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下还是周末，所以陈墨走进信息社的时候，只在里面看到了寥寥几个社员。
当然，最重要的夏明徽和宁仪，那肯定是包括在内的。
“陈师弟，你这应该算是解放了吧？”看着几个穿着军训服的家伙走进门，夏明徽一时失笑,迎了上来，“怎么样，半个月军训下来，感觉如何？”
“还好吧？”陈墨努了下嘴，“不过每天被锁在宿舍里面，出不来倒是真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招手跟宁仪打了个招呼,“中午好，宁师姐。”
“中午好。”宁仪罕见地没有继续转头去看电脑，而是站起身来，直直朝陈墨走过来。
“呃……宁师姐？”陈墨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宁仪，有这么主动才的吗？
这是什么情况？
哪知道宁仪直接绕过他，找上了后面的唐柯，“小柯，你怎么是和陈墨一起过来的？”
“姐，你已经认识老陈了？”唐柯有点惊讶。
“我之前说的那个游戏项目，就是他提出来的。”宁仪简洁道，“他今天来信息社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唐柯闻言，忍不住想张大嘴巴，但看见自家姐姐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是紧紧闭住了。
搞了半天，机会就是跟着老陈？
虽然也不是不好吧，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宁仪倒是没管唐柯在想什么,只是转过身来看向陈墨，“这是我弟弟唐柯，之前我答应你的要求，也是为了让他能在你的游戏里出一份力。”
唐柯是宁仪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陈墨一时都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语言。
反倒是唐柯，主动解释了一句，“姐，今天我们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室友，也都是知道老陈游戏的成绩以后才主动想跟着他的……”
“那更好。”宁仪轻轻颔首，“陈墨，我想推荐小柯在你的游戏里做美术方面的工作。”
“他，美术？”陈墨这下子终于忍不住去对着唐柯看个不停了，“他会画画？”
不只是陈墨，连稍微了解唐柯一点的钱柳逸和王坂，都忍不住去打量他。
“我其实挺喜欢漫画的，之前留头发不只是觉得有性格，也是因为觉得漫画家不能是个平头。”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哪怕唐柯脸皮厚，这下也有点招架不住，忍不住主动解释起来，“之前我画漫画也不少。”
“有啥作品么？”陈墨理所当然地追问了一句。
“呃,有是有,但是吧……”唐柯听了这个问题，眼神开始不住地上飘。
“……这样吧，等回去之后，你单独给我看看。”陈墨直接打断话题，没再浪费时间。
“对了，陈师弟，咱们信息社里编程好的社员，除去我和宁仪之外，留下的三四年级学生里，我大概能搜罗出两到三个人来……”
眼看陈墨准备进入正题，夏明徽提早一步开始提问题，“剩下的一两年级学生里面，大部分人的水平，差不多也就是略强于爱好者的程度……你看这点人手够吗？”
“三四年级两三个，一二年级……”陈墨看了一圈身边的人。
算上钱王两人，不知所踪的萧运然，还有他自己，一二年级和三四年级的学生数量比也就是一比一。
“可能还是有点不够，最好是低年级的人多点，高年级的人稍微少点……”陈墨耸了耸肩，“不过实话实说，这个数量的人手，虽然工作状态肯定比不上全职，离兼职也差点意思，但开个工作室都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这倒是。”夏明徽一时感慨，“除去那些大厂，想要自己做游戏的人，能拉个四五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像刘伟的米哈游一样，一开始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
陈墨在心里暗暗应着，嘴上则提了另一件事，“对了，夏师兄，最近视频影音部开始招新了吗？我之前两个周末都有去看过他们那边，一直在闭门谢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比较忙吧？”夏明徽想了下，“不过军训都过了，他们再不招新，怕不是连最后一波拉新生的机会都要错过了。”
“也是……我结束之后就去看看。”陈墨点头。
“人员的问题，应该说完了吧？”正当他还在思考视频影音部的事情时，宁仪突然出声。
“差不多。”陈墨点点头，“宁师姐有什么建议？”
“我没有建议，只是想知道你对下一个游戏的构想。”宁仪轻轻摇头。
陈墨一时失笑。
也是，夏明徽是因为性格，还有先前的经历对他服气，但宁仪可一直没看到什么实在的东西。
赞助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flappybird的成绩也比不上实在的历练机会，那眼下她不直入主题，反而才会不正常。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吧。”在宁仪注视的目光下，陈墨点点头，干脆从旁边拉了张白板过来，抬手就开始写了起来。
“捕鱼……达人？”宁仪清冷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也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
抓鱼？
能做成什么样？
真能好玩吗？
这个疑问，几乎同时出现在在场的每个人心中。
而陈墨只是笑了笑，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说的捕鱼达人的玩法其实很简单，它的核心就是一尊能发射捕网的大炮，对准玩家点击的方向发射捕网，一旦判定与屏幕中的鱼接触，就会炸开。”陈墨一边画了尊大炮，一边又画了个金币，“捕到的鱼会依据设定兑换成为金币，成为玩家的资产。”
“与此紧密相连的，是大炮发射需要金币。一级大炮发射一次，需要一枚金币，而大炮每升一级，它发射的捕网威力也会变强——不管是能捕到鱼的级别，还是渔网的大小和影响范围。”
“不过伴随而来的，就是每次发射的金币需求会跟随变大。两级的炮发射一次要两枚金币，五级的炮发射一次要五枚金币，依次递增。”
一边说着，陈墨还一边想着另一件事——最初的捕鱼达人，那大炮应该最多能升到五级还是七级，不像后来，几十几百，甚至上万级都有可能。
至于说捕鱼达人的成绩……
陈墨对这件事的印象，主要来源于捕鱼达人所属的数字顽石公司wistone，也就是后来的顽石互动，它的ceo吴刚发过的一篇长微博。
里面有几句非常有意思的话，是说到了业绩提升阶段，友商有那么几种反应。
“运营商收入，不就是短代么？1000万收入，丫肯定在吹牛，就算是真的，到手能有多少？肯定比页游差远了！”
“2000万？扯吧，没听说！我的消息渠道里说这玩意儿只有多少多少的收入。”
“3000万？呃……这个，要不我们也做？”
大概能算是从嘴硬到被迫真香这一转变的真实写照。
在微博里，吴刚还提及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捕鱼达人的付费用户超过20%，每月的用户超过200万——相对比一下，某个写小说的网站里，收藏和订阅比动不动就是一比十，一比二十，只有极少数厉害的作者才能达到一比六七，或者一比七八的水准。
而某个扑街作者的收订比，也就只有——
再转换过来，捕鱼达人的收订比……那是一比五。
配上200万这个付费用户的基数，应收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至于事后，游戏开发人陈昊芝在事后回应，说这游戏月入4000万嘛……那也就只是给这个成绩更加增添一点说服力而已。
而陈墨选择捕鱼达人这个游戏，还有一个原因在于，眼下陈昊芝还因为创业失败正在蛰伏，更没有遇到吴刚这个他后来的朋友，所以捕鱼达人的开发团队，眼下那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顺带一提，顽石互动有个在09年就上线的页游，叫做《二战风云》，等后来二战风云的手游版上线，营收在2011年创造了国内游戏的最高纪录，又在过去appstore保持了应用收入第一之后，顽石互动才开始彻底调转方向，朝手游方向迈进。
只可惜，后来的手游市场变化着实剧烈，各家大厂入场，玩家开始见多识广，对手游的要求越来越高，顽石这才慢慢没有了那么大的声音。
当然，回到眼下，陈墨不会和顽石去争二战风云这已经上线的页游，但这并不妨碍他去争捕鱼达人。
就像先前的弹弹堂一样，顶流，爆款，他现在没有那个实力去做，但是中游，中上游，或者是第一梯队的游戏，他难道不能去碰？
大家都是独立游戏制作商，无非你们在页游或者端游的开发经验比我多一点，资源比我丰厚一点而已。
转到手游上来，大家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起跑线，凭啥我不能把你们掀翻？
不过，其他人自然不知道陈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捕鱼达人后来取得的出色成绩，难免疑虑。
最后，一群人看来看去，还是夏明徽这个已经跟陈墨合作过的师兄，负责提出疑问，“陈师弟，你真觉得……这样的游戏会好玩，会有人买账？”
陈墨一时失笑，“夏师兄是觉得看不出这游戏吸引人的点在哪里，所以担心是吗？”
夏明徽一时犹豫，但想到这项目大家都要参与，他也有一份责任，还是用力点头，“对，我暂时还看不出来，这游戏的好玩点在哪里。”
“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吧？”陈墨扫了一眼。
“老陈……”
“我确实对这点有些怀疑。”一直没出声的王坂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我相信，陈墨你对这些应该是有些想法的。”
“板子，你在宿舍里都不怎么说话的，怎么今天突然在这儿突然开口了？”陈墨有些惊讶，甚至有些兴味盎然。
从眼前这个王坂身上，他已经看到前世他在工作室里那种接近六亲不认的作风雏形。
“因为这是个我们都要参与的项目，更是你需要投入的项目。”王坂答得流利，没有半分犹豫，“夏师兄已经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不能只是在后面看着。”
陈墨笑了起来。
要是把时间往前调个千八百年的，王坂肯定是朝堂上的一代诤臣，说话实在是不太给面子，也不看气氛。
但是，陈墨恰恰就是看重他的这一点。
如果当初工作室里只有钱柳逸，没有王坂，有些事情推进的进度或许会更快，但后期引出的问题绝对会更大。
大钱是个八面玲珑，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也擅长攻坚的人。
但恰恰也是因为性格，他对于部分原则，其实并没有那么坚持。
而王坂跟他反过来，把他扔到一个小组里，他一定会自己拼命到底，但也会把其它组员折腾得够呛。
所以当年，陈墨一直是把王坂当作副手来用，而让钱柳逸去当研发组的组长。
“好吧，既然夏师兄和板子说了这件事情，那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只当耳旁风。”陈墨笑了笑，“我来简单讲一讲，捕鱼达人的内生逻辑到底是什么。”八壹中文網
陈墨一边说着，一边在白板上写了几个词语。
“数字、金钱、赌局、不确定性……”宁仪皱着眉头，轻声读出了这几个词语。
片刻的思考之后，她终于再次看向陈墨，“这就是你的游戏逻辑？“
“这难道还不够吗？”陈墨摊了摊手，“我先问你们一句，对于游戏玩家来说，什么东西最能够刺激他们？”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当时已经向曹凯提过，并且已经给出过明确的答案。
但眼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有所改变，甚至普适性更广了。
没给身前的人有多少思考的时间，陈墨趁热打铁，直接开口，“可以肯定的是，游戏玩家的主力是男性，而眼下，或许有公司正在，或者已经开辟出了女性的游戏市场，但我们暂时不会去染指这篇市场。”
“而对于男性玩家来说，能够刺激到他们的，无非就是那么几样东西——性，金钱，还有暴力。”陈墨用黑笔敲了敲黑板，“一直风靡的cs，之前才推出不久的cf，都是靠暴力来获取男性玩家对于游戏的热情与喜爱……当然，还有其它部分，譬如互相之间的竞技，各种各样的博弈，但那是次要部分。”
“至于性……我们暂时没那能力碰那东西，或者说，这东西需要很谨慎地去触碰，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陈墨一边说着，一边却想到了当年充斥着市场的二次元手游。
那些手游拿出来，说它们有软涩情，一般来说十中有九。
但是问题在于，如何调整软涩情，游戏机制，可玩性等一系列的东西，让他们汇聚在一起而对玩家产生吸引力，那是需要大量的测试、调整，才可能会获得的平衡。
更何况，陈墨现在也找不到多少出色的画师。
与其搞这些东西，不如搞些见效更快的——譬如捕鱼达人。
“而最后一点就是金钱，而捕鱼达人，恰巧涉及了金钱。它的一切内生逻辑，也是围绕着金钱展开。”陈墨继续说着，“不停闪动的数字，刺激着玩家，让他们对于金钱入账产生快感，而每发射一次渔网所需要的金钱，既会让他们产生紧迫感，又会让他们仿佛身处赌局之中，每次行为，每次选择都会有对应的后果，对应的收获，而且是实时反馈，没有半点延迟。”
“那么问题来了，能够一直只通过捕鱼，获取金钱，一直玩下去的玩家，又有多少？”陈墨笑得颇有些奸商的意味，“如果他们不巧破产了，而想要获得金币的手段除去等待每天刷新，就只有充值……那么玩家们，究竟会有多能忍耐，才会忍住不去冲那一两块钱，五六块钱呢？”
说到这里，他总算停下了嘴，没有再继续扔长篇大论出来。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是人，哪怕是他，如果没有后世的见识，对于这些东西的也绝对会接受起来很困难。
给指导思想是很好，想让人弄清楚事情是很好，但是一通话把人给砸晕，那可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而这个时候，最快跟上他思维的，反而是一直摆出沉思状的夏明徽，“陈师弟，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要放弃免费，改用付费制？”
陈墨一时惊讶。
要知道，他刚刚的侧重点，其实是在于玩家对于游戏内金钱的渴求上，大部分人其实还在思考这一部分。
但夏明徽居然已经越过这一步，看到付费模式的改变了？
“对啊，老陈，我记得你的flappybird是免费游戏，靠放广告赚钱的吧？”钱柳逸也反应过来，“我之前还专门找人借手机体验过……你这是准备转变赚钱办法了？”
“一半一半。”眼看钱柳逸也出声提问，陈墨没有再隐瞒，“既付费，也免费。”
“啊？”钱柳逸一时迷糊。
“我说的简单一点。”陈墨没有多废话，“游戏是免费下载的，游戏也因此会内置广告……这是很公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