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殴打我朱府尊贵客人的护卫,是谁人给你们的狗胆!”
从小院院门处转出一个行色匆匆的老者,圆领窄袖丝绸长袍,面容严肃,留着三丛山羊须,见到护卫首领被压在地上,其他护卫都被制住,连忙出声呵斥。萧禾被尖利的呵斥声拉出幻境,晃着脑袋,再次看向护卫首领的脖颈根处,早已被衣物遮掩起来,萧禾不由长舒一口气,不知刚才看到的那个幻境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心,竟然跳的老快,好像自己隐藏的秘密被人发现的紧张感。“快...放开,郭护卫,你是什么人,竟在朱府闹事”,老者见坐在护卫首领身上的肥胖男子没有动弹,旁观的那些人同样没有理会自己,不由更怒了。自己身为朱府内门管家,朱府除了实际掌控者朱勔,就属他权利最大,一声令下,就是朱勔的妻妾都得听他的,更不用说,那些求见朱勔的显贵,都要亲切称呼他一声朱管家,曾几何时,被人漠视过。这个连自家老爷都要亲自接待的贵客,他的护卫在朱府都无法保证其安全,更何谈保护他的主人,一时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连连谴责。“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欺辱他人,还有没有王法,竟不将朱府放在眼里,你们...你们...”萧禾抠抠耳朵,转头询问,“范度,怎么样啦,乔大叔没事吧?”
“乔安没事,多谢公子关心。”
乔安颤抖的直起身,抢在范度之前,向萧禾回答,熟悉的谴责的声没有了以往的倨傲,带着气急败坏在乔安耳边回响,乔安不由脸色大变。乔安一瘸一拐快步跑向愤怒的朱管家,临到之时,飞身跪下,膝盖在石子路上磨的鲜血淋漓,他全然不顾手脚上的擦伤,向朱管家连连磕头。“朱管家,请息怒,萧公子并非无故冲撞贵客,乃是小人无状,打扰到贵客护卫,萧公子拔刀相助,才因此得罪贵客护卫,万事皆因小人而起,还请朱管家责罚。”
朱管家用眼角瞟了萧禾方向一眼,眼睛一缩,这时才认出那一脸轻浮的少年,‘竟然会是这个纨绔,难怪如此的跋扈。’朱管家假装没看到萧禾,对着乔安就是一阵呵斥,“你身为外门管事,难道不清楚今日璞石园禁止打扰,老爷要会见尊贵客人,没有重要的事别不能去打扰到老爷,你……你不仅不为老爷分忧,反而带头闹事,你可知后果!”
范度一脸担忧的站到萧禾的侧后,轻声道,“乔大叔虽然只是多处肌肉挫伤、擦伤造成的流血,可是也经不起如此折腾,你看,我们要不要......”萧禾摇着扇子,缓缓的摇头,眼中闪动不可名状的光彩。“这是朱府的家事,我们插手不得,不过……”‘呵呵~老东西,这是在给本公子上眼药啊!咱们走着瞧。’“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区区番人,要不是老爷赏识,提拔你做了外门管事。你不知感恩,为老爷办事,竟然还敢给老爷添麻烦,你真当我们朱府的规矩如无物,啊~”朱管家虽年老,却别有一番威严。“小人不敢,小人知罪,愿接受府规惩罚,只是萧公子确有重要事情要见主人。”
乔安的头越埋越低,不顾自身会受到惩罚,依旧为萧禾据理力争,还是以萧禾的事为重。“什么,萧公子,萧府的萧禾公子”朱管家没有理会乔安,神情微微动容,似乎这时才看到萧禾,快步来到萧禾的面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哎呀,原来是萧府的萧公子,请恕老朽眼拙,竟然没有认出萧公子。”
“哪里,是小子无状才是,不知那些欺辱朱府管事的歹人,原来是朱叔叔的座上客,倒是惊扰到贵府贵客,真是小子的不是,”萧禾一脸的歉意,对着朱管家连连拱手,诚恳认错,直接将首领三人归结到歹人行列,自己那是为了朱府着想。憨厚的褚大在护卫首领身上,扭了下屁股,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态,静静的望着自家公子,想着公子会给他什么好吃的,陷入昏迷的护卫首领只能无意识的发出两声痛哼。“哼...嗯哼....哼......”朱管家有点方,一向听闻萧纨绔的恶名,原以为就是个纨绔子弟,举止轻浮,惹是生非而已,想不到言辞如此犀利,竟然直接承认下来,并且还是站在为朱府着想的立场上,直接将此事认定为误会。朱管家很想大呼一声,召集朱府护卫将萧禾一伙全部抓起来,但是迫于自家老爷,曾特意嘱咐过要对萧禾客气的。朱管家看着眼前拍着胸口,一脸义正言辞的说着为你着想的小年轻,却不得将此恶果吞下腹,不吞,岂不是会令府内上下寒心,可是吞了,那自己的威严,岂不扫地,以后府里的那些人可要造反了。“郭鲁仁,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啊?”
正在朱管家进退两难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你不知道主上和朱大人有要事相商,让你等护卫加强守卫,你们竟然敢擅离职守!”
话音刚落,从园门转出三名穿着婢女装扮的女子,三女虽然皆是同样的婢女打扮,可隐隐然以中间女子为首。众人视线不自然的被中间女子吸引,清丽而不着一丝粉黛的面容,虽然身着婢女的服饰却没有身为仆者应有的谦卑,隐隐有着上位者的气势,眼神中时而闪过一丝凌厉,一眨眼间又换上一丝娇弱。三女刚转出院门,便惊呆了。名叫郭鲁仁的护卫首领此时正被一个肥大的男子压在地上,脸部都被压的变形,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表情,却已然昏迷过去了。那肥胖男子还时不时扭动他肥厚的臀部,不停在郭鲁仁的身上碾压,憨厚的脸盘,呆傻的笑容,实在不容人责备。距离郭鲁仁不远处,一个护卫趴在地上不断干呕,流下一滩口水,另一个则躺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涨红了脸,两名凄惨的护卫旁边都有一个瘦弱的男子站立着,仿佛闪耀着红光的眼眸冰冷的倾注到两护卫身上,如寒冬腊月寒刀冰剑刺入心底,手上正缓缓的将长棍拆成两只短棍,塞进腿边的长袋中。“啊~这……这……有刺客?”
两名婢女害怕的喊出声,缩在为首女子之后,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女子惊讶的用手捂着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紧抿着嘴唇,双眼隐带惊怒,环顾四周,想要找个知情人问问。她看到前面与一个年轻公子在一起的朱府管家,快步走过去,质问:“朱管家,这是何缘故,我主的护卫被如此的欺辱。”
“你们朱府就是这般的待客之道,你们这是在欺辱我主,不如让你家朱大人亲自出来评评理,”女子越说语气越严厉,就差指着朱管家鼻子咒骂,轻贱贵客,不识尊卑。“香香姑娘,错怪老奴了,我朱府岂会轻贱贵客,我家老爷待贵主上如上宾,更吩咐我等下人切勿怠慢了众位,这事请听老奴详述,”一向不苟言笑的他,被眼前的婢女一说,变得惶急不堪,连忙辩解。朱勔可是特别郑重警告过他,一定要好好接待贵客,即使是一个小小的护卫,或是卑微的婢女,都不能得罪,要不然摘了他管家的帽子,打死出府。朱管家当然明白以自家老爷在江南的权势,都要要如此恭敬相待之人,必然是更加高官显贵之辈,若是惹得她不悦,必然会影响到自家老爷,朱管家不由一阵焦急。“香香姑娘,你……”“这位漂亮的小姐姐,还请原谅我家随从的粗鲁之处,”萧禾摇着扇子,脸带微笑,插话道。“额,这位公子不知为何有此一说,”名为香香的婢女突然被萧禾的话语说的一愣,回过神冲萧禾行礼,疑惑的问道,“难道……”“香香姑娘果然不负天香国色之名,实在是冰雪聪明”,萧禾用扇子敲打着手掌,赞赏道。“我家这几位不成才的随从,就会打架斗殴,还好心怀善念,见不得别人受难,这不……”萧禾气愤填膺的用扇子指着跪在地上,鲜血直流的乔安。“你看看,多么可怜啊,这位可是朱府的外门管事,竟在自己的地头上被恶人如此欺辱,被打的血肉模糊,简直是对朱府极大的侮辱,简直实在在挑衅朱叔叔的权威,莫说朱府的人了,便是我等外人都看不过眼,”萧禾越说越气,恨不得冲过去对着三个护卫再来次拳打脚踢,幸得被柳伍与范度拉住。萧禾挣开两人,平息好气息,重新整理好衣物,再次脸带微笑面对目瞪口呆的香香众人,“朱管家,你说对不对?”
朱管家脸色难看,对于萧禾的问话,说是,不好,说不是,也不对,又不能避开,只得强颜陪笑。“不好意思,美丽的香香小姐姐,请原谅本公子的失态,本公子一向都是这般的嫉恶如仇,拔刀相助,锄强扶弱,”又恢复谦谦公子的萧禾向香香抱拳施礼,毫无羞耻的夸赞起自己。“那,若如公子所言,他们确实是无恶不作的恶徒,不知公子是……”香香顺着萧禾指鹿为马的怪异逻辑,也不再追究护卫的问题,脸带微笑询问萧禾。萧禾叹了口气,仰头四十五度角,扇着扇子,望向檐角上被寒风吹袭的瑞兽,略带忧愁道,“在下,江宁萧禾。”
范度数人相视无语,每次自我介绍都非摆出这个样子,嗯,耍帅,以萧禾自己的话说,缓慢而郑重的语气才能够让人印象深刻。褚大坐在护卫首领身上,伴随着哼哼的声音,扭动屁股,转动方向,随着萧禾的视线望去,寻找好吃的,疑惑那边没有好吃的,为啥小禾每次都要往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