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盈续道,“此人的想法是将人埋到一个能被人发现,且能引起旁人重视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将尸体挖出,直接晾到那便是了,反正只要有人发现不就达到引人注意的目的了吗?
可这人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是选了一个既麻烦又曲折的方式,将人埋在了容家。这不就是下下之策吗?难道他不怕万一中途出现失误会被容家人发现徒增事端?”
话至此,她顿觉口干,一口气喝完一杯茶,又道,“除非他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否则根本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容湛曲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的,颇有节奏,“那依你的意思,此人的目的便是故意要和容家扯上关系了?”
楚晚盈正想说“bingo”,可转念一想现在还是在古代,说这个男人根本听不懂,生生咽下,点头道,“没错,此人目的就是为了让容家知道,或者说是想让容家参与进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他如此大费周章。”
容湛又替她斟了一杯茶,接着说,“那如此一来,此人必定是和邢思思关系亲密之人。”
楚晚盈点头,“只有这样方能将一切说通,那和她关系亲密的人除了至亲好友,便只有情人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仍和邱震有关系?”
“不,”楚晚盈想了一下上次见到邱震时的情景,“若真是他,只能说他演技太好了。况且,我觉得能做到这事的,必须符合两个条件。”
听到这里,容湛眸色晦暗了一瞬,再一抬眸时,神色恢复如初,“不妨说来听听。”
“第一个条件,就是方才说的至亲关系,第二个条件,便是这人一定相当了解容家的情况。如此了解,要么是容家自己人,要么就是住在容家附近……”
话至此,她抬眸和男人对视,一双潋滟的杏眸泛着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辉,一时让男人看痴了。
他见女孩樱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没听进去,顿觉失态,赶紧清了清嗓子,“你方才说什么?”
楚晚盈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只有邢家人最符合条件。除去埋尸的邢家夫妇,便只剩下邢芳芳和邢小武二人了。”
“邢小武那人冷血无情,满脑子都是钱,刨除掉他以后,便只剩邢芳芳了。”
听完她的分析,男人沉默片刻,说道,“你这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女孩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容湛听完一边佩服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头脑,另一边是回想自己为何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她,以至于错过那么久。
回笼心思,他续道,“邢芳芳嫌疑最大,等明日一大早我们边一起回家,顺便找邢芳芳问问清楚。”
其实他心里尚有一个顾虑,那就是腰牌这事到底应不应该让楚晚盈知晓,毕竟这事攸关性命,万不能马虎。
他心里一沉,便没有对她说这件事。
楚晚盈道,“也好,顺便可以回家洗个澡。”这几日在周婆家临时住下,没有换洗衣物,害得她都不敢洗澡。
容湛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有些不大自然,“其实我知道山后有一处温泉,水温适宜,适合用作洗沐之用。”
“有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早说呀!”楚晚盈瞪了他一眼,“那就这么定下了,明日你便带我去这个温泉看看。”
女孩见他应下,随后又道,“现在想想邢家女孩们还有许家死的还真是冤,为了一个腰牌命丧黄泉,真是不值。等我们查明真相,找到真凶后,也算是告慰他们,顺便当偿还许家这份倾囊相授之义。”
闻此,容湛挑眉看她,“许家何尝对我们有义了?”
楚晚盈白了他一眼,“这一千两银票都拿在手里了,怎么?你还想不认账吗?”
她可不是那种拿着别人的钱还心安理得之人,她想的是这钱算是从许家借来的,等日后赚了大钱,找到合适的时机便将一千两连本带利还给许家人。
容湛猜到她的想法,摇头笑道,“许家直系亲系早就不知道散落在何处了,至于那日去许家抢夺房产的旁支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是以这钱你要如何还呢?”
他当初默许女孩将银票拿走,便是因为知道许家这钱若是不拿,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歹人。
“如若你真想还清许家的钱,除了替他们找到真凶以外,可以派人将他们尸骨寻到,好好安葬便是。”
楚晚盈长吁一叹,“既如此,只能这般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道,“话说回来,当铺前掌柜王掌柜还乡前,为何要住在这里呢?”
今日容湛他们三人来凌云楼,便是来寻王掌柜的,李澈打听到他在离开云清镇之前,会在此多逗留几日。是以他们这才到了这里寻他。
不巧的是,三人来时,王掌柜正好出去了。他们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王掌柜才回来。
容湛犹记得,王掌柜回来时手上攥着几副药材,在注意到他的注视时,还将药材藏到了身后,很怕让他看见的样子。
将这一细节告知楚晚盈后,她沉默想了想。
“难不成王掌柜有什么难言之隐?”
容湛摇头一叹,“这就不得而知了,今日问他时,他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说时间久远,不大记得了。”
“可李澈说了,王掌柜之所以被李家重用,便是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记性。”
“啧啧啧,这么蹩脚的借口,李澈没有拆穿他?”
“自是戳穿了,可他一口咬住自己年纪大了,是以才会选择辞去掌柜之责,告老还乡。”
“说话严丝合缝,还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楚晚盈哂笑。
“他今日还住在这吗?住在哪个房间?”
男人指了指旁边,“就在天字一号。”
“那可真是太巧了。不如我们等晚上出去,听听情况?”
容湛不认同道,“此事已经引得歹人注意了,我们还需小心谨慎,不能再打草惊蛇。
方才你也推算过了,这凶手很可能不是一个人,万一是一个团伙,我们如何应对?再说,如今局势是敌暗我明,对我们十分不利。”
楚晚盈十分认同他的话,只是心里仍是有些雀跃,“可是你就不怕王掌柜被人杀人灭口吗?连许家都被灭门了,我不信他们会放过王掌柜。除非……”
她的话尚未说完,男人接道,“除非他们十分肯定王掌柜不会出卖他们。”
楚晚盈点头,“没错,不过兴许还有一个可能。”
许是没有料到这个可能,容湛神情闪过一丝讶然,“何出此言?”
“你想啊,许家可是一个都不漏的被灭门了!这足以说明了这个凶手手段狠辣,斩草除根的谨慎性子。你觉得这种人会留下王掌柜吗?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听至此,男人面容凛冽,眸底闪过一丝凌寒杀意,由于实在太快,女孩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继续她未完之话。
“所以呀,最有可能的便是凶手根本就不知道王掌柜知情,至于他为什么会跑路,肯定是他太聪明了,通过邢家二女的死猜到了些什么,便自行选择了离开。
至于为什么选择凌云楼,很有可能是他和我们的想法一致。”
话语一顿,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晚盈说到这,顿觉身子因激动而颤抖,甚至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凑到男人面前,压低声音道,“我猜十有八九王掌柜是猜到了凶手是谁,这才住到了这里。之所以多住两日,便是想确定自己是否安全,然后再决定是否回乡。
可你们今日堂而皇之地来找王掌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同时也让凶手有所察觉出王掌柜这个隐患。所以,王掌柜此时怕是不太安全啊!”
容湛被她三言两语说的眉头紧皱,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失策了,竟没有推算出这个可能。
他声音略沉,“那我们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楚晚盈会意,“趁着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反正今夜是不可能睡觉了。”
他们二人都清楚,无论是王掌柜逃跑,抑或是凶手杀人灭口,都只能选择在今夜了。
趁这个时间差内,补足精力,确实是为上策。
只是,容湛完全没有料到楚晚盈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眉头皱得愈发的紧了,“切莫大意,此事不是儿戏。”
楚晚盈摆摆手,“你放一万个心吧!我身手也不差。”
她所言非虚,自从知道异能恢复了两成后,她屏气凝神探查了体内真气,发现由于长时间饮用灵泉水,如今这小身体里已汇聚了不小的内力。
不仅如此,她功法亦是恢复近四成。
如今,在这大燕国,怕是鲜少有人能打得过她。
而容湛也喝过数日的灵泉水,武功内劲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亦可列为大燕高手之一。
是以,楚晚盈完全不在怕的,甚至还想让这个凶手当作测试她功力恢复程度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