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念根本不敢看顾响。
一向冷静自持,端方矜贵,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顾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刚刚情难自已地抱在一起亲吻了。
这或许就是本能,少年少女互相的吸引,犹如磁铁的南极和北极一样,天生就该吸在一起的。
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夕阳的余晖也慢慢地暗淡了下去,好像有点儿羞涩一样,躲藏在了云层的后面。
亲着亲着,顾响微微一僵。
十八岁的少年的生机勃勃,身体力行地表演了什么叫做青春焕发。
小顾响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顾响松开了何念念。
虽然内心百般的不愿意,但是没办法啊,再不松开的话,他真的怕自己会丧心病狂然后从此被扣上流氓的帽子。
响哥很无奈啊。
他又不是那些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得道高人。
响哥很俗的。
软玉温香在怀,他也是会有很庸俗的想法和**的。
何念念退后两步,低着头看地上的落叶,两颊红的跟熟透了一样。就算她平时对那些荤笑话不太敏感,可是有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她睁大了眼睛开始数蚂蚁,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却跳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好一会儿,顾响才压下了悸动,看了一眼边上低着头的人,默默摸了一下鼻子,嗓子有些哑:“回教室吧,还要给你过生日呢。”
何念念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依然不敢看顾响,埋着头往前走,手却被拉住了。
顾响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旁:“当心,有树。”
何念念抬起头,果然,前方5厘米的地方一根长长的枝桠横亘突兀地出现了。
要不是顾响出手及时,估计自己下一秒就要撞上去了。
绕过枝桠,继续往前走,两个人的手却默契地没有再松开。
底下的落叶松松软软的,它们有的还是嫩绿色,有的已经枯黄**了,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它们应该都已经变成了地上的土壤。
而被它们守护的大树肯定会长得更加茂盛葱翠吧。
从林子里出来,两个人又松开了手。
博雅中学禁止早恋,就算是顾响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违抗校纪校规。
晚霞将教学楼的一面墙映的红彤彤的,目光所及,一切都变得暧昧又迷离,就好像此刻何念念那娇俏的脸。
美的不可方物。
因为在林子里面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两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都快开始了。
冯扬砰砰拍着桌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寿星同学,虽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最大,但是我还是得批评你一下,你看看,你都迟到多久了啊!”
温一诺冲着冯扬抬了抬下巴,利落的短发抖了抖,有两根不听话的翘了起来,看上去像小尾巴:“你懂什么啊,主角一般都是姗姗来迟的,有的吃就行了,别唧唧歪歪的。”
顾响清了清嗓子,帮何念念解围。
“我刚才有点事情,正好就让何念念帮忙了,所以才来的这么晚。”
作为高二3班的领军人物,响哥说什么,大家就听什么。
既然响哥都这么发话了。
大家就算有怨言也收回去了。
温一诺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憋得脸都快绿了。
她其实真的很好奇,何念念最后去了林子以后发生了什么,可是看两人的神情,好像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冯扬盯着桌子中间的蛋糕:“好了,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快开始吧。”
何念念把蛋糕的包装盒子打开,奶油的香气瞬间就飘满了整间教室。
就算是吃过了晚饭,大家依然被勾出了馋虫。
温一诺迅速地插好电子蜡烛,红红的18亮了起来。
有同学及时地把班级的灯给关上了。
下一秒钟,教室瞬间就黑了。
本来一般情况下,人都是恐惧黑暗的,因为黑暗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可是大概是因为身边有很多人,所以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同学们产生了莫名的兴奋和雀跃。
蛋糕上的18岁蜡烛发出了非常微弱的红色光芒,以至于,大家的脸看上去都很模糊,脸皮泛着红,有些诡异。
冯扬夸张地尖叫,装出嫌弃又害怕的样子,捂住了嘴巴:“妈呀,你们都好像鬼啊。”
温一诺拍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会不会说话啊,你才像鬼,你简直就像夜叉。”
冯扬哼了一声:“就算我像鬼,那也是帅鬼一枚。”他凑到顾响的边上,伸了伸脖子,跟一只显摆的大鹅,一脸的得意,“看见没,我和响哥站在一起那就是黑白双煞。”
是什么让你觉得黑白双煞是个好词语呢。
顾响无语地偏头看他,很想扒开他脑子检查一下那里的沟沟壑壑是不是比一般人要浅一点。
大家纷纷地打量着边上的同学,只觉得虽然有些恐怖却更好笑。
何念念借着这时候,才敢压下那些说不清的情绪,正大光明地看向了顾响。
和大家一样,顾响的脸也染着红。
不过,帅哥终归是帅哥,就算这么诡异的颜色,那张脸依然能打。
甚至,似乎还更有点儿感觉了。
深邃的眉眼。
挺俊的鼻梁。
还有湿润的薄唇。
顾响本来正跟冯扬说话,忽然就一下转过了脸。
四目相对。
那双眸子沉沉地看了过来。
何念念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她耳根一红,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温一诺指挥着大家围在一起,大家团团地围住,何念念作为主角站在了蛋糕的正前方。
顾响恰恰好地站在了她的右手边。
因为人都聚拢了,所以大家彼此都挨着。
肩并着肩,身体挨着身体。
水泄不通的。
温一诺带头唱起了生日歌,同学们也跟着唱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
何念念顶着一张红艳艳的脸透过那微弱的红色烛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边上的顾响。
顾响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儿,神色自若,凛凛然不可侵犯。
好一个正直向上的好好少年!
啊呸!
谁又知道,他端着这么一张面无表情又冷淡的脸,底下却偷偷摸摸地在勾何念念的小手指。
下面居然在做着叫人心惊肉跳的事情呢。
何念念被他勾住的小手指,跟通了电一样,顺着全身的神经脉络,通向了全身。
她的脸皮微微发烫。
想要挣开却被缠的更紧了。
黑暗总会放大一些东西,比如会让人更加恐惧,又比如会让人更加的放肆,诞生旖旎又胆大的想法。
而顾响显然就是后者。
何念念索性反手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本来是想给他点苦头吃吃的,可谁想到反而被顾响攥住了。
手被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
因为不敢动作太大,生怕被大家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只好就这么被他握住了。
手背染上了他的温度,还有他的味道,仿佛顺着神经脉络传递到了四肢百骸。
这种隐秘的行为,让人感觉分外不同。
因为担心而紧张,因为紧张而害怕,因为害怕又有些说不清楚的刺激。
边上的同学们洋溢着快乐的笑,拍着手,继续唱着生日歌。
谁也没有发现这底下发生的事情。
何念念只觉得跟顾响接触的那一只手不断的升高温度,热度又源源不断地将她的全身也带动着一起烧起来,她咽了咽嗓子。
一首歌很短,不多时就唱完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许个愿吧。”
那也要可以许愿啊?
何念念悄悄地瞪了一眼顾响。
他们两个离的近,她这么一眼,那长长的睫毛划出一条黑色的线,就好像带着钩子,勾的顾响立刻心猿意马了。
何念念看顾响压根没有反应。
不得不提醒他。
“我!要!许!愿!啦!”
所以快放开我!
“何念念,你许愿就许愿吧,看着响哥干什么啊。”
“就是啊,响哥再厉害也不能帮你实现愿望啊。”
“别这么说,响哥无所不能。”
这位显然是顾响的超级粉丝,脑残粉那种。
“难道你愿望跟响哥有关?”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全然没有发现他们中间有一部分的玩笑话,差不多已经接近了真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念念心虚地转回了脸,顾响也同时松开了手。
何念念抬起手,右手就算被放开了,还有些烫。
她双手交叉握在一起。
许什么愿呢?
好像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呢。
她闭上了眼睛。
那就,祝福祖国国泰平安,繁荣昌盛。
何念念默默地诚心诚意地念完,然后睁开眼睛:“好了。”
下一秒,灯就打开了。
教室又恢复了光明。
冯扬在边上大声地起哄,让何念念赶快切蛋糕。
徐天骄:“何念念,你许的什么愿啊?”
何念念微微一怔,拿着刀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徐天骄。
徐天骄抿唇笑着,高二3班的前任班花还是非常好看的:“可以跟我们说说么?”她的眼神在何念念和顾响的身上绕了一圈,脸上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带着一点儿调皮,“是不是,真的跟顾响有关啊?”
刚才许愿的时候,她当然也看到了何念念看了顾响,心里有点儿酸,就很想知道何念念是不是真的许了跟顾响有关的愿望。
她想着顾响按照一贯的作风,如果何念念真许了那样的愿望,多半是不会有什么表示。
那么,何念念多多少少也会下不来台吧。
她忍不住咬了一下唇,手有些紧张地攥着。
冯扬哈哈大笑起来:“徐班花,你也太搞笑了吧,这就是玩笑,不过,何念念你赶紧说说,你到底许了什么啊?”
徐天骄骂了一句死直男。
冯扬笑完之后也跟着开口:“何念念,分享一下啊。”
何念念看着大家多多少少带着些好奇的目光。
老实地重复了一遍。
大家登时一静。
我不信!
不可能!
徐天骄在心里疯狂地喊着。
谁没事会许这个愿望啊?就算许个收到一件漂亮的衣服也不可能是这个吧。
她坚持何念念是在胡说。
敢做不敢当么?
她面色自然,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真的假的啊?你别骗我们啦。”她咽了咽嗓子,做出遗憾的表情来,带着隐隐约约的怂恿,“要是你随便乱说愿望,说不定你刚才许的愿就不能实现啦,多得不偿失。”
“有道理啊。”
何念念认真地说:“真的。我就是许的这个愿。”
冯扬肃然起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高尚!”他对徐天骄说,“你懂什么啊,怎么就不能许这样的愿望了,你不会许,不代表别人不会,就像响哥,知道他的信仰是什么么?”
有关顾响的事情,就算他打个喷嚏都是香的,何况是他的信仰。
大家果然非常的感兴趣。
冯扬环顾四周,在这莹莹煌煌的微弱红色烛光中,眼冒绿光,气沉丹田:“我们的国家,飘扬的国旗。”
更久的沉默。
更长时间的安静。
然后是一片掌声。
这就是境界啊!
这就是区别啊!
你看为什么响哥能称为响哥的,为什么能够经常在国旗下接受表彰,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家心系国家,心怀人民,立志要为祖国添砖加瓦。
在同学们崇拜敬仰的目光中,顾响泰然自若。
冯扬总结陈词:“明白了吧,何念念刚才为什么看响哥,那就是要向响哥看齐啊,这叫近朱者赤。”
虽然冯扬说的话略有些狗屁不通。
但是甚得顾响的心。
顾响慈爱的不吝赞赏地看向冯扬。
不知谁说了一声:“我羞愧,我以前每次许愿都是给我自己许愿得,今后我也要一颗红心向祖国。”
“我也是。”
“别说了,我为曾经的自己感到脸红。”
徐天骄:“……”
徐天骄很憋屈,怎么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了呢。
她就感觉自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想吐也吐不出来,难受的不得了。
不但没让何念念丢丑,反而让何念念跟顾响绑一块儿了。
两个人双双变成了进步好少年!
她瞪了一眼冯扬。
这个冯扬干什么莫名横插一杠子,徐天骄心里骂了一句死直男,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眼看着这一场生日会要演变成大型爱国主义教育活动,温一诺及时地站出来:“好了,赶紧吃蛋糕,没见马上要晚自习了么。”
何念念果断地将蛋糕切开。
因为人数多,所以她切的比较少,不过大家都已经吃过晚饭了,吃蛋糕也不过就是为了气氛而已,所以只需要尝尝就行了。
何念念的第一块切好之后,温一诺转了转眼珠子:“第一块给顾响吧,毕竟是你的~”她很刻意地停顿了一下,何念念一个激灵,手差点没有拿稳。
她心怦怦乱跳,生怕温一诺说出什么胆大妄为的话来。
“同桌。”
何念念的一颗心重重地落下,瞥了一眼搞怪的温一诺,将蛋糕给她:“我觉得给班长更合适,”她展颜一笑,唇角翘着可爱的弧度,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儿俏皮,“班长,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话俨然是之前冯扬对温一诺说的。
温一诺被噎了一下,略微无语地接过了蛋糕。
哎,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顾响待久了,何念念也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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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分完蛋糕,自习也开始了。
随着铃声响起,同学们一哄而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两节自习课上完之后,何念念和顾响两个人拖拖拉拉地留到了最后。
彼此心照不宣,确定了关系,就想着时时刻刻的黏在一起。
顾响走到她的桌子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何念念慢悠悠地整理书包,一本语文书横着放又变成竖着放,接着又换成横着放,她淡淡地说:“不是说了么。”
顾响靠在桌沿上,两腿交叉着,身体倾向何念念:“哦,我还以为真的跟我有关呢。”
何念念瞥了他一眼:“你真自恋。”
顾响耸了耸肩。
何念念的手无意识地绕着书包的带子。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过了放学的高峰,这会儿显然人就少了,有些教室的灯灭了,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亮着,就好像这夜晚的星空一样。
顾响叫了她一声,声音轻轻的,很温柔:“生日快乐。”
何念念有些奇怪抬头望向他。
顾响咽了咽嗓子:“就想单独地再说一遍。”说着,他的手举起来,一条项链出现在了何念念的面前。
项链细细的,闪着金属的光泽,中间挂了个心形的坠子,上面似乎刻着花纹。造型很简单,可是却很好看,而且一看就跟顾响似的,特别的矜贵。
何念念:“???”
顾响:“送给你的礼物。”
何念念几乎是立刻就摇头:“这个是不是很贵,我不能要。”
虽然或许对于顾响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但是何念念并不想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顾响眼皮微微下垂,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光,声音懒洋洋的:“贵不贵我不知道,不过这是给我女朋友的,你不要的话,那我就送别人了。”
这话一出,何念念就急眼了:“喂!你敢!”
“我不敢。”
顾响眉眼含笑,飞快地答道。
要是谁看到这场景,一定会万分的惊讶,向来高傲冷漠的响哥被人威胁了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发飙,还心情甚好。
坠子微微地荡漾着。
光泽一闪而过。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何念念率先移开了视线:“谢谢。”
她正要伸手拿,顾响却绕到了她的身后,他贴着何念念的背,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很近,顾响弯下腰,凑到耳边,声音又低又沉:“我来。”
灼热的呼吸落在耳边,立刻升起了一片红。
何念念的心跳缓慢地加快了。
顾响那黑沉沉的一双眸子直直地落在面前那修长的脖子上。
何念念的皮肤很白,脖子甚至还要比脸白一些,看上去很细腻,就好像是上好的瓷器一样。
脖子很纤细,柔软的叫人心生爱怜。
他目光变得深了一些,垂下眼来,露出少有的深情的模样。
何念念等了一会儿,见顾响依然没有什么动作,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怎么了?”
顾响收敛住双眸的悸动,脸上带着一抹笑:“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何念念:“什么?”
顾响轻轻摩挲着项链金属质感的链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爸经常这么帮我妈戴项链的。”
何念念那漂亮的脖颈立刻染上了一抹粉色。
顾响不再逗她,动作很轻地将项链帮她戴上,手指锁上扣子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碰到了何念念的脖子。
他的手指有些凉,带着一点儿薄荷的清冽,贴上肌肤的时候,何念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顾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指。
何念念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坠子,刚才没有细看,这会儿凑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坠子上的花纹是文字。
一面是响。
一面是念。
两面凑在一起,成了一颗完整的心。
何念念迟疑地说:“这个字?”
顾响转到她的面前:“我刻的。”
何念念微微有些讶异,她忽然想到了刚才的对话,睫毛轻轻一眨:“你刚才说是给你女朋友的,要是我们今天没在一起,你就不送了?”
“那就等你同意的时候再送。”
何念念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收在衣服里面,一边嘟囔着:“说的好像我一定会同意一样。”
顾响:“嗯,谁让我认定你了呢。”他的目光落在何念念的身上,“你一天不同意,我就等一天,你一年不同意,我就等一年。”
教室很安静。
顶端的灯温柔地照耀着底下的人。
顾响的声音郑重了些:“要是你一辈子不同意,那我就等一辈子。”
少年少女们总喜欢发誓的时候用上一辈子,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一辈子很长,中间会有很多的变故。
何念念看多了小说电视,对这些誓言总抱有迟疑的态度。
可是现在听到顾响的话。
她却一点儿都不怀疑。
她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他不是凭着一腔热血一时的冲动。
毕竟,他的信仰是国旗呀。
何念念鼻子微微泛酸,心里却好像流淌过一条带着甜味带着阳光的小溪一样,那甜,那暖随着血液循环到了全身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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