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时光,转瞬即逝。作为何府的座上宾,三水先生连日来倒是吃穿用度皆是上乘之选。随着何辅堂身子日益好转,这何府众人瞧着这位神秘来宾,越发恭敬。只是那刁蛮小霸王何倩倩的姿态颇有些耐人寻味。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意外的乖巧了起来。不再跟个大大咧咧的男孩似的,而是穿着越发柔丽,甚至言谈举止间,小女儿之情展露无余。这令所有人都大跌眼睛。虽说曾有人怀疑与那三水先生有关,可这位医技超群的神秘人,在众人脑海观念中,应当不低于四十岁。至少比那钱莱冶差不了多少。何倩倩看上个四十岁的糟老头子?这事情换做谁也不敢想象。包括何辅堂。瞧着女儿的神态,只当这姑娘因为找来了那钱莱冶,整个人有些愧对自己的父亲。“我女儿,长大了。”
这位不谐少女心意的景阳县县令,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中郎将,常常望着女儿的背影,颇有感慨。倒是那小蝶,每次瞧见何倩倩如跗骨之蛆般蹭上装扮成三水先生的蒋淼,抿嘴而笑。“同样是少年,这位三水先生,比蒋淼强太多了。”
无人时,何倩倩望着水中月,呐呐自语。“恭喜公子,收获少女芳心一枚。”
独处时,小蝶总是副意味深长地模样望着蒋淼。少年也越发觉得如此下去定然不行。看来,得赶快恢复自己的真身。见何倩倩望向自己的目光越发炙热。蒋淼有些欲哭无泪。这日,艳阳高照。初春的料峭寒意尽然散去,暖阳照耀大地,给人种生机盎然、勃然迸发的感觉。如今那何辅堂,便同这满是盎然生机的春意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昂扬的生命力。“大人,您周身寒毒已被祛除,病已痊愈,我也该离开了。”
堂上,蒋淼冲着何辅堂一揖到地,脸上尽皆是辞别之意。何辅堂微微一愣。其实,他周身寒毒数日前已然去除干净,只不过对于眼前这救命恩人,他一直不愿放走而已。“我景阳县虽说不大,倒也人杰地灵,先生何不久住?”
何辅堂眼中满是落寞之色,挽留言语中,多少有些未尽之意。同何辅堂一般,少女何倩倩眼中的落寞之色还要更甚于他的爹地何辅堂。“山野莽夫,受不得拘束。”
瞧见那少女越发炙热的眼神,蒋淼不禁打了个寒颤,更是做下了,得赶紧离去的决心。“唉,先生何时动身?”
何辅堂知道强留不住,只得尊重对方意见。“今日。”
蒋淼那话音中满是斩金截铁。“这一千黄金,还请先生捎上。”
何辅堂拍拍手,何正清拖着个箱子打开,黄灿灿满是金子。“此话,只是那日刺激钱莱冶而已,大人何必当真。”
蒋淼望着那金子说不动心那是假话,只是以他如今身份,根本不能取那黄金。要不然根本无法带走。“这点薄礼一定得收下。”
何辅堂有些急了。他何辅堂可是有事求助对方,若真的分文不取,如何开得了那口?三水先生叹了口气,听着颇为正气十足。“这倒让本座为难了。”
装腔作势了半晌后,掩藏在黄铜面具下的蒋淼这才作出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既然大人盛情难却,本座也非那腐朽之人,这样吧,我那不肖徒儿近日将从龙门镇折返,其中有些委屈还请大人替他做主,这钱也便留于他吧。”
闻听此话,何辅堂大喜若望。就怕你没要求。你若无欲无求,我该如何开口?“先生所托,必当竭尽全力完成。”
何辅堂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肉戏来了。“哦?瞧大人眉宇间颇有悲戚之意,是否有事想要本座替你完成?”
对于这何辅堂,蒋淼倒也不讨厌,若是能帮上一二,倒也愿意出手。何辅堂等着就是这个话。从一开始大张旗鼓,暴露自己军事底牌,到后来一再替自己出头,冒着丢官丢脑袋的危险帮自己与那钱莱冶挑唆的近万群众,整个景阳县百姓为敌,蒋淼便已经决定帮他这个忙。虽说何辅堂是有所用心,但倒也做的光明磊落,而不是如小人那般,蝇营狗苟,遮遮掩掩。“此话有些难以出口。”
何辅堂有些吞吞吐吐“早年本官受奸人陷害,才身罹绝症,被贬谪这景阳县做了名县令。还好巧遇先生,这才捡回条命。只是大丈夫理应该上战场杀敌,而不是窝在这个穷乡僻壤做个安稳官老爷。”
穷乡僻壤?蒋淼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在景阳县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何辅堂尚且贪墨黄金银两巨数,若是给你去个还算看得上眼的地方做县令,那不得富可敌国了?想归想,蒋淼却是万万不会将此话说出口的。“本官虽是愚钝,却颇有些耳目,闻听先生与太庙祭祀孔杰关系匪浅,是否可以?”
何辅堂欲言又止,只是拿那眼睛瞧着对方。蒋淼哈哈大笑,却无半点讥讽之意。“本座与孔大人确实有些故交,虽说人轻言微,但愿意为何大人求个情。”
蒋淼将话说的颇为含蓄。废话,若是很容易做到的话,那你怎么可能承他的情呢?何辅堂喜出望外,当即唤来书童,捧出笔墨纸砚伺候。“先生请。”
何辅堂亲自滴水研磨,神情颇为恭顺。狼毫笔,墨水如画。蒋淼执笔挥毫,一蹴而就,不大一会,龙飞凤舞的亲笔信便书写完毕。万幸,当初那些日子在龙门镇私塾外听来的学识,以树枝笔,沙粒纸练出的书法还算能应付得了如今的状况。“当日龙门潭下故人亲笔。”
蒋淼的落款极为模糊,可在外人瞧来却是高深莫测,甚至是难以揣摩。开玩笑,他现在可是扮演的三水先生,总不能写上蒋淼亲笔启上吧。“大人收好此便笺,务必要亲手送与孔杰孔大人之手。”
何辅堂感激涕零,连连点头,接过那薄薄书信,如逾越千钧。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