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月满如梦初醒,连忙睁着小鹿般的眼睛,无辜极了,“林小将军,你大半夜到此,就是来怀疑我的?”
她的眼神干净剔透,处处都透着不谙世事,林般般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惭愧。
他真是的,怎么能怀疑小采药女呢?是谁透露出去的都不可能是她啊,她有什么理由要那么做?
“不是不是,我就是打听到你被关在祠堂,心里着急,想来看看你。”
冯月满露出了一抹纯净的微笑,心里却隐隐有些埋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来。看她的笑话吗?
“谢谢你林小将军。”她先是温柔有礼地道了谢,而后眉眼低垂,清脆空灵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悲伤,“我做了不堪的事,所以才会被父亲罚跪在祠堂。”
林般般微惊,“什么?”
冯月满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勾引姐夫。”
林般般当即反应激烈,“姐夫?你是说那个姓纪的?这怎么可能?小采药女,是不是有人诬陷你了,你跟我说,我一定替你做主!”
冯月满挤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笑,一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委曲求全的表情道:“没有人诬陷我。对不起林小将军,让你失望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值得你的喜欢。”
林般般脸色一红,没有否认,只是道:“什么值不值得的,我们现在在说你的事。”言罢,还故作凶狠道:“你拿我当外人是不是?”
“这……我必是不可能拿你当外人的。”她仍然显得很是犹豫。
林般般急得抓心挠肺,“到底有什么顾虑是不能说的?”
冯月满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别想着为我报仇,这件事你听了就听了,左耳进,右耳出。”
林般般虽然很不想答应,但看着她坚持的神色,知道不答应行不通,便烦躁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我被下了药。就在前天晚上,那药很是厉害,中药后会产生幻觉,我当时不受控制,抱住了在祠堂里的阿时,还喊了纪音尘的名字,恰好被赶来的父亲母亲看见。不过幸好,爹娘赶来的及时,很快就让人把我拉开了,没发生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只是跪祠堂。”冯月满笑了笑说道,语气平淡自然。
可她越表现得云淡风轻,落到林般般眼里,便愈是显得故作坚强,让人心脏生疼。
“这其中既然有误会,你为何不和冯相说清楚?他就不为你做主吗?”
冯月满无所谓地抿了抿唇,“没必要,毕竟我爹更关心如清的病情,只要她能顺顺利利地好起来,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林般般隐约咂摸出味儿来,“你是说,冯春黛给你下的药?”
“除了她,还有谁有那一手医术呢。罢了,我只当她是怨我抢了她的相府千金之位,林小将军,答应我,别去找她麻烦。”
如果冯月满让林般般为她报仇,他或许还会怀疑一下,但她却只是认真地嘱托他别去找冯春黛麻烦。
他顿时很难再怀疑了。
如果她是污蔑冯春黛的,污蔑之后又替人求情,她图什么呢?
“她也太过分了。明明是物归原主,怎能叫抢?你别那么悲观,去和冯相说清楚,你也是他女儿,他不会偏颇的。”林般般义愤填膺道。
冯月满摇了摇头,“小林将军,你不是我,怎知我的处境。我表面上是相府风风光光的嫡长女,可实际上生母早亡,父亲和继母恩爱,在他眼里,一个刚认回来的亡妻的女儿,哪里比得上从小养在身边的心爱之人的女儿?我现在,就是如履薄冰,需得处处谨慎,时时留意,不敢行差踏错,因为没有人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一边。”
林般般听她面色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只觉得陌生又心疼,他以为她风光无限,根本不清楚她背地里的心酸。
“我会成为那个人的。”
冯月满懵懂地抬头,眸中似有晶莹的泪水闪烁,“什么?”
林般般微微红了脸,“我会成为那个,坚定不移站在你身边的人,小采药女,你一定要等我。以后,我护着你。”
冯月满听了这话,虽然刚才都是假装的,但这一刻也有些感动。
只是……她命中注定是五皇子妃。
“林小将军,谢谢你。”她聪明地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抿了抿唇道:“而且我本来也很喜欢如清那孩子,如果因为我,导致冯春黛一气之下不给如清治病了,我后半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说罢,她微微啜泣着靠进了林般般怀里。
林般般浑身一僵,也不敢乱动,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小声道:“哭吧,想哭就哭吧。”
他想,他的小采药女可真令人心疼。
等他想办法退了亲,娶她进门,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冯月满确实憋了一肚子的难过,但都是她从冯春黛那里受到的磋磨,她低低的哭声夹杂着怨恨和嫉妒,可惜林般般听不出来。
冯月满哭够了,眼眶通红地从林般般的怀里抬起头来,“林小将军,你是这京城里,对我最好的人。”
林般般很想摸摸她的头发,最终却并没有伸手。他喜欢她,就会尊重她,除非明媒正娶将她迎进府,否则,他不容许自己有任何轻薄小采药女的举动。
“以后也一直会是。”少年的嗓音收敛了锋芒,满满的都是不曾有过的侠骨柔肠。
冯月满听着,心里再未有任何波动。反而走神想起了林般般刚来时说的话,心里有些诧异,徐氏怎么还和冷家的二爷似乎不清不楚?
她知道现在这个气氛不适合问,所以忍了下去。
林般般没有待太久便走了,离开时再度承诺了一遍,他一定会想办法退婚。
冯月满也没当回事,在她看来,圣上赐婚,怎么会是想退就能退掉的,除非萧含章死了。
想到自己上次见萧含章,她明显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冯月满忽然有些心慌。
不过好在萧含章每日以胭脂捈面,气色上看不出什么问题。而且,她其实打心底里并不觉得师父给的那些止痛药副作用危害有多大,可能有一点,但绝不至于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