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罡,金吾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涩的尿骚味,臭气熏天,扑鼻而来。
方游幽幽醒来,轻轻嗅了嗅,怎么这么臭,家里的猫又拉粑粑了……
可我记得关门了啊,为什么味道还会飘进来。
方游家中养了一只猫,银渐层,14斤,巨肥,吃的多,拉的也多。
广漂五年,被无缝连接的女友甩了以后,养只猫也算心里有個依靠和安慰…不过生理上的需求…还要靠自己。
怎么没听到抛猫砂的声音?
方游习惯性的用右手掀开被子,可是摸了半天,空空如也。
我的被子和手机哪儿去了?
睁开眼,光线昏暗,方游蒙圈了。
没有了1米高的鞋柜,没有了暖暖的阳光和小猫咪,什么都没了。
青石堆砌的墙壁,密不透风的牢房,细微的光亮从身前铁栅栏的空隙传了进来,勉强能看清周遭事物。
4平米的牢房,伸手就能碰到粪桶。
这是在哪?
方游愣了愣,从迷茫,到神情恍惚,陷入沉思,然后懊恼,沮丧,不敢置信,最后怀疑人生。
这是穿越了吗?
随即海量的记忆狂潮汹涌的流进脑海,来不及反应,一股疼痛的撕裂感飞速传来。
方游,字子安,【大罡王朝】帝都坤京外——落马驿、宁远寺的一名和尚,父母早亡,自幼被宁远寺的住持无痛大师收养。
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忧劳成疾…
这么惨…
方游轻叹了口气。
他前世是某个211大学的图书馆管理员,从小跟着父母亲信佛,连大年初一都是吃素。
人所共知,信佛的人…
信的是轮回。
也就是…下辈子。
“说好人死后会上西天极乐世界,难道是骗人的?”
方游拜了一辈子佛,当然不是他自己愿意信的。
没办法,父母强迫的,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餐桌上都没肉。
不算多虔诚,可好歹也跟着拜了20多年的佛祖菩萨不是?
除了信佛,包括考大学、选专业、考事业编,相亲认识女朋友,都是家里安排的。
当然比起这些,他还是喜欢醉生梦死,玩世不恭的混日子。
单身以后,每天泡泡酒吧,和穿着性感露脐装的小姐姐pua,那才是他神往的生活。
毕竟事业编的待遇,除了闲还是闲,渐渐把他养成了一个体制内的斯文败类。
“我不是和尚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努力翻找着‘自己’的记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金吾狱。
大罡上元74年,也就是29年前,当今天子发动‘神武政变’,改年号为太虚。
自此以后,举世禁佛。
禁佛,并不是把所有和尚都杀掉。
普通老百姓还是可以信佛的,只是不允许大罡王朝境内的佛门寺庙再招收弟子。
29年来…信佛的人越来越少。
因为…和尚少了。
“这是什么鬼朝代。”方游咧咧嘴,继续看了下去。
‘他’自幼被宁远寺的无痛大师抚养,大罡举世禁佛,无痛大师收不了徒弟,于是对外说,方游是他的远房侄子。
俗家弟子,只算半个和尚。
剃了光头,不过没有法号。
本来,有着这种随时都可以‘还俗’的身份,未来还有机会继承寺庙,方游也算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是,谁能想到…
三天之前,靖江王的一个爱妾余氏到宁远寺上香,在寺内的文殊殿惨死,据说死时蓬头跣足,衣不蔽体。
才二八芳龄啊。
靖江王勃然大怒,不等第二天早朝,就连夜进宫奏请天子,恳求将宁远寺上下满门抄斩,为其爱妾偿命。
当今天子本就对佛门没什么好感,得知此事后,特颁下御诏,着金吾卫左分察使彻查此案,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无痛大师和方游,连带着另外一名不到十四岁的‘侄子’方灿。
全寺上下,都被一锅端的抓进了金吾狱。
无痛大师也算护犊情深,心知百口莫辩,讲理也讲不清楚,干脆一个人把整个案子都扛了下来。
不到半天,就被判了七日后西街菜市口,咔嚓!
作为无痛大师的‘同党’,方游和方灿也未能幸免,只待无痛大师斩首后,发配到北蛮边境的血金矿场。
一辈子当奴隶!
四天…
还有最后四天的时间,他就要发配到荒凉残败的北蛮边境。
虽然不知道血金矿场是什么地方,可想想现代的纪录片,也会知道,那里绝对不会比某国的黑奴幸福多少。
封建王朝是什么样?
神权→皇权→官权→商权→人权。
最底层的人,连最底层的人权都没有。
层层分权,层层剥削,古之如此。
姥姥个三孙子的...
“老子上辈子行善积德,吃斋念佛,这辈子怎么连福报都没有。”方游怔怔的看着身前的石牢,心凉了大半。
在211大学的图书馆当了4年的管理员,平时看的最多的就是书,尤其历史类和文学类。
北方冰雪严寒,气候恶劣,一年12个月里有6个月与积雪相伴,最冷的时候,撒泡尿都能结冰。
而作为被发配的犯人,在那里吃饱穿暖的挖矿当苦力简直是奢望,被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至于剩下的人,能熬过一个冬天,就算是多活一年了。
寒冬,绝对是个要命的坎!
当然更多的人,还不等到北蛮,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不测’之祸死于途中。
犯人…八壹中文網
能病死,算是善终了。
想到这里,方游头皮发麻,寂静的牢房里,小声喊了一声。
“系统?”
……
“佛祖?”
……
“菩萨?”
……
“能不能给我换个身份,喂猪也行啊。”方游声音颤抖的喊着。
牢房内阒然无声。
怎么办?
没有系统。
也没有佛祖菩萨保佑。
这意味着再过几天,自己就要戴上几十斤重的枷铐,发配到北蛮边境的不毛之地,朝四晚十的日夜劳作,然后等死……
“我不能死!”
“上辈子好歹还是个顺风局的工具人,这辈子怎么逆风快回泉水了。”
“要是一局比一局惨,下辈子当野怪可怎么办?”
方游死死的盯着石牢,急思脱身之策。
他首先排除了越狱的可能…
没有工具,没有接应的帮手,想从金吾狱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算能逃出去,诺大的坤京,人口数百万,举目无亲的他又能逃去哪里?
找找关系?
莫说宁远寺是佛寺,真正的达官显贵不会来这里。
即使有认识的官宦之家,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冒着得罪靖江王的风险,为几个不相干的和尚求情?
想到这里,方游心中充斥着惊恐和战栗。
他真的害怕了,作为长期混迹体制的斯文人,错过女孩的成人礼都难以释怀,又怎么能夜以继日的在矿场…劳动!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至于找到真凶,方游想也不敢想。
当日他出门采购菜蔬,压根就不在宁远寺。
别说靖江王的爱妾都没看到,就是连她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上哪儿去找真凶?
更何况无痛大师一个人把整个案子都扛了下来,自己既不是同谋,也不在案发现场,纯粹的‘路人’啊,不一样是被算作同党牵连进来?
死结...
方游瘫软无力的靠在石墙上,失魂落魄的望着牢门。
就在昨天,他还陪着两个妹子一起三排‘掉分’,妹子用新改版的法师姜子牙,给另一个辅助瑶妹封神。
方游美其名曰:遇见神鹿。
三个人在一起,通宵玩不亦乐乎。
醒来就进了牢房……可能是昨晚玩的太嗨了。
报应吗?
上辈子虽然没能大富大贵,可好歹有班上,有钱赚,有女人泡,有游戏玩,总好过在古代被发配当奴隶吧。
“当啷。”
方游想的出神的时候,昏沉的甬道内传来铁锁开启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