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月满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神色期期艾艾,“阿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惜时淡声打断道:“我没兴趣知道原因,我只会将我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冯春黛,阿姐若真想解释,不如亲自去向冯春黛解释。”
冯月满不可置信,身子微微发抖,削肩细颈,盈盈带泪,看上去又可怜又委屈:“阿时,你是要逼死姐姐么?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活了!”
她话落,猛地冲向床头柜子上的剪刀,双手执剪刺向自己的侧颈。
冯惜时微惊,亲眼看到冯月满决绝地将剪刀刺了进去,眸中不禁划过一抹古怪。
而就在这时,冯月满身边的丫鬟绿屏突然从院外闯了进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她先是一脸惊慌地冲向倒在血泊中的自家小姐,而后转头看向站在屋里的另一个人,愣住了。
二公子怎么会在这儿?不应该是那个姓纪的吗?
她愣神间,手腕被重重抓住,冷汗涔涔的冯月满在昏迷前给了绿屏最后一个眼神。
绿屏神色慌张不已,连忙高声呼喊,“快请府医!”“大小姐受伤了!”
一时间,春山居里人仰马翻。
冯春黛听说后,免不得要亲自过来一趟。下人们议论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大概内容无外乎两点:
一,冯月满在春山居受伤了。
二,冯月满受伤时冯惜时也在。
冯月满怎么会在春山居?她百思不得其解。
冯春黛抵达院门前时,从大门望进去,便能看到院内围了乌泱泱一堆丫鬟婆子。
她越过众人走了进去,挑帘步入卧房,便看到三名府医围在床前忙碌。
冯月满躺在床上,脖子上有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冯相和徐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色很不好看,冯舟轻和冯惜时也在。
冯舟轻满是担忧,冯惜时神色淡漠。
过了良久,血止住了,冯月满也悠悠转醒。
她如水杏一般的瞳孔无辜地睁大着,扫了在场的人一圈,目光冷不丁触及到冯惜时,顿时仿佛被吓到了一般,迅速低下头试图往角落里缩。
冯相挥退了候在院外的一众仆妇,并且命人将大门紧闭后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眸光射向跪在地上的丫鬟绿屏,“你说!”
绿屏吓得一个哆嗦,不禁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后,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道:“小姐,小姐是想来找冯春黛叙话来着,让奴婢在外侯着,奴婢也是突然听到里面有争执的动静,才连忙赶进来,却看到了小姐倒在血泊中的一幕,当时,二少爷就站在旁边,小姐的外衫也被剥去了。”
她说罢,又连忙摆手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这确实是奴婢亲眼所见,若有半点撒谎,老爷您就打死奴婢吧!”
话落,冯舟轻便已经红着眼睛一拳砸向了冯惜时的脸,不过被冯惜时反应迅速地躲开了。
冯舟轻语气冷如寒冰,咬牙切齿道:“冯惜时,那是你亲姐姐!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你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少年面色未变,看了冯相一眼才收回目光道:“兄长真是奇怪。”
“我奇怪?”
他不急不慢道:“父亲都没有相信这种鬼话,兄长却是立即便深信不疑,甚至欲对我大打出手。难道其实在兄长的潜意识里,也认为伦理的道德压力是很容易被突破的吗?”
冯舟轻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加快。
明明冯惜时说得很是没头没尾,甚至可以说是故作声势,他却像是被揭掉了最重要的遮羞布,又慌又乱。
素来自持冷静的冯舟轻不禁咽了咽发紧的喉咙,面上强行维持淡然之色,“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我不信。”
冯相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儿子,很是不满地将茶盏摔在桌子上,冷声道:“你们都给我闭嘴!像什么样子?月满,我听你亲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个好孩子,为父知道你不会撒谎的。”
冯月满脸色苍白,宛如一朵摇摇欲坠的山茶花,两滴清泪从眼角滚落,她抿着唇摇了摇头,语气惶恐,“什么也没发生,是我不小心伤到自己的,和冯…和惜时没关系。”
她虽是如此说,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看向冯惜时的目光充满了恐惧,浑身抖得不像话,却一副拼命遏制的模样。
冯相和冯舟轻见了她这副可怜的模样,都不禁心生怜意。
冯相是因为心里对这个女儿有十几年未养在身边的亏欠,所以更加怜悯。
冯舟轻则是因为某种隐秘的心思而生出的怜惜。若非这里还有旁人,他一定会忍不住上前抱住满儿柔声安抚。
“满儿,你不要在父亲和我面前遮掩,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呢?还有冯惜时,他好端端的突然来冯春黛的院子作甚?”冯舟轻说道。
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冯春黛听到这句,不禁上前一步,开口解释道:“是我让二公子来替我给纪音尘带句话的,我今晚不回院子,睡在小小姐那儿。”
徐氏才像是找到了存在感,困意顿时去了大半,睁大眼睛瞪着她道:“阿清?你去阿清那儿做什么?”
冯春黛摸了摸鼻子,如实答:“治病。”
“你能治什么病?”徐氏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怒道:“冯春黛我告诉你,阿清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她扔下这句话,便急急忙忙起身去明镜台了,根本不顾这里的其他人还在讨论着另一件事。
冯相神情有些无奈,没有拦着,只是看向冯春黛道:“你能治如清的病?”
“九成把握。”她语气平静,自信却不自满。
“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说。”言罢,他转眸看向小儿子,“惜时,你姐姐不肯说当时的真实情况,那便你来说。你最好实话实话,为父也会念在你年纪小易冲动的份上,对你从轻计议。”
显然,刚才冯月满的装可怜、以退为进,效果很好。
冯惜时听出里面的深意后,也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平淡的事情般,缓声解释道:“我来之后看到门没关,还看到卧房里有影子晃动,以为是纪姐夫回来了但没点灯,便直接走了进去。不曾想,里面的人是月满姐,还抱住我便喊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