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这女人太放肆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无数高手必将她擒拿到牢中。”
“正是,此处是阎庄,还容不得她一介旁系主事放肆。”
“那阎思也是一样,既然遗书中字句确凿,我们可强行按家规坐实。”
阴沉的鹰钩鼻却是朝几人一扫,阎绍终于缓缓开口:
“无妨,阎思终究是阎氏血脉,他终有一日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如今官家交易才是大事。”
因为血脉相同,所以会走上同样的路?不少族人互相对望,不明真意,只有嫡长阎毅朝阎绍深深一望,杵在桌上犹如入定般。
在阎绍的点头示意下,阎哲圣拍了拍桌子,众人这才平静坐下。
“大华国南临晋阳公国,东接云龙帝国,近日来它们动作连连。”
“阎氏一脉及其余几大家族皆收到官方函件,邀请我们共商大计,万灵门与官家联系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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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和煦,春风拂面。
阎思一觉醒来,感觉全身经脉的灵气带着滚烫的热度,暖洋洋的如同泡在浴池中。
之前身上的伤痕和疲惫完全没有留下来,甚至精力更甚以往,勃发得让他想尽情挥霍一番。
再眯上眼睛朝四处扫去,世界变幻成另一种形态,彩色的皮膜覆盖了扭曲的事物,妖异的景象则填充视野。
虽然仍然诡异万状,但却非原本令人作呕的感觉,而是让他觉得眩晕迷幻,无法长久直视。
“入修以后,身体的变化还真神奇……”
躯体生机无穷无尽,要是让现在的阎思与入思过园之前的阎思打一架,恐怕就是单方面施暴了,这还是没学此阶修为的术法之时。
入修入修,身体本质已变,灵气成为了主导,血肉不过是着相,怪不得这一门槛才算得上正式的修行者。
门外踏踏地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阎思这才注意到房间的门没关。
此处房间虽然与他的舍馆布置相似,但毕竟是陌生所在,看窗外的景物推算,应该是万灵门的医馆。
“你醒了?”
进来的人纤纤细腰,缚了一根细杖,全身换了一套洁白的万灵门专用病号服,雪白修长的美腿露出侧半边,显得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这万灵门春夏时节的女装裁缝,很有一套独特审美,在门中好评如潮。
来者下半面容被薄纱覆盖,却能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中看出她淡雅的笑颜。
“聂师妹,我睡了多久?”
“不过一天罢了,传功师长说昏睡时间看修为进境而定,少则一两日,多则五六天,而你昨天早上昏迷,今天早上醒来。”
意思就是说,在入修的同等水平中,阎思也算是进境拔尖的那类。
“这段时间是你在照顾我?”
“嗯。”聂伊宁颔首。
说着的同时,聂伊宁已经来到床边,她的手指搭上阎思左手脉门。
这手指纤纤如嫩荑,但是温度却和冰块一样,阎思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他有些无奈:
“你自己都是个才中毒的病人,又何必劳神,万灵门的医馆弟子多的是,不如去休息吧。”
聂伊宁轻轻地说:
“不可,医道一门我涉猎颇多,别人来我不太放心。”
“而且你的身体变化若有奇特之处,我也好加以掩盖。”
在饮下黑水时,聂伊宁应该已经昏过去了,但这姑娘冰雪聪明,肯定猜得到事情经过。
聂伊宁才说完,哪知阎思反转手掌,反扣住了她的脉门。
被火热的手指触碰,她浑身都震了一下,下意识就用劲想抽出手,谁料入修后的阎思力气正愁使不完。
“还说不可,你气血不足,中毒初愈,手脚冰凉,穿着这春夏的病号服走来走去,要是受了风寒不是闹着玩的。”阎思脸色严肃。
可不是,病号服的设计很了不起。
“不用你管。”聂伊宁倔强地抽开手,阎思倒也不好抓着人家姑娘的玉手不放。
她微微犹豫,凝视着阎思。
“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很多。”
“这哪算欠……”阎思慢慢摇头。
“去那古庙,是由你发现,由你劝说我才过去的,要是非要算乱七八糟的恩情,实在太过麻烦。”
“我们两个人的命都是捡回来的,但凡运气差一点,两人都交待在入思过园的第一个晚上了,就和那位正气禀然的戚师兄一样。”
“嗯。“聂伊宁点头:“戚师兄有家人健在,我已将我们两人的报恩之礼送到了他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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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阎思目瞪口呆,这聂家小姐的处事风格真是大家之范,一举一动都端庄正直,绝不亏欠别人,他本打算用戚师兄堵她的口。
“阎师兄有什么要办的,或者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天大的难事,我都会去做,仅此一件,告诉我就是。”
聂伊宁眼中带有淡淡的自信,她虽然是女子,又是低辈弟子,但背后毕竟还有聂家,有些事情她确实办得到。
“那你回去休息可好,这就是我想的,此事一笔勾销。”阎思摇头,往床上一靠。
“不要。”
“你一边说报恩,一边又不听我的意见,你现在回去休息才是正事,我不愿趁火打劫,索要人情。我说勾销就勾销,你不应该忤逆自己嘴里的恩人。”
“不。”
这聂家小姐还真是有些刻板,两人互相瞪眼,恐怕和她辩论也只是徒自伤神。
阎思转了个念头,心里面忽然就有了想法。
“既然如此,我现在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在聂伊宁有些高兴的表情下,阎思心想,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他缓缓说道:
“与思过园时一样,我想让聂师妹揭开面纱,让我一睹庐山真面目。”
听闻这个要求,聂伊宁脸上有些嫣红,迟迟没有回复。
她长什么样,估计整个万灵门都没人见过,在思过园时一起出生入死她都没揭开,此时正好用这件事堵住她的口。
看聂伊宁眼神游移,她颇有为难,阎思趁势说道:
“那到此为止,我想问一些关于出园后的变化……”
“我得到奇遇,现在已经过了入修,但是你却又是如何?”
聂伊宁叹了口气,摇摇头,阎思皱起眉头。
“那师门是如何说的?”
“昨日修文掌教来探查过你,当时我已经醒了,掌教和我说,你醒后如果身体无大碍,我们就前往宗门法坛一趟,当着众长老和掌教的面细看。”
这可不好办,入修时饮下那充满邪气的黑水,得到了庙祝神魂才冲破桎梏的。
而且石碑上说的明白,从此以后,正道修行是不可能了,掌门人肯定不清楚原委,要是他们问起来,还得找一番说辞搪塞。
“关于我的身体情况,掌教有说什么吗?”阎思试探。
“只说好好休息,养足精力。”聂伊宁了然于心地看了阎思一眼,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句都没提过庙祝的事,掌教的表情似乎一如往常。”
阎思怔怔出神,丹田中那股漆黑模糊的影子没被发现,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修文掌教的境界普通弟子并不知晓,但是保守估计也到入圣,庙祝神魂竟然能瞒天过海,难以想象他活着的时候有多厉害。
在饮下黑水时,分明记得神魂在抢夺自己肉身的控制权,要是用旁门左道不断修炼下去,神魂会日益强大,指不定哪天肉体就被夺舍了。
到底是该向万灵门的众位师长坦白,寻求解法,还是藏住秘密默默修行……坦白后也可能会被万灵门开革出去,自古正邪不相容。
而且换个角度,自己入修得感谢庙祝,也承诺过绝无怨言。
“好吧,男人说到就要做到,我会寻找的……”阎思喃喃自语。
“阎师兄,你怎么了?”
娇呼唤醒了发呆的阎思。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去法坛这一趟恐怕有什么周折。”
聂伊宁似乎也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师兄,我两年入修失败,虽然出入思过园,也没有得到奇遇,去法坛后……去发探后,恐怕是不会留在万灵门了。”
甜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更是藏不住失落。
阎思心里一沉,他刚才就隐隐察觉到这种可能,刻意没当着聂伊宁的面说。
“所以,这大概是我和阎师兄的最后一次同行。”
“下山后,我就要嫁人了……”
说话间,聂伊宁素手一伸,揭开了下半张脸的薄纱。
瓜子脸蛋上,两叶弯弯的细眉,明亮的眼睛仿佛宝石一样。
粉红的两颊似是宣纸上轻轻着了红砂,朱唇皓齿,犹如画卷。
阎思看得整个人一呆,恍惚中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才会有如此迷幻炫目的感觉。
还没等阎思清醒,聂伊宁又把薄纱系了回去。
阎思嘴巴里说“一睹真面目”,她还真的只给“一睹”,也太实在了点。
这俏脸一闪即逝,让阎思颇为遗憾,又有些回味无穷地愣着出神。
一时间,静静的病房中,异样的情绪随着春风荡漾。
“我们走吧。”
两人各自回房间换了衣服,医馆门口重聚时,聂伊宁竟然有些不敢和阎思对视。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耳根和后脖颈上的粉色却藏不住。
“快看,是他们。”
“天呐,真的有人从思过园里出来了,传闻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阎思一身是血的被送进医馆的。”
从医馆到法坛,路上经过亭台阁楼真是不少。
法坛坐北朝南,位于大阵最顶端,其下才是分门别类的建筑群落。
掌教大殿、议事堂、长老阁、卷宗阁、正气阁、万书阁、术法馆、武炼馆、医馆、候天场、百食堂、数个辈分的居住舍馆……按照修为梯度、功能作用,层层往下。
此刻是清早,正是各辈分的弟子前往修行修炼之处的时候,人潮擦肩而过,实在难以隐匿身形。
“听说戚师兄没能活着出来。”
“等一下,思过园从来没有两个人同时出来过吧?”
“咦?好像真是,以前的传闻不少,但是每个传闻都只听说回来了一个人。”
“能出思过园,必然是鬼才大能,他们往这个方向走,难道是去法坛……”
“闭嘴,他们在往这边看,你声音太大了!”
阎思和聂伊宁两人穿行在道路上,两侧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偏偏入修之后阎思眼明耳聪,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全。
从未有两人同时出思过园?阎思眼神一凝,心中惊雷,往旁边看去。
聂伊宁步伐款款,面容如水……但未必结局就如她料想的那样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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