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很多年以后,当孩子们都到了适婚年龄,问起父母求婚时的细节,裴知依然能做到每一次都很生气、不允许萧晨透露半个字。
但当下他一点恼怒都没有,一脸懵地跪在那里,那颗承担着永盛集团日常运营的聪明脑袋里一片空白。
"咳!"他习惯性地以轻咳掩饰情绪。
以为他在跪地道歉的萧晨这时受宠若惊来搀扶他,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戒指就这么被带了出来,攥在了两人相握的手指之间。
萧大师手指触感特别敏锐啊,立刻翻手去看他手指间捏着什么,看到一颗大钻戒,钻石比m24型号膨胀螺丝还大!她茫然地看向裴知。
双膝跪地、握着大钻戒的裴知亦是茫然,他背了一个月的求婚词,每晚抱着她睡觉之前都默背一遍,甚至试过倒着背诵--倒背如流啊!
那怎么此刻连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呢?!
"我……"他嗫嚅着,"你嫁给我,好吗?"
"好、好啊!"萧晨不太明白,他们不是前阵子就说好了结婚,怎么又退回来求婚?!
裴知跪着给她戴上钻戒,然后他终于站起来,低头拍拍膝盖上的浮尘,抬头看看他的未婚妻,两人都是一脸的无语。
裴知在心里将展曜炸成碎片一百次!什么初雪的告白最浪漫,下雪不就是固态降水--下冰雹也属于固态降水的一种呢,下次冰雹天气他要把展曜绑在永盛大楼前面的旗杆上!
"咳!"心里炸着狗大状,裴知嘴上对萧晨说话的语气可温柔得很:"今天是初雪,听说初雪那天求婚,会白头到老。"
"……"萧晨轻轻抚着左手上的大钻戒,她家裴知好浪漫好有心啊!"嗯。"她红着脸,羞涩又坚定地应他。
裴知看着他容光焕发的美丽未婚妻,视线里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美得令他说话都不自觉压着嗓子:"我刚才做的不太好,要不我重新给你来一遍吧?"
"不用啦!"红着脸的萧大师扑进他怀里,蹭着他狠狠一顿撒娇,"裴知……"她声音像在梦里那样轻柔,"二零一八年的初雪,我会永远记得。"
裴知被她说得心头滚烫,他也会永远记得!这辈子直到死,每一年的初雪他都要与晨晨一起赏。
是谁说的什么固态降水,真是太不浪漫了,雪花是从天上降临凡间的精灵,就像他的晨晨降临他的人生,是上天的宝贵恩赐。
"喂?"正要离开司空府的裴知,站在大门口车前接起电话,"小曜,谈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狗大状显然被这一声"小曜"吓得不轻,小学毕业之后裴知就再没这么亲热地叫过他了!
"呃……按照你的计划谈的,进展很顺利。"展曜声音贼兮兮的,"你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吧?我刚才路上隔着老远就看到江边放烟花了!咱家萧大师是不是已经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谁他妈是你家萧大师?我家的!裴知一秒变面无表情脸:"我问你谈得怎么样了。"
"噢……侵权官司和解,外加三个亿的赎身费、八年竞业限制。"
这倒是都在裴知预估范围内,"晨晨!"他将正在向司空和平山炫耀求婚戒指的人叫过来,简明扼要地告诉她谈判进展。
萧晨脸上得意笑容渐散,沉思了片刻,她很严肃地问:"是对我个人的竞业限制、还是包括阿金他们几个?"
裴知将手机免提打开,展曜的声音传出来:"打包一起谈的。我下一步打算把买断工时费用压到两亿三千万左右,竞业限制这块贺小雪很坚持,所以我建议先把买断费用压下来。"
竞业限制,通俗来说就是不允许萧晨他们接下来八年内往外卖雕漆作品赚钱。
萧晨咬了咬牙,"把我和阿金他们分开,先让他们解套,我不能让他们耽误这么多年。"她好歹有点积蓄,徒弟们还要养家糊口啊。
裴知对电话里的展曜说:"集中火力谈竞业限制这一块,必要的话,买断价格可以再往上加。"
展曜领命而去,萧晨却因为裴知的话而忐忑起来,她已经偷偷向家里开口了,可是算上她存在父母那里的所有资产,她距离三亿还差两千多万呢,裴知还说往上加,她拿什么加?!
"司空阁老府的尾款我还没给你。"裴知一边开车一边淡定地给她算账:"签合同的时候因为你对我别有用心、只签了一千万,后来我打听过了,行价至少两千多万,差你那一千多万在我手里快一年了,按照我的投资回报比率算给你,我补你三千万应该的。"
萧大师惊呆了,跳过他那句"因为你对我别有用心"来不及追究,她不相信地质问:"你做什么投资能赚这么多?!"
裴知淡定地将车停好,捏住她脸颊说:"说,你老公棒不棒?"
"哎呀!"萧晨推开他手,她没心情开玩笑,"你好好算账!如果你多给我钱,那么算我借你的,你得让我知道。"
裴知说不用,"我爸留给我的遗产,其中有一部分是给我结婚娶媳妇用的,本来就要给你。"他俯身去解开她身上安全带,在她表情僵硬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用你的聘礼,怎么能算借呢?"
聘礼……萧晨心头"咕嘟"涌起一口甜。
两人在一起什么都做过了,他说过无数露骨色情的话,但是那些都没有这句"聘礼"让萧晨如此羞涩,可能是常年住山林、修古物,这种属于古老白首缔约的婚姻词汇、更打动她。
羞涩的萧大师比平时更能撒娇,从车上下来硬是要他背--她脚踝扭伤啦!看!肿起来这么高!
其实已经消肿了,裴知盯着她两只脚踝看了五秒,硬是没看出来扭伤的是哪一只。
"啧……真可怜。"根本没看出来肿的人,声情并茂、心痛不已地低声叹气。
于是真的就不让她脚沾地啦,背在背上上楼去,等电梯的时候还跃跃欲试地问她:"要不要走楼梯?"
我可以!我有使不完的力气!裴总雄心勃发。
萧大师却说不可以!"要省着用!"她可爱巴拉地在他耳朵上亲亲,整个人放松下来、软软趴在他背上。
电梯一路上行,离他们的家越来越近,外面幕天席地满城的风雪,裴知掂了掂背上娇妻,他三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安宁满足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