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战王把府邸建在了离海最近的地方,这是一块向大海延伸而出的峭壁,就如苍龙之角。
战王府占地颇广,王府之后便是百万圣都百姓。
这是一片石木结构的建筑群,石材取自东洲特产白蜡石,木头是从南洲腹地运来的青铜木。整座王府耗时百年建成,又经过数千年的扩建,如今已成为一个坚固的堡垒,光是驻军便有近万人,称其铜墙铁壁一点也不为过。
战王府深处有一座雅致小院,府中下人一般不敢靠近,这里是北冥郇的书房,也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北冥郇是胤天最有权势的亲王,但却很少在胤天走动。
身高九尺,国字脸,黑皮肤,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目光炯炯有神,配上一身清爽儒衫,武将的气质中平添三分文气,人到中年,北冥郇却也一点不显老态。
此时的他端坐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卷,面前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躬身站着,一动不敢动。
“可查清楚了?”北冥郇问道。
管事老者躬身回道:“回禀王爷,按照公主侍卫所述,一船人皆死于蜃气妖,但是在船上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任何蜃气妖的痕迹。”
北冥郇翻过一张书页,目光未动:“冲谁去的?”
“还未查清,不过倒不像是冲着公主去的。”
“听说李广的儿子也来了?”
“不错,如今就下榻在白马驿馆。”
北冥郇闻言嘴角微扬:“李广的儿子,不知比他老子如何。”
“王爷想要见他?”
北冥郇笑容一敛:“免了,四脉其他弟子如何?”
管事老者顿了顿道:“莫绝尘的弟子似是对王府不曾出面有意见。”
“哦?叫什么?”北冥郇放下了手中书卷。
“姓贺名峰,中州贺家子弟。”
“贺家人,呵,满身铜臭。”
北冥郇顿了顿继续道:“其他人呢?”
“神剑山庄韩飞已至,第一书院、禅宗、墨门、东瀛阴阳家和其他各方势力代表预计在这两日便会抵达。”
北冥郇笑道:“往年都是胤天和圣堂争,今年倒是热闹,禅宗一动,这墨门和东瀛的势力都来了,暗地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势力就更多喽,天下安静的太久,看来是要动一动了。”
管事老者站在一旁,不敢接话。
北冥郇沉默了片刻,问道:“岛上那些老家伙最近有什么动静?”
“后日,朝圣者的船会在北冥港靠岸,他此次广发玄武令,属下觉得绝不仅仅是因为佛宗。”
按照千年传统,圣果之争其实是由瀛洲岛上得朝圣者组织,从去年到现在,瀛洲向中土各大势力广发出邀请,除了圣堂和胤天的名额与以往相同外,此次圣果之争的规模可谓空前绝后。
北冥郇点了点头:“他们的目的不明,我们静观其变,和过去一样,圣果之争交给他们安排,我们的人选定了么?”
“此事还需王爷定夺。”
北冥郇面色微寒,冷笑道:“敢在北冥城质疑战王府,这么勇敢的人怎能不给他一个机会。”
管事老者躬身点头。
“让戈儿去吧,月丫头不是普通女子,让他别急,先把这件事情办好。”
“诺。”管事老者躬身退去。
玉海楼是白马大街上最好的酒馆,酒馆共分两层,一层为大堂,二层则为雅致小间,饭桌间以东洲盛产的丝绸屏风隔开,虽然不能完全隔绝,但也保证了客人的隐私性。
虽然只是幽静一些,但这一层和二层的饭菜价格却差了好几倍,所以二楼的客人并不多
贺峰出身豪门,自然不在乎金银,所以便径直上了二楼,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东洲花雕,自斟自饮。
他是莫绝尘的得意门生,贺家更是中洲望族,除了少数几人,黄龙军府中谁敢惹他,可这一路行来,他的那一丝骄傲却饱受摧残。
殷灼等人都是四脉骄子,林孤岳秋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云舸之上遭遇蜃气妖,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现如今,这战王一脉不把他们当回事就算了,连自己的同门都不将他放在眼里,积压的怒火一下爆发,他选择了离开,来到玉海楼借酒消愁。
半壶陈年花雕下肚,贺峰有些微醺,他没有发现,二楼本就不多的客人已经走的一个不剩了。
随后,一道身影缓步来到他的桌前,不请自坐。
“这位兄台面生的很,不是本地人吧?”来人缓声问道。
贺峰抬眼一看,不由一惊,眼前之人器宇轩昂,面容俊朗,身着紫色丝绸长衫,头戴白玉发冠,满身贵气却不落俗,不似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满身豪奢的富商,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全北冥的人你都认识么,如何看得出我不是本地人。”贺峰心中不快,又见来人气度非凡,心中妒意渐生,说话便有些不客气。
紫衣男子闻言也不生气,笑道:“我别的本事不大,就是这记人的本事一流,只要我见过的人,就算过了百年我也能认出他。”
贺峰不置可否,不耐烦道:“你是谁,找我何事?”
紫衣男子淡淡一笑:“在下北冥戈,见兄台气度不凡却满脸郁气,心下好奇,故冒昧打扰。”
贺峰自嘲一笑,其实心中十分受用,但思及此人姓氏,不由心头一震,北冥为姓,眼前之人竟是皇族之人。
“北冥戈,你是战王世子北冥戈?”贺峰知晓此人身份,酒便醒了一半。
“不错,不知兄台贵姓?”北冥戈笑问道。
贺峰正色道:“在下贺峰,黄龙军府弟子,出身中州贺家。”
北冥戈闻言拱手道:“原来兄台出身黄龙军府,还是中州贺家子弟,失敬失敬。”
贺峰见状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北冥戈为贺峰倒了杯酒,贺峰见状有些飘然,心中不快早已一扫而空了。
北冥戈神情微动,问道:“贺兄是此次圣果之争得胤天代表八?”
贺峰满饮杯中之酒,回道:“不错,家师命在下出战,此次务必取得圣果。”
“贺兄是金鳞榜中人,实力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此次圣果之战与以往不同。”北冥戈顿了顿,贺峰心中一动,问道:“有何不同?”
“据我所知,以往圣果之争多为胤天和圣堂相争,其他势力只是陪衬,但是这一次,不仅佛宗派出代表参战,四海三界的其他势力也都有人参与。”
“为何会如此?”贺峰心中不解,圣果之争一直都是圣堂和胤天相争,这并非规矩,但却是传统,原因其实不难推测,各方势力忌惮二者实力,所以一般不会参合其中,就算有也都是象征性的,此次会倾巢而出必有缘由。
北冥戈又为贺峰倒了杯酒,继续道:“家师曾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此次圣战牵涉的利益太大了。”
贺峰定了定神,眼中精芒闪过:“世子是指陛下那道旨意么?”
北冥戈点头笑道:“自然是了,如今这天下最大的宝藏是什么,自然是身怀初祖血脉的解忧公主。”
贺峰闻言大惊:“竟有此事?”
“此事只有家父和少数几人知晓,但是公主殿下身为女子却身怀初祖血脉,哪个男人得到他便是一步登天,难道贺兄不曾想过?”
贺峰心中一荡,随即便冷静下来,迎娶公主,获得初祖血脉,说他没想过那是骗人的,可是他有自知之明,凭贺家的实力,要跟那些王侯将相的子弟去争,只会引火烧身。
贺峰自嘲一笑:“公主身份尊贵,倾国倾城,实力更是远超我等,谁会不想抱得美人归呢,只可惜,太难了。”
北冥戈闻言双眉一皱:“男子汉大丈夫,怎可畏首畏尾,贺兄若是有心,小弟必定全力相助。”
贺峰也不是傻子,北冥戈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为何要帮他。
北冥戈看见贺峰脸上的狐疑之色,心中一动,叹了口气道:“贺兄看来是疑了我了,实不相瞒,我虽然贵为战王世子,但是早年生了一场大病,灵根枯萎,已经不能修炼了,我与公主乃是儿时的玩伴,关系甚好,不想让她嫁错人,今日见贺兄气度不凡,所以起了结交之意,若是公主能与你成为一对,我自然乐见。”
贺峰闻言脸色稍霁,对于北冥戈不能修炼的事情不由腹诽,堂堂战王嫡子,竟然不能修炼,心中既有同情又有鄙夷,他的表情全部落入了北冥戈的眼中。
北冥戈笑意不减,贺峰拱手示谢,叹气道:“正如世子所说,此次圣战必定高手云集,不说其他,就说我四脉代表之中,我的实力也是末尾,如何相争。”
“贺兄莫急,我送你一件礼物。”
北冥戈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递给贺峰。
“这是?”贺峰问道。
“洗泉丹,可瞬间将人的修为提至慧心后期巅峰,并且元力大增,药效可持续一日。”
贺峰眼冒精光,接过了瓷瓶。
“此药是家父采海底鲛人内丹炼制,是给我防身用的,如今转赠贺兄。”
北冥戈满脸真诚,贺峰自是不疑。
“这是王爷为世子炼制的护身之物,贺峰何德何能,怎敢无功受禄。”
北冥戈看着贺峰佯装推辞的模样,心中冷笑,但是脸上的笑意依旧真诚。
“贺兄不必客气,此药给我乃是暴殄天物,给你正能发挥它的作用,只要你能拿到圣果,娶了公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北冥戈坚决道。
贺峰本就是假意推辞,见北冥戈如此仗义,心中的豪情不免也被勾了起来。
“承蒙世子错爱,贺峰必定不辱使命。”
随后,他起身郑重行礼,北冥戈笑着点了点头,谁也没有发现,二楼远处的一个隔间内,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正好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