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鸢听着小翠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老人们的话,心中感慨万分。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狼心狗肺的背叛者,还有一群知恩图报的人。
“道观也确实需要些人打扫。你去挑几个手脚勤快的专门打扫道馆,剩下的依然让他们打扫沿途的落叶,每人每月200文,再把他们的伙食准备的丰盛些。”魏鸢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小翠前去传达魏鸢的话时,原想着报恩的老人们无一不掉下感动眼泪,拒绝道:“我们怎么能收道长的银子?要不是道长,我们这一群浪费粮食的老东西,哪有厚粥喝?我们家里人是托了道长的福,才能在这雁门关寻到一份活计,小辈们更是拜到道长门下。打扫这狼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绝不能收道长的银子。”
小翠自豪的说道:“大家不要再推辞了,我们师傅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你们想要报恩的心意师傅心领了,道观也确实需要几个打扫的人,与其去到别处挑,不如请你们这些知恩图报的人。”
这两个词,还是她跟二师兄新学的。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师傅就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就连这些主动报恩的老人,都不愿意让他们白做工。这200文钱虽然不多,却足够在这雁门关养活两个老人。更何况师傅还为他们提供了一日三餐,纹银自然也就能存下来了。手里有钱心不慌,这每个月到手的钱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底气。
小翠离开老人们临时歇脚的地方,几十个花甲老人围在一起哭的更凶了,嘴里还嘀嘀咕咕说道:“以后我们家两个臭小子,就算不孝顺亲爹亲娘,也绝不能对道长有一丝不敬,否则我非拿棍子打死他们!”
“等我儿子下了工,我一定要他牢记道长的大恩大德,他要是敢不下力气给道长好好干活,我就不认他这个不孝子!”
“我们现在吃的一粥一饭都是道长给的,他就是我们雁门关所有百姓的再生父母,就算忘了我们姓什么,也绝对不能忘了道长的大恩……”
也正是因为魏鸢的善举,让原本半年才能建成的道馆,短短两个月就初见成效。
魏鸢看着巍峨中带着些神圣的道馆,周围错落有致的房屋,足足有一百多间。每间屋子能住六个人,也就是说这间建在狼山半腰的道馆,最起码能容纳一千弟子。
小十一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匠人,有感而发道:“师傅,这是一群勤劳且懂得感恩的人。”
明明他们可以按照工期的进度完成,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银子,却偏偏没日没夜的干,比建自己家的屋子还要上心。根本没想过这里的活干完了,他们接下来要靠什么生活。
“让监工的人把偷懒的剔除掉,给他们多结两个月的工钱。留下的这些,待道观建成,私塾、练武场也都要动工了,每个月一两银子。早上再额外加个鸡蛋,鸡蛋优先向附近的百姓购买。”说完,魏鸢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这些都是短期的活计,她不可能一直有房子要盖。还得为雁门关的百姓琢磨一些长远之计。
黄铁柱担忧的说道:“百姓们这两个月的生活虽然有所改善,但是没人敢拿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养鸡。没有鸡,也就不太可能买到鸡蛋。”
他知道道长想要给干活的匠人改善伙食,给附近百姓更多赚银子的机会。是雁门关百姓原本的生活太苦,以至于道长想买个鸡蛋都难。
魏鸢转了转眼珠子,眼底一亮,快速说道:“那就去到朔州买一批鸡仔猪仔,找些信得过的农户认养,不需要他们花一文钱,待鸡能生蛋,猪能宰杀之日,重金买回一部分杀了吃肉,另一部分留下生蛋产小猪。循环往复,我们也就不缺肉和蛋了。”八壹中文網
如此,一部分农家闲暇的时候有了进账,她的道观也有了固定的肉食。否则一群半大小子,和整日做苦力的匠人,连点荤腥都见不着,又哪来的力气习武干活?
“至于现在还和之前一样,时不时从朔州买一些肉改善伙食。”魏鸢赘述道。
黄铁柱刚应承下来,小翠就急匆匆走了过来,神色焦急的说道:“师傅,孙将军带了一大堆人马到了山脚。”
兴师动众的模样,一看就来者不善。
小十和小十一快速对视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里的担忧。
难道说他们搬空孙府,诬陷齐国的事被孙友赭发现了?
魏鸢脸上没有半点慌张,平静的吩咐道:“命人沏一壶好茶,我要在凉亭亲自招待孙将军。”
孙友赭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心腹,小金库又被他们洗劫一空,想必这两个月正忙于查她的真实身份。无果后,才把目光放在这两个月风头正盛的活神仙头上。
以孙友赭贪财程度,必定会想方设法向她要银子。否则也不会带这么多人来到狼山,这分明是下马威。
孙友赭一脸胡茬子,身穿银甲战袍,骑着宝马威风凛凛而来。
魏鸢则是端坐在凉亭内,神色惬然、目光平静。
“吁。”孙友赭在凉亭拉住了僵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训斥道:“见了本将军你为何不跪?”
魏鸢示意小翠斟茶,不慌不忙的说道:“将军好重的戾气,贫道一个出家人,素来不拘一格,不行世俗之礼,将军明知故问摆明是要刁难贫道。”
她的银子,她愿意送的打水漂也不心疼。可若是有人想硬抢,就算是一个铜板她也不会给。
百姓们纷纷露出愤怒的神情,死死的盯着孙友赭。
当官的又怎么样?就算皇帝来了,也不应该逼活神仙下跪!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大胆!你竟然敢顶嘴?”孙友赭挥舞着马鞭,就要给她一点教训。
小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挥过来的马鞭,冷冷的威胁道:“要动师傅,就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对!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百姓们快速围在凉亭周围,个个愤怒的瞪向坐在马上的孙友赭。
没有道长,就没有今日的他们。想伤害道长,就得从他们尸体上跨过去。
孙友赭诧异的看向他们,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们想要聚众造反吗?”
魏鸢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孙将军这顶造反的帽子贫道可担当不起。贫道不过是见着雁门关百姓可怜,动了侧隐之心,又顺便收了几个可心的弟子。孙将军若硬要说聚众造反,也得拿出证据来。贫道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有几位至交好友与将军同朝为官,将军想要污蔑贫道没关系,可若激起民愤就不是那么好平息的了。”
皇子她都没怕过,又怎么会怕孙友赭这个贪官。想要强行给她定罪,先得掂量掂量后果。
孙友赭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敢威胁本官?”
魏鸢连道不敢,脸上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平淡的胡扯道:“孙将军私自带兵攻打狼山,罪不可恕,怎么叫贫道威胁您了?贫道这满狼山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就像小翠说的,她现在已经被雁门关百姓奉若神明,她的话在雁门关可比圣旨还管用。
“我们都可以给道长做证!是孙将军攻打狼山在先,出言威胁在后。”
“将军还无差别斩杀了好多百姓……”
孙友赭见事情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恨不得把这群刁民全杀了。
可是他能杀十个百个千个,却不能直接屠了半个雁门关的人吧?那这雁门关岂不是很快就会沦为死城?
魏鸢把倒好的茶水推到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贫道向来不喜欢动武,孙将军有任何事,都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水详聊。”
孙友赭想要直接用下马威镇住她,她不过是有样学样,为的也是让孙友赭不敢轻举妄动。
她虽然在雁门关的名声已经达到了无人能睥睨的地步,可比起随时能调动兵马的孙友赭来说还是弱了些,她得在另一个目的未达成之前,稳住骠骑大将军孙友赭。
百姓们主动让出一条路,孙友赭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拧着眉头扫了一眼围在周围的百姓,满脸的不悦。
魏鸢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他,吩咐道:“辛苦诸位退到十米开外,贫道与孙将军有话需要单独谈。”
百姓们二话不说退到了十米开外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孙友赭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发飙伤了魏鸢。
孙友赭冷着脸,嘲讽的说道:“老道士好本事,竟然把楚国的百姓变成只听你一人之言的傀儡!”
他一定上报朝廷,把这个所谓的活神仙千刀万剐,方能洗刷他今日之耻。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谁又把他们当成猪狗随意宰杀,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魏鸢亲自为他续了茶水,话锋一转面不改色的讥讽道,“听说孙将军这段时间忙着抓贼,不知这贼子抓的怎么样了?可需要贫道帮你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