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在中土五洲中面积最小,却是胤天皇朝除西洲外控制力最弱的一个洲郡。
南洲多大山,绵延万里,被世人称为十万大山。
这里是妖族圣地,群山深处,雨林密布,妖兽成群,毒虫瘴气隔绝了人族的脚步。
日轮西沉,清风拂水,飞瀑夹着万钧水力砸在崖底的深潭之上,发出隆隆的雷鸣之声。
这个名唤俊疾的水潭是猴族的领地,自从两年前一只白猿用一根手指按死了当时的猴王之后,他便成了新的猴王,新猴王喜欢清静,便将此地列为禁地。
俊疾潭边,这位新猴王正自顾的扣着脚趾头,突然,一只云雀落在了他的身旁,老猴王目光微动,双手却并未停下,依旧十分认真的扣着脚趾头。
云雀叽叽喳喳叫了一阵,老猴王的神情不变,只是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竟然没死,倒是新鲜,既是如此,那就当我让他一子吧。”
老猴王从左脚大拇指上抠下了一片老指甲,随后摸了摸身旁的云雀,笑道:“去吧。”
云雀欢叫了一声,冲北边飞去了。
……………………
桃园之中,林孤的话让蜃沉默了很长时间。
“无法定论之事便交给时间吧,记住你我的约定,这段时间我要闭关,以助你早日突破心海壁垒,所以没事儿就不要来串门了。”蜃化为一道虚影,消失无踪。
砰的一声,千年桃木门被重重关上,好在做门的木头足够结实,否则还真经不起被人这么折腾。
林孤从月牙湖中爬出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那些替他把风,防止他被偷窥的雁门关士卒可谓恪尽职守,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湖边。
林孤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回了军营,却发现韩正早已在他的营房中等候多时。
“韩将军,有何事?”林孤问道。
韩正的脸色不大好,他起身向林孤行了一礼,沉声道:“世子殿下,如您所料,天都的人来了。”
林孤面色不变,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走吧,既然客人到了,咱们就尽尽地主之谊。”
韩正带着林孤出了营房,径直朝中帐走去,中帐之中,一名身着石青色蟒袍的内官似乎已等候多时,见韩正带了一名年轻人进来,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韩将军,想必这位就是……”
“不错!”韩正答完,回身对林孤道:“这位是秦公公。”
林孤见状,向来人拱了拱手:“见过秦公公。”
这位姓秦的公公也不还礼,火急火燎的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黑金色的卷轴,林孤知道,那便是武帝的圣旨。
“李林孤接旨,奉天承运,武帝诏曰,北洲侯之子李林孤,忠勇无双,智解雁门关之围,特准认祖归宗,钦此。”
林孤听完,沉默了半晌,起身接过了秦公公手中的圣旨。
秦公公见林孤接旨,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对林孤和韩正二人道:“本公公还要赶回天都复命,二位就此别过。”
“秦公公,在下备了酒宴为您洗尘,不如吃了再走。”韩正见状挽留道。
“不了不了,多谢韩将军好意,本公公就先告辞了。”
说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军营,坐上马车,飞一般的跑了。
林孤的脸上挂着冷笑,韩正看着他,询问道:“世子,这是?”
“陛下让他来宣旨,他不得不来,又不想与我们走得太近,你说是为什么?”林孤看着韩正,淡然道。
韩正眼神微动,思虑片刻,恍然道:“难道是因为李氏?”
林孤闻言一笑:“李氏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这个太监便是怕与我们走的太近,遭到李氏的报复。”
“哼,这阉人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韩正鄙夷道。
林孤见状摇了摇头:“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在世人眼中,我怎么看都只是一棵朽木,又如何与李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陛下不是让世子认祖归宗么?”韩正接话道。
林孤笑容微敛,眯眼道:“陛下真是老阴笔啊,下旨让我认祖归宗,看似是想让我世袭罔替北洲侯爵位,可我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借刀杀人呢?”
“额,殿下,这个称呼咱们关起门来叫叫就好了,出去可不能这么称呼陛下,大不敬啊,还有,您说的借刀杀人是什么意思?”韩正虎目一惊。
林孤压了压嘴角,继续道:“我且问你,李氏宗祠位于何处?”
“凉州城中。”
韩正并非蠢人,话说到这里,他哪里还想不明白,武帝这道旨意,是为李氏这把刀有了最好的落刀角度,可以想象,当孤踏出军营,从雁门关至凉州的这一路,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
林孤拍了拍韩正的肩膀,脸上却没有一丝担忧,对还未发生的事情担惊受怕只会让自己自乱阵脚。
“我命暗龙卫一路护送世子到凉州。”韩正道。
林孤摇了摇头。
“雁门关外,凶族左部虎视眈眈,暗龙卫怎可擅离,更何况,让暗龙卫护送我,那不用等李氏这把刀落下,天都金殿上的那把刀一定会先一步把我大卸八块。”
韩正语塞,一筹莫展。
“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我们能想到这些,武帝天纵奇才,不可能想不到,这说明他是故意的,可若他真想要我这条小命儿,一道灭血潮,举世伐的旨意便能让我万劫不复,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借李氏的刀来杀我呢?”
林孤脸上的表情很认真,这是韩正第一次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李氏是武帝的刀,我又何尝不是武帝敲打李氏的另一把刀呢?”
林孤嘴角微扬,收起了肃然之色。
“倘若我真的在往凉州城的路上死于非命,最大的嫌疑便要落在李氏的身上,那武帝的这道旨意便成了废纸,这帝王的脸面便是龙之逆鳞,李氏敢碰么?”
韩正闻言一喜:“所以李氏不敢动手。”
林孤从帐中的茶壶中倒了两杯茶,递给了韩正一杯。
“李氏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不过他们不敢全力施为,这就够了。”
林孤将手中的粗茶一饮而尽,苦味在口中散开,他转头看着韩正道:“我稍作准备,三日后便启程赶往凉州城。”
那名被派来传旨的秦公公如今已上了官道,马车中,他将一封密函放入蜂鸟身上的竹筒之中,随后放了出去,密函中所书乃圣旨的内容。
圣旨都有秘法加持,未见接旨之人,传旨的是不能打开的,若想强行破开,需要强大的修为,当然,之后还要承受天子之怒,这世间敢这么做之人恐怕不超过一只手掌。
这位秦姓公公早年曾是李氏二房的下人,之后不知所犯何罪,被二房家主割了子孙根,送入了宫中为奴,到如今已有二十年。
营房中,林孤看着影传回的情报,若有所思。
“武帝派此人传旨,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
思索间,岳峦和董胖子已入了营房,林孤收敛思绪,笑看着二人。
“林孤林孤林孤,我们何时启程?”
岳峦火急火燎,满脸堆笑,想来韩正已将圣旨之事相告。
“我去认祖归宗,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林孤打趣道。
“你有祖宗,难道不是值得浮一大白的喜事么?”岳峦收起笑容,认真道。
林孤闻言定定的看他,岳峦被看的发毛,连忙避开了林孤的双眼。
“你躲了,你在说谎!”林孤笑道。
“哎呀,我说好师弟,你知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无聊,你看在这军营里,一无美女,二无美食,你再看看董胖子,都饿瘦了,如今终于可以离开了,自然值得高兴。”岳峦在林孤的身旁的床沿坐下道。
董胖子见扯到了他,开口道:“林孤,别听老岳头瞎说,这军营伙食挺好,我最近还长了几斤。”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岳峦瞪了一眼董胖子,沉声道。
“好了好了,我们三日后出发,此去凉州恐怕十分凶险,务必做好万全的准备。”
见到二人斗嘴,林孤心中的忧思也少了几分,送走了二人,他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便开始读书了。
同一时间,雁门关外的凶族左部前锋中帐中,栾提牧月正在榻上闭目养神。
胡力从帐外进来,手中拿着一张信笺。
“长公主殿下,这是刚刚截获的情报,大事儿啊。”
栾提牧月水眸微张,起身悠然道:“看胡力大叔的样子,看来此事不小。”
“这是胤天武帝的一道圣旨,有人用蜂鸟传书,被我们的人截了下来。”
栾提牧月目光微动:“说了什么?”
胡力没有说话,而是将信笺递给了栾提牧月,栾提牧月狐疑接过,看完,双眸亮了起来。
“难道武帝要让这小子承袭爵位,掌管北洲?”
“恐怕没那么简单,北洲侯之位的分量世人皆知,武帝让这小子认祖归宗,倒像是借刀杀人。”
峦提牧月闻言若有所思,她将手中的信笺还给胡力,称自己要沐浴更衣,将胡力轰了出去。
栾提牧月没有说谎,她的确沐浴了,也更衣了,第二日胡力再来之时,帐中已空无一人。
“长公主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