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崇文殿。
朱樉和朱标正在批阅试卷。
数学都是有标准答案的，只需要对照答案判断对错就行了。
“啧啧，这些文官口口声声说算学是下九流，各种瞧不起，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批改完一份试卷，朱樉笑道。
“要是考不过，你就把人家罢官了，他们不认真能行吗？”朱标抬头白了朱樉一眼。
“其实说到底，这和他们的利益相关。”
“就像四书五经，科举要考，考上了就能当官，所以他们才会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所谓仁政，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一种。”
“文官们希望皇帝施行仁政，就是他们有机会从中牟利。”
朱樉没有否认朱标的话，而是将这件事的本质剥开讲给朱标听。
“哦？这又有什么说法？”朱标看向朱樉，一副认真的听讲的样子。
教他儒学的宋濂没有给他教过这些，其他文官也没有说过这些。
他们说的最多的是为君者，当施行仁政。
“就拿老头子的赡养老人政策来说，听起来对天下老人确实是一件好事，但到了地方上，能落实到什么地步？”
“朝廷拿出来赡养老人的钱，有没有落到地方官员的手中？”
“这里面的道道多着呢？说不定有些官员贪了钱之后，还骂老头子是傻子呢！”朱樉说道。
“那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朱标问道。
老朱的政策他都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觉得是仁政。
“办不了。”朱樉摇摇头。
“怎么就办不了？难道就任由那些贪官贪污朝廷的钱吗？”朱标皱眉道。
“因为皇权不下乡啊！”朱樉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帮助地方官员管理百姓的都是当地有名的乡绅。
官员在当地任职几年就会调离，可乡绅却不会离开，他们世世代代盘踞于一地，根基深厚。
就算有能力的官员在任职期间能压制住乡绅，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好点，可是官员离开之后，百姓还是会回到以前的日子，甚至会比以前过得更惨。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意思是：我生活在黑暗之中，原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是自从见过光明之后，它让我见识到多彩绚丽的世界。
当我再次回归到黑暗之中时，发现自己承受不了当下的黑暗了。
如果百姓没有见过希望还好，可是他们见过了希望，再让他们回到以前的生活，可以想象，他们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解决皇权不下乡的问题，不管朝廷施行什么样的仁政，百姓都得不好处，最终得利的，只有那些士绅官员而已。”
朱樉摇摇头，心情有点沉重。
后世的土改，从最开始到最终成功，期间无数人前赴后继，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是一批有信仰的人，是值得后世子孙所铭记的。
而在那个时代，封建帝制已经结束，天下太平，有信仰的人不计其数，这才是能够成功的原因。
可大明是封建帝制时代，一心为民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想要进行土改，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也不是做不到，可那样是要流无数鲜血的。
朱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在思考，一旦这样做了，大明能不能承受的住士绅阶级的反噬。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流血少就可以完成这件事的机会。
听到朱樉的话，朱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皇权不下乡，是历代皇帝都头疼的事，所以不得不依靠地方乡绅帮忙维持王朝的根基。
李自成造反为什么失败了，就因为他没有得到士绅阶层的支持，不然的话，满清也不一定能窃取神州。
“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一定能解决的。”看着朱标拿衣服难以言说的样子，朱樉忍不住笑着安慰。
水泥已经制作了出来，建完军工厂之后，就可以拿来修路了，到时候就可以加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
水泥路相比于沥青路虽有所不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等以后大明发展到第二次工业革命了，就可以开采石油，从而铺设沥青路。
一切，都需要时间！
朱标知道朱樉是在安慰自己，便苦笑了一下。
“早知道就不跟你聊这些了，我现在连改试卷都没有心情了。”
朱标给了朱樉一个埋怨的眼神。
“哈哈，那就先不改了，出去走走，换一换心情。”
朱樉哈哈一笑，现在的朱标距离以前的朱标，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以前的朱标是个儒雅随和的君子，太注重儒家的礼。
现在的朱标，身上多了一些普通人应该有的情绪，更像个“人”了。
人生在世，就应该肆意洒脱，而不是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
不然来这人世间走一遭还有什么意思？
“好啊！”朱标被朱樉所感染，放下了手中的笔。
“那就走！”
——
离开皇宫，兄弟二人直奔军工厂。
在水泥的帮助下，军工厂的建造速度极快，可谓是一天一个样。
这里的工匠都是工部调给他的，劳力也都是军中士卒。
毕竟是建造军工厂，朱樉不放心让流民来。
要知道，就在军工厂的周围，他也是调来了五千大军封锁的。
以后军工厂建成之后，周围至少要驻扎上万大军来保护军工厂的安全的。
“这就是你说的军工厂？”朱标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匠和士卒，忍不住问道。
“没错，以后大明最顶尖的武器，都将从这里出来。”朱樉笑道，意气风发。
“我看工地上几乎没有木材，你是用什么建造的？”朱标没有看到木材，有些好奇的问道。
“木材建造的房子，一旦出现火灾，将无法挽回，所以我用的是水泥钢筋。”
朱樉解释。
“水泥是什么？”朱标想了想，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一种建造材料，造价便宜，用处却极多，不管是用来修房子，还是用来修城墙，或者是用来修路，效果都是极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