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方游揉了揉眼睛，在确定自己没看错人之后，这才长舒了口气。
他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手心浸出的汗液往大腿上蹭了蹭。
心道还好没有吓尿裤子。
“大哥，你下次看到我，能不能劳驾您先通报一下姓名，让我事先好有个准备。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遇到哪个性格古怪的道门老怪物了呢？”
在方游的印象中，道门老怪古板、跳脱、动不动就强收个徒弟啥的。
尤其像自己这样又帅又聪明，现阶段实力又拉胯的潜力股最受欢迎。
孤尘子缓步走到方游身前，他口中祭言一起，旁边那柄冰寒仙剑破土而出，一下子倒卷回他身后的剑鞘之中。
“你不记得我的声音？”
方游一翻白眼，有气无力的答道：“之前在金吾狱等死，那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别说你的声音，就连你的长相都忘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撑着尚有些发软的双腿重新站起身子，好奇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查案！”孤尘子轻瞥了他一眼。
听到这两个字，方游稍稍歇息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来查案的吗？
这不巧了！
他见孤尘子来的比自己还要早，于是搓了搓手，露出很亲和的笑容。
“你查到了什么？”
“基本上所有有用的证物都被金吾卫和京兆府带走了，我来这里找了半个时辰，只发现了这个。”
孤尘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开放到方游身前。
“这是……”
方游眯着眼睛仔细望去，只见孤尘子洁白的手掌之中，一只形似某种虫子的蜕皮被他攥在手心里。
这道蜕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拇指粗细，通体呈深红色，有细如蚕丝的花纹，左右对称仿若茧蝶待舞，煞是诡异。
方游本想用手翻开来再观察一下，可又担心有毒，不由讪讪的的将手缩了回去。
“这是啥玩意？”
孤尘子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知。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却突然好像发现了些许异状，俊眉一挑，淡淡的目光穿过阁院，往外面看去。
方游顺着孤尘子的眼神追去，正好奇之际，就见一只胖胖的七彩鹦鹉气喘吁吁的飞了进来，自然就是六六。
“你来的正好。”
方游笑容挂在脸上，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
以六六见多识广的博学，说不定能将眼前这道蜕皮认出来也未可知。
毕竟鸟原来就是专门吃虫子的，对于这玩意，它们了解的肯定比人多。
六六飞进阁院，看到方游本来一喜，不过待它又看到旁边的孤尘子后，神色瞬间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不过好在它听到方游说话的口气不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还是状着胆子慢悠悠的飞了过来。
孤尘子神色如常的看了它一眼，见六六对自己很是警惕，眉头微皱：
“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你身上有东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六六摇摇头。
“放心吧，我出身浑天监，不是斩妖司的人，只要你不越矩，其他之事我不会管。”
听到孤尘子这样说，六六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方游。
原来你也知道怕啊？
方游心下一乐。
一直以来，他都担心六六这个地头蛇在这场‘合作’中太过强势，未来怕是会出现反水、或者黑吃黑的情况。
所以这一路上，方游对它即是依赖，又是小心提防。
为了以防万一，方游甚至早就想好了诸多‘手段’用来以后防范六六。
可如今……见在到它如此畏惧孤尘子的模样。
似乎所有手段都可以暂时省下了。
方游故意走到近前，拍了拍孤尘子的肩膀，示意自己和他的亲近，大大咧咧的说道：
“别担心，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朋友，这位孤尘子是无痛大师的亲侄子，和我还有小山都是实在亲戚，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说的原也没错，他是无痛大师收养的徒弟，而孤尘子是亲侄子，若是追本溯源，两人还真是‘同辈同姓’的实在亲戚。
稍稍拿话点了一下自己和孤尘子的关系，方游见好就收。
见六六朝自己点点头，他放心下来，指了指孤尘子手中的蜕皮。
“能认出来么？”
六六扑腾着翅膀，小眼睛险些贴上孤尘子的手心。
“哎呀！”它仔细端详片刻，惊讶道：“这莫非是红烛虫的蜕皮？”
方游还好，听了个寂寞。
可旁边的孤尘子似是想起什么，沉声道：“红烛虫？”
六六点点头，它小心翼翼的将蜕皮翻了个，复又肯定道：“应该不会错了，就是红烛虫。”
“那是什么？”方游不解的问。
“据传在大罡西境的外域之中，有一楼兰国，终年缺水，其国植被皆成沉黄之色，盛产苦竹、苁蓉等药材。”
“然有一毒物，天生不同寻常，称蜜魂菇，它夜里可发五彩之光，吸引百种毒虫，这些毒虫一旦落在蜜魂菇上，就会被粘住，难以飞遁。”
“蜜魂菇经雨而腐，腐烂的蜜魂菇则会生出飞蛭，通体呈红色，就是这红烛虫了。”
“红烛虫其色红黑，嘴如锯，喜闻红烛，非暖萤之地不得存，深秋蜕皮，皮可入药，在坤京是十分少见的玩意。”
方游抓住两个关键词，‘入药’和‘少见’。
“如何入药？又为何少见？”
也许是孤尘子就在旁边的关系，六六也懒得卖弄，如实的回答道：
“红烛虫蜕皮，其皮油盛，泡水三日，水亦呈红，其水可做灯油，有催情之效，是以其名红烛，乃是取自‘何当共剪西窗烛’之意，寓为男女初欢之好。”
“红烛虫少见，盖因有三难。”
“其一，蜜魂菇喜潮黑之地，以百虫为食，饲养极难。”
“其二，红烛虫喜暖萤之地，无光则死，非琉璃罩不可存。”
“其三，红烛虫只食一种叫龙涎草的植被，龙涎草在坤京一样少见。”
方游并没有感到很意外，柳姬的闺房里，出现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正常了。
相反，此刻的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兴奋。
红蛀虫越是少见稀罕，就越说明柳姬和鬼市的联系越密切。
那就等于证明了，自己一直探索的方向是对的。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孤尘子一声轻疑道：“龙涎草？那是不是提炼龙麝香的主药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