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游走入巡察司大门,把伞收起放在角落,对着黑衣姑娘作揖道:
“大人,在下来此确有其事,本以为需要波折一番,没曾想来了就见到大人,呵呵,省去许多事。”
“不必客套,说事情。”百里秋辞站直身体,慢慢道。
许游点点头,“是这样的,不知那个穿着粉袍的杀人犯可曾被关入大牢?大人有所不知,我与死者陈二是朋友;
“其为我友人之死的罪魁祸首,我这两日茶饭不思,就怕其人狡猾逃脱,如此思来想去...
“便决定来此看看那杀人犯的状况,还望大人同意我去牢房看看,这般我也好安心些;
“他毕竟是被我制服,万一其逃脱了心中生恨,对我实施打击报复...那多可怕?
“在下心中总有惶恐,不见则心中不安;
“大人,可以体谅在下处境,让我见他一面么?”
百里秋辞陷入了片刻沉默,由心道:“你认真的?”
“自然做不得假,我已经有两天心神不宁了。”许游皱眉,一副担忧表情。
百里秋辞轻迈莲步走到他身边,漠然看着门外暴雨,清冷如冰的声音于她口中缓缓说出:
“此事无法答应你,那罪犯前夜趁我不备,逃了,此人狡猾,被我穿腹之后偷偷吃了疗伤丹药,又伺机逃脱;
“西城巷子多而乱,我虽搜捕许久,却没找到其人踪迹;
“抱歉,因我一时疏忽,使得杀人犯逍遥法外,你来此欲为之事...”
她声音冷了些,“做不得了。”
许游此刻只觉得身边不是一个妙龄姑娘,而是一块万年寒冰,忍不住吞了吞唾沫,维持笑容转身看着百里秋辞,附和道:
“原来如此,真是遗憾啊。”
“确实是遗憾,我为此事也已经茶饭不思了两天。”
百里秋辞冷冷道:“所以,你可以走了。”
‘果然有蹊跷,她几乎都不加掩饰,是因前夜察觉到我境界不高...所以有恃无恐么?
‘她修为太强,不可与之起冲突,不然难以收场...’
许游感受着这姑娘身上若有若无的修为气息,思索一番从心道:“大人说的是,既如此,在下便回去了,对了...不知大人姓什么?
“在下毕竟与大人见过两面,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百里。”黑衣姑娘轻声道。
她说起这两个字,情绪似乎有所波动,使得其目光所视的秋雨纷纷飘向一旁,形成了一小片瞬息间的无雨之地。
‘下意识就能操控雨水轨迹?好强的灵气控物之术,她气息虽若有若无,可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第三境;
‘难道,她是筑基修士?以我如今修为...不便招惹。’
许游灵觉感知雨水变化,心中更为诧异,暗暗感慨其修为之高深,表面维持笑意,道:
“百里大人的姓氏却不多见,既然已知粉袍罪犯不在大牢,在下此行也不算白来一遭,告辞了。”
“不送。”百里秋辞重新靠在墙壁上。
许游作揖一拜,重新打开黑伞步入雨幕,不急不躁慢慢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百里秋辞无声道:“我虽见不惯那三人不将人命当命;
“可是...”
她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道:“其实我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百里秋辞走了两步靠近雨幕,伸手触碰到冰凉的雨点,她神色亦越发冰凉,无声道:
“这么多年,该有个了结,快了...”
大雨倾盆如倒灌之河,许游漫步天雨下,等感觉自己脱离了百里秋辞的视线后,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呼...”
他抬头看向雨幕,自语道:“刚刚若是我有一句过激,那个女大人说不定就会直接动手...
“虽只是言语相谈,压力却不下去与人斗法,还是我处于绝对劣势的那种斗法...太被动了;
“不过如此看来,她与粉袍修士果然有所关联...这条线算是断了;
“这两人,有一半可能是四神教之人,此事未有确凿证据,只能这般推测...
“这个百里大人...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变得如冰一样?
“雪衣姑娘虽亦若冷霜,二人似乎有些像,实际上给我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就如二人衣服颜色般,虽都名贵,然则一黑一白...大相径庭。”
许游摇了摇头不想此事,既然一条线断了,那么与其在这可惜,还不如收拾心情想其他的方法;
因许游明白,怨天尤人从来都解决不了事情与麻烦。
他调整好心绪,轻笑一声又道:
“司马信,你咬饵了么?我既然放下饵,便没有主动寻鱼的道理;
“啊哈!说是这么说,可主要是洛阳这么大,我人生地不熟,也没那本事找到你...
“若你这条线再断,那暂时只有寄希望于修行者聚会了。”
顿了顿,许游莞尔笑道:“王小二...你这个家中侍卫,别让本王公子失望啊。”
——当初在芒轩城,司马信虽未报真名,可许游身为一方文官,自然有方法知道他的名字。
街巷之中天雨如幕,黑伞边缘滑落细微瀑布,若将之放大,放大许多;
便与高山陡峭的瀑布无甚大区别,皆是飞流直下,于坠地时溅成白雾;八壹中文網
将人间染了霜。
约莫再冷些,白霜说不定就成了白雪。
许游漫步纷纷银线下,道道秋风带着凉意呼啸而过,把温度降了又降,让他觉得有些冷;
他不由觉得,仿佛秋天一旦真正到来,冬天就已经要入人间。
“希望冬天不要太冷。”许游默默道了句,向着李程家中缓步而去;
他决定陪同李程守灵三日。
在这之后,他想试着帮李程找一份正当营生,如此,才算不负老婶子归去前的期盼嘱托。
‘三日之后下了棺,不如去问问刘老爷...看看他愿不愿意带李大哥做事...
‘李大哥很聪明,只是之前被赌之一字蒙蔽了头脑,我有感觉...若以如今他清醒的思维去从商...
‘成就应当不会差,只是不知刘老爷...愿不愿意带他,此事需尝试。
‘至于老婶子的仇...呵呵...开元国孙家?若是你们在洛阳,我尚且会有些忌惮;
‘可是离得这么远,那就有些抱歉了呀。
‘孙八九,新仇旧恨,便由我来应对罢,有机会,我会好好给你念往生经的;
‘殡葬超度一条龙,免费的那种,感动吗?’
少年在风雨中走的不疾不徐。
......
南城某酒楼,司马信坐在窗台旁的桌子侧,看着窗外暴雨如注,他举杯喝了一大口,无声自语道:
“许大人,等雨停了,我这王敬玉的侍卫便会设法寻你,哼,若我所料不错,你应该也在等我吧?
“雨急路难行,许大人且容我几天功夫,等找到你,我们得坐下来喝喝茶,聊一聊该怎么才能把陈三秋这个老杂种...
“给埋了!”
他冷冷笑了声,“还有孙八九,顾山舟这两位...
“也得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