没有事情的,我听老师的意思,也没有算喊父母过来,陆老师对这些事一向开明,阎罗王又不能每时每刻都在班上,说几句话又发现不了,而且就半年了,你下半年保送了,阎罗王管不了那么多的.......”
“谢应,谢应不是也要艺考了吗?”云初尽可能把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他大部分时间也都在校外,考完以后分数压力又小,根本不会像阎罗王说的那样,过程没有问题,结也不会有问题的。你跟谢应都那么聪明,哪会儿遇到什么失误?”
宁眠知道云初在安慰她,嗯了一声。
两个人回了班,而谢应还在办公室里。
阎罗王训话的时候是开门的,他说了什么,谢应在里边也听得清楚。
他们其实早就想过被发现,但也许是被云初,也许是被何星雨,也许是被陆胜利,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阎罗王。
阎罗王不是徒有虚名,尤其是出了前两年的事情,恋爱这件事在阎罗王这里基本上等于死罪,顶楼天台都是全面封锁的,就是怕明德再出一件为爱送命的傻事。
因为谢家的关系,阎罗王是认识谢应的,再加上谢应现在的成绩,阎罗王更是关照了两分。原本以为这一年,学校可以无事发生,结因为情书,又因为宁眠承认两个人在谈恋爱闹了这么一出,阎罗王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平静不下来。
阎罗王坐在沙发上,向谢应:“马上就要自招了,宁眠还要代表学校出去,这些你知不知道?”
谢应点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知道。”
“宁眠家里的事呢?你也知道?”高一,阎罗王就知道宁眠的处境,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少见,不过是他们愿意藏着还是不愿意藏着的。明德一中到底都是有钱人的小孩,没有一个小孩会想要担上私生子的名头,“就这么几天了,她努力了那么久,你难道.......她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想混就混,混过了大不了有家里顶着,她呢?”
谢应愣了下,上次家长会,他也不过是隐约猜到。
他忽然想起那会儿,两个人在小上,他跟宁眠说起这些事情,宁眠几乎是下意识就反驳了他,她说:“你不是。”
她低垂着眼,不敢用力,轻声解释:“......你不会是的。”
谢应的口涨厉害,他确实不是宁眠,他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她的痛楚。
他没有猜错,这么多年,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家里能帮她顶一辈子吗?”
相比其他同学,宁眠太过省。
原本阎罗王还以为宁眠会是那种上不台面的小孩,所以,一开始对她难免有警惕。后来,她的成绩一直很好,不断代表学生参加各类的比赛,每一次都拿荣誉来,给学校争光。他偶尔也会找宁眠谈一谈未来的规划,宁眠没想过太多,只想先考个好大学,找一份工作,然后再摸索到底什么是她自己想要的。每次看到宁眠乖巧跟他招呼的样子,他会觉这个孩子是真的不错。
这几年,明德一中每次要召开跟家长有关的活动,阎罗王都会自动帮宁眠挡掉,也会关照各科老师,跟他们说宁眠家里的事情太多会照顾不过来。
可是如今,宁眠却不再此了,阎罗王有些头疼,他不清楚每个学生对未来的规划,也没打算全都了解过。但是,事情进展到这一步,阎罗王觉他有必要问一问谢应是做什么算:“你呢?你也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谢应抬起眼:“想过。”
“说说。”阎罗王是让他说,但语气里分明透出点儿不信任的感觉,像是想看小孩子何过家家,不耐烦道,“你都是怎么设想的?”
谢应着阎罗王。
“现在我成绩不错,再算艺考,学音乐。”谢应想了下,说,“然后........”
没等他说完,阎罗王已经断他:“你又说什么诨话?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成绩?”
再次陷入僵局,谢应闭上嘴。
阎罗王一天遇到三件不顺心的事情,宁眠送情书是其一,宁眠跟谢应谈恋爱是其二,谢应想要艺考是其三。
其实学艺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明德一中不是。
明德一中的大部分小孩儿都会选择出国深造,涉及了各界的成功人士,涉及了各个学科,但很少有人会选择艺术,不光体现在学校安排的课程上,还体现在每年的校庆邀请名单,每一年的名单从来没有邀请过这一类的学生。
“以你现在的成绩,学音乐?”阎罗王的声音拉高了些,“你这是浪费,是不务正业。”
谢应想到了那会儿,他最开始接触音乐。
那个时候,有人到他家里拜访,而拜访者的儿子正好背了一把吉他,谢应好奇,把吉他抱在怀里随便乱弹了一通,好些人都夸他弹得真好,他根本没有放到心里去,也只是觉音符,乐谱,节奏,这些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后来,家的时候,大哥哥把吉他送给他,跟他说有空的话还可以找他玩。可是,谢应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当真。他知道他们夸赞他是因为父母,他们对他好也是因为想要从而获取利益。
直到有一次,他隔着墙听到有人在抽泣,对方的声音很小,像是强压着自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清楚为什么,谢应没忍住开口问了对面,那个时候,他问她要不要听听他是怎么弹吉他的。
他甚至都忘了,他还没有学会弹奏一首完整的乐谱。除了开头的一个小节,后边的基本上是乱弹一起。不过即使这样,一曲结束,对面的哭声却是终止。
谢应不太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听到了谢谢,她和他说音乐真的很有用。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谢应忽然意识到音乐的价值。不是消遣的工具,还可以帮助其他人,在他们最无力的时候,在他们最难过的时候,音乐会成为安慰的一剂良药。
也是因为那时,无论多少人否定,谢应始终没有动摇过想学习音乐的情。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阎罗王见谢应一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知道谢应的日常,但因为成绩也都暂时忍下,“将来你算做什么?在小酒吧当驻唱?你的人生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好?什么对你来说是差?”
谢应不想多说。
作为上一个老师,阎罗王能说的也只不过这些:“等以后,等你长大,你还要靠家里,你会后悔,你为什么没好好珍惜自己,没有选择一条合适你的路,到时候你找谁去改变?”
“那就不改变。”
“你......”阎罗王被气不轻,咬牙,“什么叫那就不改变?老师难道是想害你?你这个年纪心思最多变,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你什么时候会知道自己要变?”
谢应垂下眼眸,重复一遍,“我没有想过改变。”
至始至终,谢应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他喜欢什么东西,选择什么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后悔,有没有珍惜,也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阎罗王没有反应过来,似乎不确定有学生真的会跟他顶嘴:“你现在为什么能这么说?你没想过?还不是因为你家里,因为你运气好,你可以觉你是天选之人,你可以装作不后悔。将来呢?没了家里,你凭什么?”
谢应抬起眼,喉结微微滚动:“凭我。”
阎罗王:“?”
谢应不想跟阎罗王纠结这个问题,他有这个自信,他不会后悔,谢应顿了下,说:“凭我选哪条路,哪条路就是天选。”
阎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