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后知后觉,哎呀,白庭这个惹人厌的家伙怎么跟阿兄在一起?
他真是无处不在。
偏偏她和白庭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奠定了不怎么好的基础,导致现在她看见白庭就有种不高兴的感觉。
尤其是刚刚他说什么?
这种话,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
柳安安不高兴,想欺负人了。
她欺负不得别人,白庭之前欺负她,她现在欺负回来也是应该的。
然后柳安安立即抢先在闻君和之前对着白庭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哎呀,不小心让白大人看见了。怎么办,白大人是要去告诉陛下吗?还是直接让闻将军把你杀人灭口了好呢?”
白庭背后一阵冷汗。
真是的,得罪谁不好,得罪了这个要命的祖宗。
得罪了也就罢了,怎么还撞见了这种事?
难道他堂堂朝中新贵,未来的中流砥柱,要因为撞见这个小祖宗的要命私情而送了命?
白庭警惕地盯着柳安安。
“臣早就听闻柳美人,人美心善,最是温柔不过。怎么会有杀人的可能呢,定然是不会的,哈哈哈哈……”
柳安安颔首。
“白大人说的没错,但是我对白大人的话,不要温柔也可以呀。”
白庭笑不出来了。
“柳美人……是在开玩笑吧,是在开玩笑吧?”
柳安安见白庭真的额头冒冷汗了,才得意地抬起下巴。
“白大人……猜对了。”
故意吓一吓白庭也就罢了,她哪里真的敢对白庭动手呀。且不说两个人之间不过是一些细微小事,最多就是见面翻个白眼的关系,怎么也不至于真的要对白庭做什么。
更别说,白庭还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柳美人的玩笑还真好笑,臣记住了。”白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柳安安故意欺负他呢,咬牙切齿地笑,“希望柳美人等等也能笑得出来。”
柳安安忽地想到,糟糕了,白庭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得力臣子!
那是不是白庭也可以给陛下告个状。欺负她?
柳安安心情立即复杂了许多,要不……忍一忍,给白庭道个歉?
“道歉。”
“啊?!”
柳安安抬头,这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闻君和对着白庭。
“欺负小姑娘,你要点脸。”
白庭震惊地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了。
“闻将军,你说我……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可没有见过闻君和在谁的跟前这么护短过!
护得还是宫妃!
“你清醒一点,”白庭凑近了咬牙切齿,“柳美人是宫妃!你想干什么!刚刚那件事我当做没看见,你收敛点!”
闻君和不和他计较这种事,还是说:“给她道歉,你刚刚说的话吓到她了。”
吓到她了?
白庭一想,哦,是要给陛下告状这个行为吧?
代入她想一想,宫妃和外臣有了私情,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难怪吓到了。
但是就这么一句话,吓到了就吓到了,还要他道歉?
白庭摸摸鼻子,只觉着自己今日为了方便跟着闻君和坐辇车入宫的行为简直蠢到极致。
“柳美人,臣刚刚也是说笑的,别放在心上。”
柳安安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什么心情。见到阿兄的开心也被打断了,恹恹地让开。
“你们是去见陛下的吧,快去吧。”
“你呢?”
闻君和皱了皱眉。
他刚刚握着柳安安的手就知道,他家小妹已经在外等了许久,手都冻得冰冷。
“我就是在这里等你,想见一见你。”柳安安实话实说,“我担心你。”
闻君和笑了。
可以说得上是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
“让你担心了,抱歉。我没事。”
白庭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一幕?
跟在柳安安身后的薛静觉着,这个笑话不能看了,他怕白庭白大人被这件事给逼疯。
毕竟,他是有经验的。
“白大人。”
薛静悄悄拉过白庭来,低语道:“柳美人和闻将军之间亲昵些很正常,白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白庭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都知道?”
薛静坦然说:“不只是我,美人身边的女官,陛下,都知道。”
柳美人就是闻家丢失十几年的小女儿,这件事事关重大,所有人口风都很紧,在陛下没有流露出要怎么做的时候,他不能告诉白庭,唯一一个能说的就是安慰他。
“你别放在心上,陛下都知道。”
殊不知这句话让白庭更错乱了。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压低了声音问薛静。
“薛侍卫,你我相识多年,白某只求问一件事。”
“白大人有话尽管直说,属下知无不言。”
白庭认真地问:“柳美人是不是陛下的一枚重要棋子?实际上与陛下并无关系?”
薛静脸色一变:“白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柳美人听见难过了,陛下非得打到你皮开肉绽!”
什么重要棋子,跟在柳安安的身边,他最清楚这位柳美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
那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珍宝中的珍宝啊。
因为这件事,导致白庭入了勤政殿,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地。
闻君和给褚余回报了关于平定北乱的一应事情后,褚余问白庭,问了几遍他才听见。
“臣,臣有罪,臣在御前失礼!”
白庭毫不含糊跪了下来。
“你今日有些怪。”褚余微微皱眉。
白庭苦笑,他能不怪吗,从进宫就遭到一连串的暴击,能说出话来,已经是他的心态强大的表现了。
“发生了何事?”
褚余只当是政务上的问题,问出口后,只见白庭脸色骤变,直接叩首,却是不敢让褚余看见他的表情了。
“臣,臣无事!”
白庭紧紧闭上眼。
闻君和啊!我可真是你亲兄弟,为了保你一命我的命可都给是不要了。
褚余静静看着他。
白庭此人就跟个小狐狸似的,平日里滑不丢手的,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褚余的目光落在闻君和身上。
两个人是一同而来的,若是出事了,闻君和该是知道的。
闻君和很坦然拱了拱手。
“回禀陛下,入宫后,臣和白大人在刚到勤政殿门口时,柳美人候在门外等臣,柳美人担心臣受伤,握手相看臣。白大人看见了,就这样。”
白庭猛地抬头。
闻君和这是不要命了?这种话都能说?
他小心去看陛下的表情。
却见褚余果然皱起了眉头。
“这么冷的天,她在外等了许久,怎么不见她进来?”
“回禀陛下,美人说,如今朝政重事,怕影响了陛下和朝臣,就不进来了。”闻君和说道,“刚刚美人已经坐辇车回了元晨殿。”
褚余了然了。
“她既然想你,待会儿先别出宫,去元晨殿陪她说说话。她近来有些怕。”
闻君和拱手:“是,臣谨诺。”
白庭脑子彻底乱了。
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陛下,微臣斗胆,想问一句关于柳美人的身世。”
褚余倒是满意白庭的反应。
作为他的左膀右臂,白庭的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十分的快。今日只怕是被他家小姑娘一时给带进沟里了。
能凭借这一番话,大概在心中有了猜测,也是不错。
“你该问闻将军。”
闻君和也不藏着掖着。
反正早就做好了要昭告天下的准备。
他闻君和的妹妹,闻家的小女儿,不能就这么没名没姓的存在。
世人都该知晓,闻家独女闻卿安的存在。
“舍妹闻卿安,你知道的。”
白庭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真相来得这么快,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说秃噜了嘴:“宸王世子的未婚妻?”
一句话刚说出口,白庭只觉殿内温度降了几度,更是有一股阴冷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白庭反应极快。
“我听闻闻姑娘当时还未出生,这句话不过是宸王和闻元帅的一句戏言,当不得真。”
说罢他又立刻对着阴沉的褚余拱手:“臣恭喜陛下,柳美人就是闻姑娘,那陛下就是将天下最美的两个姑娘都收入怀中。是陛下之福,也是柳美人之福。”
褚余不痛快地说:“关于宸王世子这件事,朕不想再听见有人胡说。”
“那是必然!”
白庭说错了话,这会儿补救的比闻君和还要快:“不但如此,臣觉着,柳美人既然是闻姑娘,美人的位分是在是委屈了闻姑娘,不若由臣提议,请给柳美人提一提位分?臣以为,闻家的独女,哪怕是封妃都该的。”
褚余听到这话,却淡淡说道:“此事朕有计划。”
闻君和心情却不太好。
妹妹要是只是一个美人,他想法子把妹妹要回来还好。
可若是封了妃,那就彻底是皇家的人,别说他是兄长,就是爹,都要不回来。
这么一说,白庭的提议都并不怎么讨人高兴。
起码在场的褚余和闻君和,都不满意。
白庭这下知道了,那柳美人就是闻君和的妹妹,以后他可要离远点。
一个宠她入骨的陛下就够难了,再来一个宠妹无度的闻君和,他招了柳安安的不快,以后的人生真是艰难。
简短的题外话过后,三人严肃了许多。
关于平西王和镇南王一事,才是重中之重。
“北方无需陛下烦心,臣在一路北上时,良北王已经被敲打过,臣提前收了良北王的虎符,并且换了良北王的驻军。就算良北王有反心,也没有兵力。”
闻君和这一步棋走得快,也准,将北方的势力稳定下来,就没有后顾之忧。
“镇南王是个麻烦玩意儿,”白庭认真起来,那股子嬉皮模样就消失,显得十分严肃,“臣早先就知道,新继位的镇南王左右逢源,将周围的一干势力都讨好了。寻南郡这一片地,只怕都会出问题。从寻南郡一路北上,首当其冲的就是通州府。一旦通州府被破,就可长驱直入中原。”
“平西王到不足为惧,”闻君和接着说下去,“臣多年前为寻找舍妹时,曾在平西王的藩地逗留过。平西王小心谨慎,为了藏那个心思,素来都夹着尾巴做人。陛下早些时候留下的那些,足够掣肘平西王。”
“还有就是通州府,”白庭说道,“陛下,臣得到通州府杨家的消息,说是在通州府的驻军已经做好了四路迎上的准备,但是如此一来,剩余的驻军不足以留守。通州府位置要紧,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褚余颔首。
“通州府的驻军不够无妨,天时府,临川府皆可借调,只不过要在一个月之内彻底将两股势力打压到不得上前半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从京中派军队前去支援。”
“陛下,如今京城的军队,只怕不足够支撑,”白庭眉头紧锁,“臣之前去兵部了解过,平西王和镇南王手中的军队加起来,足有二十万大军。”
而京城的驻军,也不过五万。
褚余看向闻君和。
“你去。”
驻军的确不足,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闻家军有旧部,这多年都跟着闻君和到处找柳安安。
闻君和迎着褚余的视线,拱手道:“臣知道陛下的意思。但是闻家军旧部有一个自发而起的规矩。”
褚余看着他:“你说。”
“家父家母辞世后,闻家军旧部推了首领来,与臣一起寻找舍妹。当初就立过誓言,闻家军旧部,只为安姑娘出军。”
闻君和坦然说道:“臣调动不了。”
这是事实。
闻家军早在闻元帅辞世后,部分打散去了别的军队,还有的直接退隐。剩余的军队,一直因为闻君和说,小妹没死,要找小妹。
当初闻家军为了闻元帅,甚至差点起义造反,杀了先帝那个狗贼。是因为闻君和从一个婆子那儿得知,母亲腹中的胎儿已经诞生,有了这一份执念与目的,才让闻家军旧部放下仇怨,去寻找生机。
那可是主人的小女儿,闻家军旧部无论如何,也要帮着少主人找到小姑娘。也因此起誓,闻家军旧部,只为闻家小女儿所出军。
从多年前,闻家军的旧部也都是在为了找柳安安而努力。
他们的行踪遍布天下,却因为天然的仇恨,忽略了镇南王府。
那个被找了十多年的小主人,就藏在那里。
如果闻家军旧部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的执念,小女儿终于被找到了,他们也能彻底放下心,去过自己的生活。
褚余轻笑。
原来这藏匿的五万大军,却是他岳父留给他家小姑娘的。
只要有了这五万闻家军旧部的承认,那么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再能对他的小姑娘说一句难听的话。
这么一看,小姑娘才是那个富可敌国又手握军权的一个,闻元帅的小女儿,闻家军承认的小主人,她在名望上天然就站着绝对的优势。
“你的意思是,要让安安来执掌这闻家军旧部?”
“是也不是。”闻君和说道,“这是闻家军旧部的规矩,若是想要调动他们,起码是要让小妹出来说话。”
褚余听懂了。
这个意思就是,让柳安安站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苏广府的小庶女,是名满天下的闻元帅的小女儿,也是这十万大军唯二承认的小主人。
让他家小姑娘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就意味着,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做出变动了。
“可。”
褚余同意了。
这样也好,提早让她得到这些,也让她早早习惯,她本来就是人上人,这一切都是她的。
如此一来,以后想必更顺利。
或许还能把这五万闻家军旧部,封成皇后护军。
就算未来有一切的变故,也能保护他的小姑娘安然无忧。
不过现在,除了他的小姑娘,还有大舅子。
褚余看向闻君和。
这是他的臣子,也是他家小姑娘的兄长。
在雪灾北乱时,他出色的平定起义,告诉所有人,闻元帅的儿子,从出生起就被封为将军的闻君和,不是只靠着父亲名誉的庇护。
他有着足够让世人承认,重新书写历史的实力。
“朕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于你三万驻军,你可携带闻家军旧部,所收军队,皆可再打上闻字旗。”
褚余一字一句说道。
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是他家小姑娘父亲的身份,而今空下十余年,是时候再次让这个天下知道,国有镇国梁柱,不惧任何。
她的兄长,理应是让世人敬仰的存在。
如此,她也能是让世人爱戴的存在。
“你可为朕,平定藩王之乱?”
“臣竭尽所能,”闻君和忽地跪下,“不,臣一定可以。”
“臣斗胆,虽未出征,却想向陛下讨要战胜后的赏赐。”
褚余静静看着他。
“但说无妨。”
闻君和想到妹妹当初红着的眼睛,不怎么高兴的情绪,还有曾经死在宫闱中的那些女人。
闻君和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让天子震怒。
说不定得到的一切,转眼就会消失。
就算如此他也要说。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她,让她开心。
这是他十五年来,唯一的执念。
“臣斗胆,若是臣胜利归来,还请陛下放舍妹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