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半晌说道:“是、是我……”
沈箐沅迅速冷下了脸,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要是骗我,还不如不说。”
暗七抿着唇模样委屈的看着她,左右为难道:“我不想骗你,可也不能背叛主子。”
沈箐沅气呼呼的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质问道:“要是有一天我和你主子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暗七红着小脸握住了她的手,紧张地说道:“我不能背叛主子,可是我愿意为你去死!”
“谁稀罕你的命!”沈箐沅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暗七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焦急的解释道,“我自幼无父无母,要不是主子我早就饿死在乞丐窝里了。我嘴巴笨,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但是能遇见你,得到你倾心相待,是我这辈子最开心地事。只要不是让我背叛主子,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
沈箐沅强忍着上扬的嘴角,放缓了语调追问道:“要是有一天你主子让你杀我,你怎么办?”
暗七想也没想地说道:“我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可要是主子非取你性命不可,我宁愿自裁!”
沈箐沅急忙捂住他的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笨,他都要杀你心上人了,你就不能弃暗投明,来投奔我们姑娘?”
暗七低着头辩解道:“一奴不跪二主。更何况主子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另投门户。”
沈箐沅青葱玉指戳着他的脑袋数落道:“死脑筋!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不知变通的二傻子!”
暗七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她,反问道:“我们主子贵为皇子,手握实权,未来可期,若是让你琵琶别抱呢?”
沈箐沅刚才的愤怒瞬间化为乌有,无奈地说道:“算了。希望我们分别效忠的主子不会有敌对的一天,否则你们该如何是好?”
她向来自诩聪明人,现在竟然被一个‘情’字所束。最可气的是,这个情还是她亲手编织的。
暗七立刻来了精神,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不会!我们主子把魏姑娘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怎么舍得和她做敌人?像我们一样,做对有情人还差不多。”
沈箐沅白了他一眼,娇滴滴的威胁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姑娘对你们近来的小动作很不满,他若是再行这等拙劣的手段,跟踪、试探,合作就此作罢!”
四皇子怕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才会多番派暗七哥哥上门试探。可惜美人乡英雄冢,作为先动心的哪一个,四皇子从一开始就输了。
暗七不舍得握着她的手,说道:“那我岂不是不能来看你了?要不你和魏姑娘求求情,让我回来继续保护她?”
“想得美!”沈箐沅出其不意的抽搐了手,拎着裙摆跑开前还不忘说道,“老老实实再等我几年吧!等姑娘那日心情好了,自然会成全你。”
臭男人,还贼心不死,也不看看他那点小聪明,骗得了谁!
暗七表情幽怨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嘀咕道:“这日后要是成了亲,我还真不一定是小丫头的对手。”
不同于暗七的铩羽而归,魏鸢这边依旧忙的热火朝天。
“道长学识渊博、料事如神,若不是得道长相助,兖州怕是要哀鸿遍野。”说着,兖州知府华世奎双手抱拳,就要向魏鸢鞠躬致谢。
魏鸢快步避开了知府这一礼,波澜不惊的说道:“大人满腹忠肝、爱民如子,贫道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大人这番话,倒让贫道惭愧不已。”
三分真话七分假。倒是这兖州知府华世奎,让她有了几分惜才之心。兖州城发大水,撇下百姓逃命的官员数不胜数,他却拖着年迈的身子留下来与百姓们共担生死。又在她来到兖州后的短短两个月,赈灾救民于水火。硬实按照她的指点,在临县和巨商处弄来了粮食,并把瘟疫碾灭在摇篮里。
“说来惭愧,若不是道长从中提点,本官也不敢顶着官府的名声,与临县做买卖,和商人做交易。”兖州知府华世奎心有余悸的说道,“本官贴告知前,甚至做好了被抄家灭族的打算。”
单是未请旨,直接给商人鱼跃龙门、改换门庭的机会,就足以让他九族皆灭。好在皇上有圣旨在先,允许他便宜行事。最终功过相抵,未深究这件事。才让他全家侥幸躲过此劫。
魏鸢言语认真的称赞道:“大人为救国救命,置个人生死与不顾。皇上若是下旨严惩,贫道绝不会置之不理。还望大人不要怪贫道胆大妄为、不顾华家全族生死才好。”
朝廷未向兖州拨一个铜板,兖州知府华世奎就完成了赈灾事宜。她料定狗皇帝不会怪罪华世奎未另行请旨之事。
兖州知府华世奎既庆幸又无奈地说道:“道长严重了。道长救兖州百姓于水火,本官只有感激,怎么敢生怨怼之心?今日是我兖州百姓命不该绝,堪堪躲过此劫。若是再有此等不幸,只怕是我与兖州皆亡。”
魏鸢轻声宽慰道:“大人也不必太过悲观,贫道见你印堂方正,额有伏犀骨,乃是有后福之相。”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若他始终坚守本心。必要的时候,她会伸出援手相助。
华世奎先是一喜,紧接着摇头叹息道:“这世道,能活着护一方百姓,本官已然知足,不求什么后福不后福。道长有通天之能,还望您能为更多的百姓寻一条活路。”
魏鸢目光微闪,语气轻缓如风,道:“大人谬赞了。贫道不过一些雕虫小技,谋人性、算人心,随心随性。”
华世奎这一通高帽不是信任她,而是想要从她身上索取更多价值。
华世奎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强行提起精神气,诚恳的询问道:“道长可否留在兖州,为本官出谋划策,为兖州百姓谋一份福祉?”
魏鸢缓缓摇头道:“多谢大人盛情相邀,只是贫道另有要事需要去处理。”
她在兖州呆的够久了。不需要她,知府华世奎的收尾工作,也可以做的很好。是时候把“神算子”推向另一个高度。
华世奎瞬间提起了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小心脏,谨慎的问道:“道长可是又算到了些什么吗?”
子曰:敬神如有神在,敬鬼如有鬼在。
他虽然对道长所言心存疑虑,但是对他的才识见闻、处事应变的能力无一不倾佩。若是道长能屈就,他自当扫榻相迎。
魏鸢遥望着边关所在的方向,颇有深意的说道:“天凉了,索命的屠刀还会远吗?”
上辈子,楚国与齐国的战事一直持续到三皇子楚宸枫登基前夕,若不是四皇子楚靖彧率兵四处反抗,被战事所缠,又怎么会轮得到三皇子楚宸枫把持京城。
她重生后改变了很多事,唯一不变的是朝廷的腐败,国力的衰弱。对于马背上的齐国来说,踏青楚国势在必行。今年的冬天就是一个导火索。大雪淹没了草原,冻死牛羊无数。齐国境内满足不了挥霍,自然把侵略的矛头对准相邻的楚国。
沉迷享乐的狗皇帝还不知道,亡国的曲子已经吹响。
华世奎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远方,意识到她话中所指,瞬间瞪大了眼珠子,颤颤巍巍的追问道:“你、你是说……”
魏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奈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搅乱对方的心神,就很容易左右他人的想法,达到想要的结果。
华世奎难以置信的质疑道:“这不可能!齐国虽常有掠杀边关百姓,令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很是苦恼,可从未主动挑起战事。”
朝堂上的官员们安逸久了,大多都是主和派。不仅对边关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更不愿意因战事壮大四皇子的实力。
魏鸢轻声提醒道:“你不觉得还未入冬,便已经感觉到冷了吗?”
狗皇帝为了防四皇子兵变,宁愿边关百姓饱受齐国铁骑的践踏,也要把楚靖彧拘在京城。楚国露怯的同时,此消彼长,自然就助长了齐国的气焰。以至于上辈子狗皇帝还没死,齐国的大军就攻进了楚国的土地。这辈子,她定要让狗皇帝亲眼看看,他治理下的江山,是何等不堪一击。
华世奎用力吞了口唾沫,不敢相信的反驳道:“四季变化虽有规律可循,可难免会有异常之时,但也并不少见。”
现在他无比希望面前的是个神棍,而不是一个精通五行八卦,未卜先知的活神仙。
魏鸢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向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并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也知晓凭一己之力难以改变一个腐朽王朝的最终走向。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垂死挣扎而已。”
诧异吗?还有更令人恐惧的事实,即将摆在他面前。
兖州知府华世奎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向后退去,磕磕巴巴的训斥道:“胡、胡说八道!本官看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竟然敢妄议、妄议国家兴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