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洛神宴的风波并未给神都百姓带来什么影响。
早起的走卒只是觉得路上的巡防营士兵比往常多了一些,城门的盘查比往日要花更多的时间,城中的告示栏中又多了一名通缉犯。
他们多是寒门,士族圈子的事情没有人会告诉他们,他们也并不关心。
林孤受谢贤之邀,一早便和岳峦出了孤月书局。
天行院距离坊市不远,走到铜驼大街的尽头,穿过三层各二十七级阶梯便是天行院所在,这里是神都铜驼台。
铜驼台是神都最高处,乃是一片占地千亩的巨大广场,在此处修建学院,可见当初胤天太学初建时对天行院之重视。
天地玄黄四脉,天行院居首,只不过已是昨日黄花。
那扇饱经风雨已然有些陈旧的桐木大门是敞开的,也无人把守,林孤二人走入其中,满眼皆是萧索破败,他们看见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谢贤。
“怕你们迷路,我就起了个大早在这等你们了。”
林孤二人上前见礼,谢贤摆了摆手,自顾在前面带路。
“其他的天行院弟子呢?”林孤发现一路行来,除了他们三人竟然没有半个人影,不由奇怪。
“都被我撵走了。”
“为何?”
“都是周黎弄来充数的,连灵根都没有,而且好吃懒做,连个杂役都不如,留之何用。”谢贤不屑道。
林孤与岳峦咋舌,似乎没想到这偌大的天行院中,除了自己三人竟然已经没有真正的修行者了。
“先生下一步打算如何,不先招一批士子么?”林孤问道。
“不是招了你们二人了么,我这也不算光杆将军了。”谢贤自嘲一笑。
“谢先生,这么大个地方就装我们三个人,是不是太浪费了,我这一天睡一间房也得睡一年啊?”岳峦啧啧道。
“招生之事宁缺毋滥,如今天行院名声臭大街,那些艰难通过志学司考核的优秀寒门士子就算进不了其他三所学府,也不会选天行院。”
的确,中土大陆除了胤天太学和第一书院外还有许多宗派,他们的修炼法门虽然同样传自初祖,但经历万年发展,早就走出了各自的道路,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西洲神剑山庄。
“那怎么办,总不能去其他宗门抢人吧?”岳峦沮丧道。
“进去再说。”谢贤带着林孤二人进了一处别院,这处院子名为雪庐,院子不大,但是十分雅致,与方才行来时看见的荒败院子有天壤之别。
谢贤将林孤和岳峦领进了书房,桌上烹着茶,此刻火候刚好,三人落座,谢贤为二人分了茶,屋子飘起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东洲上好的骏眉,尝尝。”
林孤轻抿一口,顿感口齿生津。岳峦不喜欢细舔慢品,一口茶下肚,笑道:“好喝。”
“最好的骏眉产自北冥城,不知先生的骏眉是不是来自那里。”林孤道。
谢贤大感诧异,笑道:“内行啊,我这可是正宗的北冥骏眉。”
林孤放下茶盏,笑道:“相传北冥骏眉受卧佛神思浇灌,有凝神静气之奇效,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反正北冥骏眉靠着这个故事身价暴涨却是事实,不过要说最珍贵的茶,那还是瀛洲岛上的佛顶苦荞,不过那茶我喝不惯。”
林孤闻言一笑:“先生今日找我们来肯定不是只为了喝茶,有事不妨直言。”
谢贤又为林孤和岳峦添了茶,笑道:“天行院若想重回巅峰势必需要好名声,一年之后的圣果之争倘若你们能胜,天下寒门士子必定慕名而来。”
“谢先生对我们有信心?”
“自然有。”
“可是据我所知,圣果之争除了圣堂和胤天皇朝,天下各大宗门也会派人争夺,届时高手云集,不知先生的信心从何而来?”林孤拨弄着茶盏道。
谢贤看着似是随意发问的林孤,沉声道:“因为你的命很好,不会输,这算不算理由?”
林孤放下了手中茶盏,看着谢贤默然不语,一个差点死在雪地里的孤儿,想修炼还没有灵根,好不容易有了灵根,能进学院进修,却发现学院里除了一个让人很不放心的院监之外连个教习都没有,这也叫命好?
“我同意,这小子天生就是个怪胎,不仅过目不忘,修炼速度比我还快,除了命好没有其他解释了。”岳峦接话道。
谢贤也笑了,笑容中带了些许其他的东西,只是林孤没有注意。
“不管如何,既然答应了先生,林孤必当尽力而为。”
“不要跟霜打的茄子似得,难道你就对解忧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可不止是金鳞榜第一,还是群芳榜第一,绝色美人哦。”
林孤苦笑:“如此天之骄女,林孤高攀不起。”
“不要妄自菲薄,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优秀很多。”
谢贤还想继续对林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料却被门外一声大吼给打断了。
“杜子滕你给老子滚出来,天行院都是缩头乌龟么?”
谢贤闻言眉头一皱,林孤问道:“杜子滕是谁?谁肚子疼?”
“原来的天行院弟子,已经被我撵走了。”
“你不出去看看?”
“你们两个才是天行院弟子,被人打上门来不是应该你们先上么?”
林孤还想说什么,岳峦却认为谢贤说的很有道理,拉起林孤就往外走:“先生说得对,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天行院撒野。”
林孤无奈,明知谢贤故意偷懒却架不住岳峦有一颗热心肠。
天行院的大门外,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正在叫嚣,当林孤和岳峦从院中出来时,站着最前面的那名年轻男子正喊着杜子滕的名字骂娘。
见孤和岳峦出来,他一脸不屑道:“杜子滕呢,是不是想让小爷亲自冲进去把他揪出来?”
林孤这时候才想起赵信似乎和他说过,几天前有人冲进了天行院把一名弟子给揍了一顿,原因是那名弟子多看了人家学院的女弟子几眼。
“你找他有什么事?”
问话的是岳峦,他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只是还不敢肯定,出剑要有理由,这是他的原则,所以他想先把事情搞清楚。
“他偷看小爷媳妇的屁股,小爷今天心情不好想打他出出气。”
岳峦闻言冷笑:“前几天就是你闯的天行院。”
那男子见岳峦语气不善,恼怒道:“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岳峦也不生气,淡淡道:“你是什么人,敢在天行院门口撒野?”
“老子乃是黄龙军府苟俊,识相的赶紧让杜子滕出来。”
岳峦摇了摇头,佯装遗憾道:“他已经被开除了,你看我怎么样,要不你打我出出气?”
苟俊闻言一愣,见过找死的,却没见过找打的:“天行院的果然一个个都是软骨头,既然你主动找打,那小爷就免为其难,帮你松松筋骨。”
话音一落,苟俊已是一拳朝岳峦轰来,岳峦咧嘴一笑,抬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拳头,随后一巴掌甩在了这名为苟俊的黄龙军府弟子脸上,只闻一声响亮的耳光,苟俊倒飞而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和苟俊一同前来的黄龙军府弟子全都傻眼了,天行院的弟子什么时候敢打黄龙军府的弟子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大胆,竟敢出手伤人。”一名黄龙军府弟子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岳峦看也不看那叫嚣的黄龙军府弟子,扭头对林孤道:“难怪你昨天打仲玄风耳光打的那么起劲,原来这么爽。”
“原来二位就是在洛神宴上打死了仲玄风的天行院弟子。”一众黄龙军府弟子中挤出了一个高大身影,此时众人都在关心苟俊的伤势,只有他,漠然的瞥了一眼远处的苟俊,随后便将注意力移到了岳峦身上。
“你是谁?”岳峦奇怪道。
“王重离,黄龙军府弟子,仲玄风是我的结拜兄弟。”
岳峦闻言双眉微皱,林孤面色微沉,接话道:“仲玄风是死于嗜血丹,若你想报仇,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不,报仇只是弱者的游戏,我更喜欢挑战强者。”王重离黝黑刚毅的脸盘上挂着一丝兴奋的笑容,他的眼神里充满战意。
另一边,苟俊在一众黄龙军府弟子的摇晃下终于醒了过来,刚好听见王重离和林孤二人的对话,不由气急败坏:“王疯子,那小子杀了你兄弟,你还等什么,快给小爷上啊。”
岳峦见状不由冷笑,对王重离道:“你跟这小子混?”
王重离瞥了苟俊一眼,冷冷道:“他不配,我只不过刚好要来天行院,就跟着他来了。”
苟俊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他有个当玄铁军副将的好舅舅,在黄龙军府中也算一号人物,平日里就算是学院先生也都对他客客气气,却没想到会被一个新晋弟子藐视。
“王疯子,你竟敢这么跟小爷说话,你不怕死么?”苟俊气急败坏。王重离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今天有事,你想让我死的话,改天再说。”
苟俊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再次受到践踏,他对着簇拥在他身边的一众黄龙军府弟子大吼道:“上,给爷弄死他。”
这些人都是苟俊平日里的死党,闻言便将王重离围了上来。
王重离见状转身对林孤二人道:“抱歉,我先把这边的事情料理一下。”
“需要帮忙么?”岳峦道。
“不用,这几个人,我还行。”王重离向岳峦拱了拱手,下一刻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同一时间,数名黄龙军府身体离地,竟是被一拳轰上了天。
林孤二人见状心惊。
“他比仲玄风强。”岳峦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