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的眼中,米开朗基罗大师的大卫是人类艺术史上的不朽丰碑。
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眼中,弗拉戈纳尔大师荡秋千的少女展现的危险爱情更吸引她们的目光。
不过今天维也纳美术馆的主角却不是这两者,毕竟就连年代较近的荡秋千少女也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作品了,大卫更是古罗马时期的作品。
现在维也纳美术馆最热门的讨论话题,是最新前卫艺术的现象级作品,据说创作者本人怀疑有精神病史的杰作。
不管是大卫还是荡秋千的少女,都是以展现“美”为主题,而这幅画却和任何“美”都不相干,是新兴表现主义大师蒙克的作品—呐喊。
画上所描述的是一个在线条诡异无比的夕阳背景下,一座桥上扭曲古怪的孤独者正在捂着耳朵尖叫的场景。
创作者蒙克大师所用的色彩与自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关联,却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形和扭曲。
蓝色的水、棕色的地、绿色的树以及红色的天,都被夸张得富于表现性,但并没有失去其色彩大致的真实性。
全画的色彩是郁闷的,浓重的血红色悬浮在地平线上方,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它与海面阴暗处的紫色相冲突;这一紫色因伸向远处而愈益显得阴沉。同样的紫色,重复出现在尖叫者的衣服上。而他的手和头部,则留在了苍白、惨淡的棕灰色中。
整幅画,没有任何具体物象暗示出引发这一尖叫的恐怖。
画面中央的形象使人毛骨悚然,脸孔扭曲了的孤独者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要将什么声音拒绝在外。
大大的眼睛几乎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比例,他听不见那两个远去的行人的脚步声,也看不见远方的两只小船和教堂的尖塔,只有无尽的孤独和恐惧缠绕着他。
这一完全与现实隔离了的孤独者,似已被他自己内心深处极度的恐惧彻底征服。
那变形和扭曲的尖叫的面孔,圆睁的双眼和凹陷的脸颊,使人想到了与死亡相联系的骷髅。这简直就是一個尖叫的鬼魂。
对于绝大多数正常人来说,看到这张画的同时就会产生某种本能的不适感。
这是和传统欧罗巴油画艺术格格不入的风格,画中没有一处不充满动荡感。
天空与水流的扭动曲线,与桥的粗壮挺直的斜线形式鲜明对比。
整个构图在旋转的动感中,充满粗犷、强烈的节奏。所有形式要素似乎都传达着那一声刺耳尖叫的声音。
《呐喊》这幅画,将那凄惨的尖叫声以绘画的艺术表达了出来。
这种将声波以艺术方式图像化的方法,放到古罗马时代会被人骂成离经叛道,那个时代的人类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前卫艺术。
创作者蒙克大师,据说拥有严重的家庭病史。
他曾经有过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父亲是位知识渊博,受人遵守的军医,母亲也接受过神圣罗马帝国良好的上层艺术教育。
五岁时,蒙克失去了母亲。
十四岁时,姐姐死于肺结核,妹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二十六岁时,父亲去世,再过五年时间,弟弟在婚后不久去世。
亲人的早逝,以及家族病史缠绕着蒙克,让他每时每刻都遭受着严重的精神折磨。
离别和哀伤,构成了蒙克的前半生。
蒙克的作品,他的风景、肖像及自画像,都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种对生的不安,爱的焦虑以及对死的恐惧。
最终体现出来的艺术风格,便是这种并不是以“美”为目标,而是完全展现出世间恐惧,无常一面的表现主义画作。
蒙克的作品有一种病态的超敏感性,他曾经一度害怕自己成为疯子。
父亲喜怒无常和狂热的虔敬都隐含疯狂。受此影响,蒙克的艺术创作主题永远是——被死亡和精神疾病所诅咒的生命。
大卫和荡秋千少女是以世间最美好的一面来表达艺术之美。
而蒙克大师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展现出了艺术最阴暗,也最疯狂的一面。
没有谁知道,这幅《呐喊》中的那个人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才会露出如此恐惧而癫狂的表情。
“这位大师……恐怕不正常了吧?”
“我从没看过这样的画,第一眼看上去画工一塌糊涂,简直像是美术学院不及格学生的作品,但是仔细看下来,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蒙克,一定是发疯了,才能在梦魇中画出这种画。”
“我的心跳在加速,这幅画究竟要说什么?”
很显然,就算是维也纳美术馆的参观者们,也有很多人无法理解这样的艺术。
和米开朗基罗大师的大卫雕像,弗拉戈纳尔大师的荡秋千少女不同,这幅《呐喊》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奇怪……这幅画。”
“好不舒服的感觉。”
“这对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
路德维希,安娜斯塔西娅,玛格丽特都驻足在这现在维也纳美术馆最热门的作品前,各自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路德维希的眼中,倒映出的是这幅画主人公背后线条的多重组合。
那是和大卫,荡秋千少女完全不同类型的表现手法,也是路德维希第一次看到的近乎杂乱无章,毫无道理的线条。
可偏偏这简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线条中,仿佛隐藏着某种世界的真理一般,让他不可自拔。
观测,路德维希本能的开启了绝对时感,然后惊讶的发现这是自己从未观测过的时间痕迹。
那看似乱麻一般的线条,指向的不是过去,现在,而是“未来”。
仿佛画出这幅画的蒙克大师,在某种精神状态极不正常的状态下,画出了本来绝不会出现在他那个时间中的风景一般。
这些线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蒙克大师,难道也有类似绝对时感的天赋,并且还能用自己的画笔描绘出来?
路德维希越看越觉得这幅画不简单,别人看的都是呐喊中的主人公,那个捂着耳朵尖叫的孤独者,而他却被那些线条彻底吸引了过去。
相反的,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的表情却近乎完全一样。
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把目光投向了呐喊主人公看着的方向。
就好像,那里有某种语言无法描述的不可名状之物一般。
当然,维也纳美术馆里没有那种东西,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看到的都是来参观的观众,以及那些享誉世界的名画和艺术品。
“姑姑,我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只有这幅画给我这种感觉。”
安娜斯塔西娅皱起了眉头,她本能的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和她所喜欢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味道。
“是……死亡的味道。”
比起还小的安娜斯塔西娅,身为神圣罗马帝国女皇的玛格丽特更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味道。
血腥和死亡。
尸骨和残骸。
那是来自死者世界的味道,战场的味道。
只是,这里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中央地带,是世界艺术之都维也纳,怎么会闻到这种世界大战战场的味道。
她的嗅觉,出问题了吗?
安娜斯塔西娅似乎也闻到了什么,这可能是她黄金猫耳神血与生俱来的天赋。
“你们怎么了?”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是这确实也是一位注定将写入世界艺术历史的大师之作。”
“线条原来还能这样用,大师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真的是没有极限。”
路德维希转过头来,看到了进入警惕状态的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有些奇怪。
“你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吗,路德维希?”
安娜斯塔西娅耸了耸鼻子,确实有一种让她猫尾巴都快竖立起来的恐怖气味。
不是油画上散发出来的,那幅《呐喊》好像只是一道门,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吸引了过来。
“路德维希,你再仔细看看那幅画,能说出那幅画的主人公到底是看着什么而呐喊吗?”
玛格丽特提示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按照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的说法,从这幅画主人公的视角看过去。
嗯,有一位绝世的美人在那里。
看上去是和安娜斯塔西娅相似的十五六岁模样,有着白嫩如玉的脸蛋,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
素颜,颊间却浮着两抹红晕,好似刚开放的一朵百合花,白中透红。
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
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飘逸的银色长发给人一种宛若画中精灵一般的气质。
银色的冰晶悬浮在她的身后,一面缠绕着森然气质的旗帜插在她的身边。
很近,很近,但是又很远,很远。
如果不是通过维也纳美术馆的这幅《呐喊》,那么路德维希也好,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也好,是根本不可能观测到这个痕迹的、
其中,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只是大概嗅到了她逐渐进入这个世界的过程,就好像通过水面的波浪判断出水底下有大鱼一般。
而路德维希则是将这条大鱼看得清清楚楚。
她身上纠缠着诸多混乱的时间轨迹,一部分来自过去,一部分来自未来,而现在的她还没有完全成型。
唯有透过这幅《呐喊》,才能被身处神圣罗马帝国维也纳美术馆的路德维希看到。
“那是……谁?”
“真漂亮。”
路德维希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第三位,给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正在一点点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少女。
她,来到了这个神圣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新罗马联邦并立的科学世界中。
因为安娜斯塔西娅和玛格丽特的启蒙,路德维希终于知晓何为女性的美丽,也因此更能发现她身上的美。
少女缓缓的将目光投到这边,看着神圣罗马帝国维也纳美术馆中的路德维希。
除了路德维希之外,她眼中再也没有任何人。
“找到了……”
鬼子的少女微笑着,紧紧抓住了自己身边的幽魂白骨幡。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穿越到这个时间错乱的世界,又化为陨星在世界之外徘徊了好长时间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我们约好了的,一定会再见面的。
不是吗,夕墨。
“等等,你看到了什么,路德维希!”
安娜斯塔西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路德维希的问题。
“老实交代,路德维希,你看到了谁,是什么样的女孩?”
深知路德维希对恋爱有多么迟钝的玛格丽特,只听到路德维希说“漂亮”两个字,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别看路德维希对恋爱的感性迟钝得要命,但是他的审美观可是高得不行。
波拿巴的那些金丝雀,放在维也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了,他好像从来也不曾在意过。
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陛下和东罗马帝国的公主殿下在他房间里,他居然能心无旁骛的去钓鱼。
好不容易,和他稍微亲近了一些,这种时候怎么能容忍还有人来插足。
这都不是第三者了,是第四者啊!
罗马的神血,最好还是迎娶罗马的神血,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想当初,也没少人念念叨叨要她和罗曼那个野蛮弟弟联姻来着。
翻开古罗马帝国的历史,这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你们没有看到吗,她就在那里啊?”
路德维希疑惑不解的看着安娜斯塔西娅,玛格丽特,再看看对面。
啊,不见了?
这,难道是我看错了?
还是刚才那里确实有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只是他一不留神就离开了?
不对啊,她明明也在看着这边,也在看着我啊?
“是女的吧,我就知道这幅画有问题!”
安娜斯塔西娅气呼呼的看着蒙克大师的呐喊,明明是一幅看到不可名状之物一般的尖叫和恐惧感,为啥路德维希会看到女孩子啊!
“是的,这幅画有很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上,玛格丽特和自家小侄女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