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逢纪见到审配后,开口便说是来送行的,
审配却道,自己无需远行,送什么行? 逢纪冷笑哼哼道:”审配!你死到临头了!某不该来送行吗?“ 审配脸色刷地一下就寒了下来:“何人能让老夫去死?便是大将军,也不会轻出此言!”“大将军知道你的忠贞,自然是不会降罪!”
逢纪凑近了几分,冷冷地逼问道,“你可知沮授已经回了邺城?而你可又知道沮授得了袁潭的何种授意?”
”某管他有什么授意!“审配轻蔑地一笑,”当日,沮授是监军之时,某便只听命于大将军,更何况今日!“ “先生错矣!”
逢纪摇了摇头:“今日,大将军是大将军!此言不差!倘若袁潭窃取了帅印,审先生又当如何?”
“不可能!”
审配头一甩:“袁潭小儿不可能成为嗣子!大将军的心意,你难道不知?”
“大将军的心意,某自然知道!”
逢纪答道,“但是,大将军既然中意之人是三公子,却又为何迟迟不立嗣子?”
“那只是大将军尚未下定决心罢了!”
“既然没有下定决心,就说明,可能会动摇!”
“就算是会动摇,也不可能是沮授能动的!”
审配连连摇头,“你没听过他劝大将军的话吗?兔子在野,人人追逐,兔子在手,他人不贪;又说年均以德,德均以卜……他的这些道理,若是能说动大将军,那还会到今日?”
“今时不同往日啦!审先生!”
逢纪摇了摇头,“官渡一战,袁潭救下了淳于琼,保住了大将军的退路,打败了曹军诸将,击退了偷袭青州的臧霸……这些事,三公子可是一件都没办成!”
“这……大将军也没做到……”审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 “是啊……大将军在官渡败了,而袁潭却有诸多胜迹……”逢纪面目突然狰狞起来,“倘若袁潭遣沮授过来,以此逼宫大将军呢?”
“这……”审配再次犹豫了。 “尤其是,正当大将军病重之时……” “胡说!大将军只是偶感风寒!”
“偶感风寒……不知审先生多久没见大将军了?”
逢纪语气越发冷淡,“这是偶感风寒的症候?!”
审配终于站不住了,他如同一头受惊的小兽一般,惊恐地望着逢纪,而逢纪则回以无声的凝视…… ”不行!某得去见大将军!“审配在心中挣扎了一阵,终于衣袖一甩,将逢纪丢下,快步跑了出去! 而他身后,逢纪躬身拱手,嘴角微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多时,大将军府,袁绍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靠着软垫,半坐在榻上,而沮授盘坐在其下的坐垫上。两人面色和气,正在慢慢碎碎地说着什么。 突然,府里管事小跑了过来,朝袁绍行礼:“禀大将军,郡守审配求见!”
“他来做什么?”
袁绍疑惑地自问了一声,却还是朝那管事招呼道:“让他过来吧!”
那管事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听到审配高喊着,大将军不可!大将军不可地跑了进来。 等见了面,行过礼,审配开口第一句,还是:“大将军不可啊!”
“何事不可?”
袁绍疑惑地问道。
何事?难道你不是在和沮授说立袁潭为嗣子的事?审配也愣住了,他头偏过去,看了一眼沮授,果然,沮授一脸轻笑地朝自己看来……审配心中一沉:坏了!中了这老头的计了! 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只怕马上就会找个由头,打了退堂鼓,可审配是谁?说得好听叫刚毅,说得不好听就是莽……他非但没有退缩,反倒上前一步:“不可立袁潭为嗣子!”“哼!”
袁绍脸色刷地一下就垮了下来,“监军于某并未商议此事!你回去吧!”
“监军?”
审配再一次愣住了,“他……他……“
审配想说的是,在官渡的时候,因为沮授说话太难听了,被袁绍夺了监军之职……却不想,此刻又听到袁绍以监军之官名称呼沮授! “监军便是监军……”袁绍冷冷地说道,“监军助某多年,岂可因一时之语而罪之?”这意思是,官渡之战的成败得失,都已经揭过去? “大将军!”
审配更急了:袁潭被立为嗣子对审配固然是坏事,可那至少是袁绍死了之后的事,而沮授官复原职,对审配而言,那可是眼前的糟糕啊!他连忙又道:“沮授分明是得了袁潭的授意……”
“哦?授意?”“大将军,无论沮授说什么,都是不可啊!”
“你可知,大公子授意了什么?”
“什么?”
“监军见某……”袁绍淡淡地说道,“是来辞官的!”
“辞官?!”
审配惊得嘴巴哦成了一个圆,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沮授居然来找袁绍辞官来了!他来辞官,想做什么?
然而,袁绍却不给他更多的信息:“既然,审先生也觉得不可,那某便采纳了先生的建议,将监军留在了邺城……先生如无其他事情,请回吧!”都到这份上了,审配再要争辩,已经没有意义:“审配……告退……” 审配死死地蹬了一眼沮授,终究还是不甘地退出了大将军府。 看着审配离去,袁绍长长地叹息一声:“他们心中,此刻已经只剩一个念头了……“顿了顿,“等某早点死,然后好投靠新主子!”
“大将军!不必在意!”
沮授却连连摇手,“不过是从家族,自身的利益考虑,想要一个更好的将来……属下,也曾被迷惑过……只是,现下醒悟了过来!”
“那依你之见,该立谁为嗣子?”
袁绍却没有轻易放过沮授,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此话,属下早年便说过,年均以德,德均以卜……但,今时不同往日,属下如今以为,须请大将军的意志为准!”沮授躬身正色答道。
“若某立尚儿,大公子会服?”“大公子心中必然不会服气,但是,大将军之命,不由得他不服!属下及众将,会让他服的!”
“世称一兔走衢,万人逐之,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这是你当年劝某的话语,某一直都记得!”
袁绍咂摸了一会,再又继续开口道,“那记住你所说的话……某今日便立嗣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