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益说，自己可以单凭几句话，就让检察官一方将《认罪书》撕掉。
这怎么可能？
起码爱丽丝是不相信的。
不止是她这位实习的，就连检方三人都懵了。
齐正天撇了撇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而刘星和李琴则是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张律师，想法挺狂啊！
不对，应该说不止是狂，简直是狂妄的没边了，目中无人到这般姿态。
“张律师是吧，虽然不知道你是以什么底气说出这番话的，但我告诉你，我手中这份《认罪书》是何有为亲笔书写，哪怕是在法庭上，也拥有足够的法律效力！”
刘星底气很足，因为这是他亲眼所见，何有为亲笔书写，不可能作假！
哪怕是让专家来进行笔迹鉴定，那也是真的！
“是吗？”
张益却微微一笑，看也不看刘星一眼，而是看向了身边的爱丽丝。
“爱丽丝实习，麻烦你背一下关于《刑事诉讼法》中关于「证物」的规定。”
“啊，哦……那个，我想一想。”爱丽丝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张益居然让自己抽背法条。
不过她还是回忆了一下，背诵道：“《刑事诉讼法》第五章第52条规定，审判人员、检察人员、侦查人员必须依照法定程序，收集能够证实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罪或者无罪、犯罪情节轻重的各种证据。严禁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证据，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必须保证一切与案件有关或者了解案情的公民，有客观地充分地提供证据的条件，除特殊情况外，可以吸收他们协助调查……”
“嗯，不错。”
张益点了点头，表示爱丽丝记得很对。
他随后就看向刘星，“你们也听到了，严禁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证据，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这是法文之中明确规定的。”
“那又怎样？”刘星不以为然。
张益却嘴角一翘，笑问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检察官的套路，你们哪怕没有威胁，应该也有利诱吧？”
此言一出，刘星的眼神下意识闪烁了一下。
“让我猜猜，何有为最在意的是什么，是他的女儿，是他的老婆，我相信不会有人真的用嫌疑人的女儿和老婆作为利诱，逼的对方认罪吧？”
“比如说，你认罪的话，本来数年的牢狱之灾，可以变成三个月，两个月，甚至是一个月的普通监禁，让你可以更快和老婆孩子相聚，你们检方不会还在用这一招吧？”
随着张益的话，刘星的头不自觉低了下去，而且一旁的李琴也同样眉目低垂，好似被点中了心事。
“爱丽丝实习，麻烦你再背一下《刑事诉讼法》第二编第二章的第二节。”
“呃……”爱丽丝表示，我就是一个背法条的工具人？
她强烈怀疑，张益就是背不出法条，所以才带着自己来。
真的，你就是嫉妒我聪明，嫉妒我脑子灵光，能背的出法条。
不过工作还是要做的，爱丽丝继续背诵：“《刑事诉讼法》第二编第二章第二节第一百一十八条，讯问犯罪嫌疑人必须由地检署或治安机关的侦查人员负责进行。讯问的时候，侦查人员不得少于二人。”
“停！”
张益喊了一声停，随后抬头看向刘星。
“刘检察官，我知道你们新人为了破案，经常会犯一些错误，比如说单独提审，比如说威逼利诱，比如说进行一些其他的不规范操作，不过你放心，我相信在老齐的带领下，你们应该是不会触犯这种原则性错误的吧？”
这一下子，刘星都不敢直视张益了。
还真就被对方猜到了，他昨晚大晚上，确实是一个人提审了何有为。
他就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点破了……
这边，齐正天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自己手下的两位，脸色都不太正常呢。
张益则是早就看出刘星和李琴二人的问题，当即站起身，走到齐正天面前。
“老齐啊，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认罪书就在这里，接下来咱们就拿着这份认罪书，去和我方当事人何有为当面对证吧，如果刘检察官和李检察官在某些程序上犯了原则性错误，那么也希望老齐你能够做个好榜样，如何啊？”
“这……”
刘星和李琴二人，顿时有些慌张了起来。
而齐正天，此刻哪里还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问题。
“老齐，走吧，别让我等啊，毕竟我可是何有为的律师，正好也去见一见我当事人，顺便告知一下，检方在提审他时，操作中的一些不规范行为，以及……”
“够了！”
见张益还要发挥，齐正天赶忙打断。
随后他面露一丝犹豫，但还是拿出证物袋之中的认罪书，当着张益和刘星的面，“撕拉”一声直接撕碎了。
撕拉撕拉！
褶皱的纸这次彻底变身了碎末，被丢入了垃圾袋之中。
“老齐，你……你何必做到如此啊，你……”
张益看着齐正天，嘴里说着话，可眼中只有戏谑。
他还朝爱丽丝眨了眨眼，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爱丽丝也惊呆了，微微将嘴巴张成了一个可爱的“o”型。
这就撕了？
说撕还真撕，不带一丝犹豫的，而且还真就是被张益几句话逼得不得不撕。
“张律师，这份认罪书可没有归档，不算作证物，我刚才只是撕了一张纸而已。”
说完，齐正天朝刘星和李琴二人恶狠狠瞪了一眼。
今天让我在对手面前这么丢面子，你俩给我好好记着。
“啊，原来老齐你只是撕了一张纸而已啊，那没事了。”
张益摆手，表示没问题了。
不过也立马问道：“那么何有为的案子，是否可以通融一二呢，毕竟他也没有真的偷钱包！”
齐正天面色一肃，冷哼道：“犯罪未遂不代表没有实施犯罪行为，相反因为他有5次偷窃前科，本次又是在受害人发现的前提下，被制止了正在进行中的犯罪行为，属犯罪未遂，而不是中止，构成累犯的从重处罚！”
张益听后，面色一沉：“从重处罚，你们这是打算让他坐几年牢？”
“何有为数年内多次盗窃，原本应该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但考虑其行为和态度，屡教不改，所以从重处罚，我们检方的意思是往上加，起步得要4-5年！”
说到此，他话锋一转，盯着张益：“当然，这也得看他自己的态度，如果他认罪态度良好，我们也不是不能够通融一二。”
“是吗？”张益眉毛一挑。
齐正天却看着张益，冷笑道：“看你张益律师的面子，我给他5年！”
得嘞，本来是3-5年，看张益面子还是5年，这面子到底有没有用？
显然是没用啊，这摆明了就是打他张益的脸！
“5年！”听到这个数字，爱丽丝惊愕的站了起来。
齐正天，你找事是吧，还说不是针对我张益？
张益眉头一皱，不过他的表情倒还算镇定。
“老齐，这里头没有你我的个人恩怨吧？”
“我齐正天做事，对事不对人！”
“那就好，就怕你对人不对事，因为我而迁怒我方当事人，本来3年都算多，结果硬是要加到5年呢。”
张益一边说着，一边用“你就是如此，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的表情盯着齐正天。
后者却直接无视，道：“张律师，我们检方的态度已经告诉你了，既然你要去见当事人，那慢走不送！”
“不过我把话撂在这了，这案子谁来都不好使！”
“行吧，那老齐，我就先告辞了！”
张益抬手，带着爱丽丝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地检署办公室。
直到张益离开，齐正天眼神一缓，脸部肌肉也终于松弛下来。
“你们两个，规范的问题等案子结束后我再追究，现在给我好好处理手头这个案子！”
“是！”x2
刘星和李琴二人，恭敬点头。
“对了，和你们说一声，这个张益，可不是你们以前印象中的公设辩护律师，他……”
齐正天话到嘴边，张益的身份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传说中的王牌大律师接这种小偷小摸的案子，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看着面前的两个办公室新人，齐正天叹气道：“……你们两个，好好表现，这案子你们的胜算很大！”
“是！”x2
又是两声响亮的回应。
“去吧！”
刘星和李琴二人点头离开，随后替领导关上了门。
呼——
长出一口气后，齐正天看了眼刚才张益坐过的位置，随后快步走上前，将沙发上的垫子摆正，将茶几上收拾好，还用抹布仔细插了一遍。
确保没有他人的痕迹，并且相当干净之后，齐正天这才感觉身心舒畅。
他走回自己的办公位，将桌上稍乱的文件摆放整齐，对角还用尺子良好确保没有偏差后，才缓缓坐下。
“王牌大律师，接这种案子，也就只有那个张益了吧，真是有够可以的啊！”
齐正天咬着牙，绷着脸，但嘴角却缓缓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一次的案子，不说啥铁证如山，但优势一定在我们这边！”
……
拘留所。
会客室。
张益和爱丽丝见过控方后，自然是需要去见当事人的。
“我们见过你的女儿了。”
“小惠怎么样，她没有事吧？”
“是的，她没事，只是你妻子一个人照顾她，还要出去打两份工，她真的很累很辛苦。”
听到张益的话，何有为的脸上浮现出羞愧，悲痛和懊悔之色。
“你后悔了？”
这一次，何有为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双肩耸动，满脸的痛苦。
此刻，无声胜有声，一个大男人如此模样，自然是后悔了。
“何有为，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看你现在的模样，我也就不问你想先听哪个了。”
张益停顿了一下，语气低沉道：“坏消息是，控方这次真的不打算放过你，负责案子的应该是两个新人，他们铁了心要赢下第一个案子！”
“这，这可怎么办……”
听到张益说出的“坏消息”，何有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可张益却微微一笑：“我刚才的后半句话，其实是好消息。”
“啊？”
“因为对手是两个新人啊，放心，我们的胜算很大！”
张益说着，站起身拍了拍何有为的肩膀，鼓励道：“何有为，钱莉女士和你的女儿小惠，可都等着你出来呢，所以你需要清楚一点，你是在为谁而战！”
此言一出，
何有为的脸上浮现出凝重与鉴定，痛苦之色消失不见。
是啊，他的老婆和女儿都在外面等着他呢！
他可不能被击倒，他还要和女儿见面，并且完成对女儿的承诺。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张律师，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很好，那我们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开庭了，你做好准备吧！”
张益言罢，与何有为道别，随后离开了拘留所。
……
1小时后
张三律师事务所，二楼门口。
张益，爱丽丝，以及房东太太家的傻孩子王沫沫，三人聚集在了二楼律所内。
“张哥，那些检察官怎么这样啊，还有没有人性啊！”
沫沫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孩子，刚回来第一句话，就妥妥的404级别。
“不行，我要发个视频，吐槽一下……”
“别！”
沫沫刚要拿起收集，张益就赶忙挥手阻止。
你这样，是不是命8要啦？
这视频能发吗，发不了，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这发出来就404的东西，你可别浪费力气了，小心被请去喝茶？
“那怎么办，张哥，这种事不发个视频出来，我真的忍不了！”
小沫沫还在为视频苦恼，这是让张益无语。
你到底是真的关心案子呢，还是只想发视频呢？
被人骂鸽子次数太多，所以打算爆更一下？
“其实，要发视频也可以，不过还是得用海带小姐的套路，而且这一次我也客串一把，如何？”
“真的吗？”
沫沫很高兴，因为以前她就想让张益客串，可惜张益对视频网站的vlog没兴趣，但这次他突然来了兴致。
沫沫拿起手机，就开始了拍摄。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沫沫啦。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次我可是完整经历了一个案子，甚至还去拘留所与嫌疑人见面了咯。”
沫沫虽然这样说，但她没进拘留所，依旧是在外面的车上等。
可观众不知道，她也确实去了拘留所，所以四舍五入就等于见了当事人。
“在这里，我要邀请张哥友情客串一下，对了，告诉大家，张哥可是一位非常非常厉害的律师哦~”
说着，沫沫就将手机镜头对准了张益。
“咳咳，大家好，我是张益，张三律师事务所的代表律师，本次案件也是我经手的一个刑事诉讼，我是辩方代表律师。”
自我介绍后，张益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笑道：“还是之前的那个故事，螃蟹先生好像遭到了章鱼和水母检察官的误会，他们的领导胖头鱼先生，更是想要给螃蟹先生一个5年刑期，我作为律师当然是不同意的，所以我们已经准备开始出庭的工作了，这一次我们要帮螃蟹先生主持正义……”
张益发言之后，沫沫也补充了几句，随后她就坐在沙发上剪辑视频。
张益也喊来爱丽丝，开始准备出庭的工作。
“搞定！”
很快，就在张益和爱丽丝的准备中，沫沫的视频剪好了。
发送之后，很快视频更新，并且点击量也开始增加。
与点击量同时增加的，自然还有后台的评论留言。
沫沫发现，以前自己发“收租”视频时，点击量少得可怜。
可这一次她邀请张益客串，并且发送了关于律师和案子的视频后，点击量很高，起码比他“收租”的视频要高很多。
沫沫内心一喜，好像掌握了流量密码。
不过当她打开视频的后台留言评论区后，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呜呜呜，张哥，我又被人骂了！”
听到这熟悉的哭声，张益也有些无语了。
小沫沫，你明明可以过上富足且咸鱼的躺平生活，为什么非要在网络上搞事，惹得自己不开心呢？
张益能够猜到，一定是因为有人留言骂了她。
熟练的打开那个视频网站，他很快找到了沫沫的up号，然后点开最新的视频留言区。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id！
【闲云鹤：垃圾up主，就会蹭热度是吧，真以为我们不懂法律？】
【闲云鹤：那个叫张益的律师也是垃圾，官司都不会打，正好我也学过法律，需不需要我来教你？】
【闲云鹤：这种案子，让嫌疑人认罪就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检察官都认定他有罪，那么他就一定有罪，还要整这么多事干什么，这不是纯粹浪费时间，浪费司法资源？】
【闲云鹤：垃圾律师，垃圾up，这视频我看都不想看，谁看谁傻*！】
一连串的留言，不仅速度奇快无比，而且打字如飞，几条评论几乎是同一时间发。
看了一下留言时间，他是在视频发布的几秒钟之后，就发了出来。
就好像，这个叫“闲云鹤”的家伙，全天候蹲守在沫沫的视频下方一样。
不过张益显然不知道，网站有一个功能叫做“关注列表”。
显然，沫沫在闲云鹤的关注列表之中。
可这位对关注的up，可却没有一点好感，出口就是恶语相向。
这都让张益怀疑，这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在网络上喜欢怼天怼地呢？
小沫沫也没吃你们家大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