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潮没有等到路夕的回答,鼓起勇气,打了一段话。
大意是承认错误,并问他现在在哪里,自己每天要去米兰,想在此之前和他见一面。
这次他谨慎地没有按倒删除,发出去之后,消息旁边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贺钧潮:“……”
这一刻,他总算能理解秦皓宇的感受了。
他原本在片场附近待着,想等路夕发定位过来后就开车去接他。于是当即便返回片场,在化妆间堵住了小助理。
小助理正在收拾垃圾,看见他戴个墨镜,高高大大地堵在门口,还以为剧组进贼了,差点没把垃圾袋扔他脸上。
贺钧潮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面无表情地问她:“路夕呢?”
“你、你是……贺老师?”小助理认出来他是谁,方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她想起他刚才的问题,答道:“我也不知道,路哥一收工就走了,说是去散散心。”
“往哪儿去了?”贺钧潮问道。
“江边吧,刚离开没多久。”小助理说道。
贺钧潮道了声谢,便迅速走了出去。
小助理这才意识到,她暴露了自家艺人的行踪。
她有点心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就索性打了个电话给路夕,准备告诉他贺钧潮去找他了。
但路夕不接电话,微信也不回。她一个女孩子做不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给保镖大哥打了个电话过去。
贺钧潮开车沿着江滨大道找人,每看见一个疑似路夕的就停下来。
他记得他收工时穿的是藏青色工装外套,应该是戴着口罩的。
路夕的热了,把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这时,他发现一辆熟悉的车驶过他身侧,速度慢的仿佛乌龟爬行。
他冷冷地看着贺钧潮开着车路过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喷着尾气……离开了?
贺钧潮明显没有看见他,径直开车往前。
路夕简直气笑了,索性站在原地,看他什么时候倒回来。
但他高估了贺钧潮,愣是等了十几分钟,待到贺钧潮把江滨大道逛遍了,才沮丧地开车往回走。
他刚开了一半,眼前一亮,拉下车窗道:“夕夕!”
路夕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声叫自己,惹得路过的几个人纷纷往这边看。
他皱了皱眉,上了副驾驶,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夕夕,你能不能别生气了?”贺钧潮看着他的脸色道,“我明天就要去米兰了,想走之前正式和你道个歉。”
路夕系上安全带,冷着脸道:“你在等违规罚单吗?”
贺钧潮这才意识到这里不能随便停车,他赶紧往前开,一边行云流水地认错:“那件事真的是我错了,我反思了一个晚上,以后还……以后一定改。那个,你能通过我的好友请求吗?”
路夕其实也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胡乱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低头把贺钧潮的微信加回来,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聊一聊,你找个地方吧。”
贺钧潮往商业街开,顺口道:“我知道一家咖啡店,比较安静。”
晚上商业街人很多,但这家咖啡店人却挺少的,名叫“街角咖啡”。
等到了店里,路夕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人少。
价格昂贵不说,等上来之后他喝了一口,分外难喝。
是贺钧潮会选择的店没错了。
他放下咖啡,呼出一口气道:“其实我已经消气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只是还想跟你说一下,我们现在尚且处于未公开的状态,你在粉丝面前贸然那样做,好在他们没有多想。如果要是有流言蜚语,对你我的事业都不是好事。”
贺钧潮心里嘀咕,谁说他们没有多想,抱你的就是cp粉头子好吗。
不过他知道路夕心系和天华的协议,只得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有朝一日路夕和天华解约了,他们就不用再这样遮遮掩掩了。
他自我安慰地想道。
路夕是那种,只要说开了就不会再介怀的人。
他看着贺钧潮不敢说话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和心疼,便将自己的咖啡推了推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看电影吗,还去不去?”
贺钧潮受宠若惊,没想到媳妇儿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
没有跪搓衣板,没有写千字小论文检讨,也没有不高兴甩脸色,还邀请他去看电影。
天哪,这是什么绝世宝藏男朋友。
贺钧潮心里痛哭流涕,决定下次再也不惹路夕生气了。
他忙不迭点头:“去,当然去。”
路夕把咖啡推了推,他以为是让自己也尝尝,于是拿起来一口气干了。
末了,还笑着砸了咂嘴:“好喝。”
路夕震惊地看着他把那杯涩嘴的咖啡咽下去,嘴角抽了抽。
他们喝完咖啡后,便去了楼上的影视城。
贺钧潮订了票,买了爆米花和汽水,拿在手上和他一起排队。
前面的小情侣在讨论关于电影的内容。
“听说很恐怖啊,我不太敢看了。”
“别怕呀,有我保护你,亲爱的。”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有点脸红。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像一对情侣那样出来约会。
虽然刚才买爆米花的时候差点被认出来,虽然周围有些拥挤吵闹,虽然他们不能像前面那对一样手牵手。
但这种隐蔽的、属于两个人的快乐,悄悄地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贺钧潮真的很想很想去拉路夕的手,明明就在身边,离他只有几厘米。但一想到他们之前冷战的原因,只得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路夕也有点不安,生怕旁边的人透过口罩看出他们是谁。
尽管如此,却也挡不住他们上扬的嘴角。
第一次和男朋友约会,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什么准备,甚至有些仓促和临时,但却充满了爆米花的焦糖奶油香气,甜甜的像是化不开一样。
“喂,你怕鬼吗?”贺钧潮用肩膀撞了一下路夕,没有低头看他,直视着前方道。
“应该不是特别怕吧。”路夕没怎么看过恐怖片和鬼片,也不知道自己的承压能力。
贺钧潮自从打定主意带他看鬼片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路夕害怕,他就顺势将人抱住安慰;如果路夕不害怕,他就装作怂的一批,八爪鱼一样抓着他不放。
他为自己的对策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还挺开窍的。
角落里闪过一个人影,路夕回过头。
“怎么了?”贺钧潮见他神色不对,便问道。
路夕摇了摇头:“没事。”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怎么总感觉有人跟着他们。
从出咖啡店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了,但始终没有见到人影。
算了,估计是知道要看恐怖片,提前开始疑神疑鬼。
他们拿着票入场,检票员贴心地给了他们两个颈枕。
《阴阳司》这部电影,讲得是一个女高中生,在住进宿舍的第一天晚上,就发现自己的床铺莫名其妙湿了一滩。
随后奇怪的事陆续发生,比如半夜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起身走出去后,在楼梯口惊醒;比如过马路的时候,如果不是舍友即使拉住她,迎面而来的一辆车就要将她撞飞,而她上一秒明明什么都没看见。
舍友说自己没听见古怪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她眼神闪躲,并且对宿舍的过去避而不谈。
直到有一天,女主角在床底下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遗书。
上一任床的主人,在半年前跳河自杀了,言语之间,反映着舍友对她的校园暴力。
路夕觉得这部电影还挺有深意的,片名叫做《阴阳司》,“司”即司法、掌管,这意味着断案不分阴阳,即使受害者不在世了,也可以为她讨回公道。
就在他放松警惕吃爆米花的时候,惊悚的画面开始一个接一个出现了。
他原本以为网上那些传闻剧透都是假的,毕竟国产电影不会有怪力乱神的现象。
但从舍友惨死开始,灵异事件就接二连三地发生。
路夕一开始看见她满脸血的时候,没有防备地吓了一跳。
贺钧潮立即见风使舵地握住他的手,黑暗中没有人看得见,路夕也任由他握着自己,甚至反握了回去。
电影院里冷气开的很足,凉风飕飕,唯有贺钧潮的体温能带给他一点慰藉。
他慢慢地往旁边靠去,贴在了他的胳膊上。
贺钧潮简直要开心死了,心想带他来看恐怖片果然没错。
趁着周围黑灯瞎火,他和路夕越靠越近,心里的小心思也不止于此了。
他趁乱凑过去亲了亲路夕汗湿的鬓角,小声道:“别怕,宝贝。”
路夕旁边坐着的人猛地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这一句。路夕推开贺钧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保镖大哥越缩越小,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座椅里。
他快要后悔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听小助理那个小蹄子的话!专门巴巴地跑来,就怕贺钧潮做出什么不利于路夕的事情来。
结果这下好了,保护不成,还听到了老大的秘密。
完了,他欲哭无泪地捂住嘴,一米八的壮汉委屈地缩成小小的一团,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要是被老大发现了,他这份工作估计就黄了。
不仅黄了,可能还会顺带把他灭个口。
保镖大哥越想越难受,眼角都湿润了,他哽咽着思索,等下去上个厕所,然后直接尿遁。
就在他准备哆哆嗦嗦爬起来跑路的时候,大屏幕一道刺目的白光闪光,照亮了他的五官。
路夕刚好准备起身去上个厕所,在他转头的瞬间,惊呆了。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看个恐怖片看出幻觉来了。
隔壁坐的,这是他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