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脚步急促地上了楼,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的物品,便风风火火地往外面走。韩馥既然已经决意抵抗,那邺县周围的道路估计肯定要设岗了,再不走可能真得就要被困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把消息报给渤海。当然。荀谌着急回去,并非是担心渤海的兵马会在邺县吃瘪,毕竟一个无名小卒率领的兵马,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呢?荀谌真正忧虑的,却是离开渤海之时,在袁绍面前夸下海口,说不用花费一兵一卒,就能兵不血刃夺取邺城。如今韩馥强势动兵,那荀谌必须尽快返回渤海,把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否则在邺县耽误日久,渤海郡内那些各怀鬼胎的人,说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找补什么可就被动了。这次来邺县,荀谌想着低调行事,没有惊动什么外人,身边连个随身伺候的人都没有。仓促之下,荀谌只能花大价钱套了辆马车,急火火出了邺县东门,直奔渤海郡治所浮阳县而去。刚出城也就不到半天,就见沿街都贴满了告示,所有进出邺城的道路全面界面,任何商旅行人想要进城,都要进行层层盘查。荀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更加紧张起来。邺城越是戒严,就越是说明他荀谌工作的失败!回到渤海之后,就越要好好给袁绍一个交代。一想到那些同僚的嘴脸,荀谌脑门上青筋都直蹦。出了邺城地界,管理也就随之宽松了起来,荀谌差不多又走了两天左右,终于是来到了浮阳县城外。想到也不是什么出彩露脸的事情,荀谌谁也没有惊动,乖乖排在进城百姓后面。好不容易到了城内,荀谌也不敢耽搁,直接驾着马车往郡守府而去。到了府门口,荀谌跳下马车,刚往前凑了两步,就听“锵”地一声,两把长戈就逼到了荀谌面前,从差点把荀谌捅了个透心凉。“郡守府重地,闲人休得靠近!再往前一步,小心兵器无眼!”
卫兵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荀谌:……闲人?我tm堂堂荀氏子弟,袁绍都要礼让我三分,你一个小小的卫兵居然说我是闲人?荀谌心里面这个气啊,撸起袖子就想要好好说道说道。可是胳膊刚往起一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赶了几天路,头不洗脸不梳,头发和脑门上的汗都要粘连了,脸上也有汗水和尘土也有和泥了……额……这么看来,似乎认不出自己也属正常……荀谌心中一阵无语,抬手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抻长了脖子质问道:“闲人?你说我是闲人?睁大你得狗眼给我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这个……”两个卫兵见荀谌态度如此强硬,也有些吃不准了,赶紧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荀谌来。荀谌用袖子这么一擦脸,虽然更显得脏乱,但至少能看出点模样了。两个卫兵打量良久,突然一个卫兵的惊讶地开口:“荀军师?是你吗荀军师?”
“荀军师?”
另一个卫兵也惊讶了,“怎么可能?那荀军师平日里都是气度不凡,仙气飘飘的,这个人……哎呀……荀军师还真是你啊!”
看着眼见这两个卫兵一唱一和的样子,荀谌嘴差点没气歪了。但为了保持世家大族的风度,荀谌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声说道:“既然认出我来,还不给我赶紧滚开!”
“滚!这就滚!”
两名卫兵哪敢再多说一句,灰溜溜闪到一旁,给荀谌让开了一条通道。荀谌又往后捋了捋头发,跨步就往郡守府里面走。追随袁绍一年多,荀谌对于府内的环境很是了解,没走几步就到了袁绍平日办公见客的前厅。只要再转个弯,就能看到正厅的大门,荀谌却止住了脚步。稍一迟疑,荀谌就把目光放在了旁边树丛根部的泥土上。邺城的事情办砸了,袁绍少不了要大发雷霆,搞不好自己谋主的位置都将不保。那怎么才能最大程度降低袁绍的怒火呢?当然是把自己搞得越惨越好!不是属下没努力,实在是贼人太过凶猛。属下变成如此惨状都无济于事,只能等着主公亲自出手才行啊!反正已经狼狈到卫兵都认不出来了,再狼狈一点又有何妨呢?一念及此,荀谌直接抓起一把泥土,均匀地涂抹在脸上,剩余也都在蹭在衣服上。把手上弄干净之后,荀谌就一瘸一拐地往正厅里面走。“主公啊!属下回来见你了!”
还没等走进厅内,荀谌余光刚一瞥到主位上的袁绍,立刻就拜倒在地,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惨字。荀谌一边哭诉着,一边往袁绍的方向蹭。按照常理来说,堂堂荀氏子弟,在你袁绍面前都已经怎么惨了,那你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得来扶一下了吧。可荀谌往前蹭了好一会儿,身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心里面顿时有些慌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袁绍能看不见吗?完全不可能啊!除非说……荀谌哭声没停,却试探性睁开了眼睛,想要打量一下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可睁眼这么一看,荀谌顿时蒙了,嘴里的哭诉下意识也停了。本来荀谌以为,这厅内只有袁绍一个人,那这当臣下的,在主公面前无论什么样子,那都是无所谓的,甚至适当的示弱,还能赢得主公的好感。看睁眼一看可到了,这厅内主位上的袁绍之外,什么许攸、逢纪、辛评、辛毗、高干、张导、颜良、文丑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在袁绍麾下输得上名号得人物,全都聚在这正厅之中。这……荀谌眨了眨眼睛,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在袁绍面前丢丢人,现现眼也就罢了。可把这个眼现到这么多人身边,那这个脸可就丢大了。这不光是丢他荀谌的脸,更丢得是整个颍川荀氏的脸。尤其这辛评、辛毗这兄弟俩也是颍川人,这要是回了颍川上嘴唇一搭下嘴唇……荀谌都不敢再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