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头最好的时候，萧嘉珏的视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他身上的锦袍仍旧是湿的，似乎从江中跳上来后就没换过衣服。
凤惊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颓败的神情。
萧嘉珏翻身下马，走到温僖贵妃銮驾前，声音低沉无力:“母妃，我把四哥的尸身带回来了。”
温僖贵妃沉默片刻，一把从銮驾内走出，瑶公主和新熙皇子紧跟在她身后。
温僖贵妃眸中泛着红，走到了那辆马车前，她掀开车帘，看着被白布覆盖的身影，手指微微颤抖着作势要掀开白布。
“贵妃娘娘。”一旁的暗卫阻止了她的动作:“清王殿下被江中鱼类啃食……他的面貌可能会吓到您，您还是别看了。”
温僖贵妃深吸一口气，脸上透着一股戾气:“我自己的孩子，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孩子！”
她一把掀开白布，白布下的尸体大半都被啃噬的不成样子，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
但绕是如此，尸体上的割喉伤仍旧触目惊心。
温僖贵妃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尸体穿的衣服、戴的配饰都是清儿的不假，但她看着那坑坑洼洼、血肉模糊到看不出真容的脸，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凭什么认定这是我的清儿？”
暗卫卷起尸体的衣袖，露出了手臂上的胎记，低声道:“贵妃娘娘，您看这个……”
温僖贵妃看到那块胎记，所有的侥幸都粉碎成渣！
清王由她抚养长大，她自然清楚清王身上的胎记。
脸是看不出了，但胎记做不了假……
这就是她的清儿……
她那清风霁月的清儿，被活活逼死的清儿，死后竟还被鱼群啃噬成了这个样子！
温僖贵妃腿一软，身子颓然摔倒，幸而被小林子和瑶公主扶住。
眼泪决堤般流了一脸，温僖贵妃咬着唇，哭声令人肝肠寸断。
“清儿……”
“清儿！你答应过母妃，会让母妃看着你娶亲，看着你有自己的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清哥哥！”
瑶公主和熙皇子都哭的稀里哗啦，看着那残破的尸身喊着清哥哥。
以前只要他们一喊清哥哥，清哥哥就会温柔的蹲下来和他们说话。
可是现在无论他们如何喊，清哥哥都不会在喊瑶儿、熙儿了。
余慧秀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置信。
她喃喃道:“假的……这是假的……这绝不是清王……”
暗卫走上前，将两样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余慧秀:“余小姐，这是清王贴身收着的东西。”
余慧秀低头愣愣的看着那两样东西，一样是她答应清王求娶时送给清王的桃簪，一样是她当年和清王表明心迹后两人互送的定情信物。
这都是清王贴身守着的东西……
哪怕她不愿意相信，此时也不得不相信……
她的情郎，真的死了……
死在了他们大婚的这一日。
余慧秀没有流泪，这两天她已经把自己的眼泪流干了。
她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就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凤惊华清晰的看见，余慧秀眼底仅剩的光，彻底的熄灭了。
确定清王死讯的那一刻，余慧秀便已没有了活下去的心志……
所以她不哭不闹，原来她从这一刻开始，就已做好了去陪清王的准备。
“余姐姐……”凤惊华握住她胳膊，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余慧秀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穹，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扯着心尖肺管一般刺痛:“在我大喜的日子，我等来了我心爱之人的死讯……”
她轻笑一声:“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不能先成婚呢？我有多期盼这一天，你不知道吗？”
凤惊华艰难开口:“可能清王殿下不希望耽误你下半辈子。”
余慧秀闻言温柔的笑了笑:“傻瓜。”
傻瓜啊，什么耽误不耽误，无论你是生是活，我这一生，都只会是你的人啊。
你活着我就嫁给你，你若死了，我就去陪你。
碧落黄泉，无论去哪，你都别想……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