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华知道这事是瞒不住她了,只得点头将情况如实说了。轰——林念心里那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噗!一口心头血喷薄而出,巨大的悲伤压得林念几乎要窒息,憋得脸色通红。不可能!不可能!外祖父不可能死的!林念想要喊出来,可胸口像是被堵着一块巨石,呼吸都困难,如何能出得了声?“念儿!念儿!”
靳华大惊失色,急忙为她输送内力。一股清凉气体流入体内,疏散着堵在她心脉的内力。林念呼吸逐渐顺畅,脸色也恢复如初,可心口那块石头又似变成棉花,堵住了她的五识,她开始慢慢没了意识。靳华见林念情况好转,收手,随即又探了探她的脉搏,脉搏还很不稳定。等等!这,这一强一弱……她怀孕了!靳华整个人发愣住,头脑发蒙,那感觉像是惊喜和喜悦在血液里猛烈冲击大脑一样。让人觉得是在做梦!念儿怀孕了,他,他的那个梦,成真了?若成真,那……那念儿肚子里的孩子!他想到梦中林念流掉的那个孩子,猛然瞥向林念衣裙,看到裙摆上一抹红!靳华被吓得说话都险些打结,抱着林念的手都在发颤,他急忙高声大喊,“快快,来福,火速回西城侯府!”
“是!”
来福不明所以,以为林念姑娘有生命危险,忙应声。随即,大喊一声驾,马车便在空中疾驰。马车防颠性能极好,即便在土路,以最快的速度疾驰,在车厢内也未觉得有多颠簸。夜幕悄然降临,月亮高升,银色月光倾洒大地。西凉国都城,西城内,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现在正值初秋,夜间凉爽。西凉国内宵禁并不严格,男女老少又都喜好在外玩耍,故而即便夜已深,街上依旧有不少少男少女们到处游走。宽敞的主街另一头,一辆豪华马车飞奔而来,惊得路边男女,隔着老远便闪开了路。马车装饰豪华,车厢盖四周流苏乱飞,四角挂着的玉坠流苏风铃,铃铃作响,声音清脆好听,宛若少女在歌唱。随着歌声飞过,飘远,众人看着那马车奔向最东头,许久没人出入的怀远侯府。靳华喜静,他在西凉国这两年一直镇守边境,鲜少回来,侯府只有一个张管家,和几个负责洒扫的奴役。回到主院,靳华将林念抱到自己寝房,床榻之上。因为心脉受阻,靳华强行动用内力推开,现在的林念虽浑身舒畅了不少,但依旧浑身软绵无力。她躺在床榻之上,双眸空洞无神,脸色惨白,似从尸堆里爬出的死尸一般,毫无生气。她虽然醒着,可也似没有。人往往在遭受到身体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或者巨大悲伤时,自我意识会暂时封闭,整个人如痴傻一般,无听、无视、无感,了无生机。靳华早暗中命来福去请西凉国最好的御医了,他跪坐在床榻下,双手紧紧握着林念的手,望着一动不动的她,心里期盼着,她和腹中的孩儿都平安。站在一旁,早就醒了的思墨,看着如死尸般的小姐,止不住地抹泪。先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杀了元老爷和元少爷,现在又是得知老帮主身死的消息,如今身下又见了血,这般接二连三的打击,这让小姐如何能受得住?思墨越想越难过,可她不敢大声哭,小姐还不知自己身下见血,她的听靳华的,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因此事强行唤醒她的意识,会让她的精神错乱的。须臾,来福领着方御医前来。方御医深知事态严重,来不及行礼,就开始为林念诊脉,查看身体各个情况,行针。靳华和思墨都屏气凝神,紧张地望着方御医,大气不敢出,生怕影响到他,屋内静得仿佛就只能听到林念的呼吸声。短短一刻,靳华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方御医收针,捻起衣袖,拭去额间密汗,长吁一口气,指了指屋外。思墨守在林念身旁,靳华随着方御医出了卧房。“方御医,念儿如何了?她身子可无大碍?孩子呢?可保住了?”
因出门走得急,方御医衣领都还未穿好,就被来福拽了过来。他边整理衣袖边答着,“小侯爷请放心,这位姑娘身子已无大碍,腹中胎儿也将将保住,接下来几日只要卧床休息,切莫再伤心过度,保持愉悦心情,就会没事。”
听完方御医所述,靳华紧紧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进了肚子里。“多谢方御医,这么晚叨扰了。”
方御医摆摆手,恭敬答,“能为小侯爷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在西凉国,谁人不知,怀远小侯爷,征战四方,以身挡敌,守护西凉国国土平安,还文韬武略,是西凉皇上眼前红人。能得小侯爷青睐,就相当于得了皇上青睐,西凉国无论官阶大小,都想和小侯爷扯上交情。方御医他能帮上一二,已是荣幸。西凉皇城,松柏殿。靳松听若木来报,靳华已经回到西凉国,此时正在怀远侯府。“备马车,去怀远侯府!”
夜更深静,月至中天。街上已没多少行人,故而靳松太子的马车驶得很快,方御医的马车刚走,靳松的马车就停在门口。刚踏进府门的靳华,眸子朝门外望去,看到马车,马车上挂着木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松字。他便知来人是谁了。马车停在怀远侯府东侧暗巷里,靳华和靳松相对而坐。靳松面上明显带着怨气,“表哥,你府上究竟是藏着何人,竟然连我都瞒,这大半夜来找你,还不让进府上!”
靳华面色比往常冷了几分,他看到靳松安然无恙,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追问,“边境一役可是发生什么了?我在京城得到消息说是,败了?”
靳松闻此,眸底划过一丝歉意,“是我太急功近利了,着了对方的陷阱,没能攻破,只得退了回来。我本想再攻的,可听说兴元国皇上重夺皇权,你被抓,就没再发起进攻。”
“兴元国边境镇守的是谁?”
靳华觉得奇怪,靳松虽说不是常年征战,但他在这两年也是跟着一起守过边境,兵法计谋不输营中将士,能算计他的,可见非寻常将士。兴元国武将极少,能与之比拟的唯有上官鸿鹄。可是上官鸿鹄当时在京城,并未在边境!靳松细细回想,“他戴着面具,并未看清真容,但看身形很是熟悉。”
他突然想到墨宴对他说的话,让他和他一起投靠兴元国,踏平西凉国。难道是墨宴!总之,此事已成定局,他着急赶回来也是想知晓怎么回事,靳松有无大碍。“嗯,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
靳松见表哥没有怪他,更加自责了。“表哥,抱歉,你筹谋这么久的计划,最后在紧要关头让我给毁了,你接下来还打算怎么做?我定会好好协助你!”
他拍着胸脯承诺说着。靳华确实还想继续行动,只不过不是现在,兴元国已无子嗣,他是萧文玉,皇上的儿子。他不用有所动作,只等皇上派人来找他即可。一场秋雨,西凉国彻底送走了夏日,迎来了秋。林念躺尸般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七日,身子才有所好转,意识也逐渐苏醒。这日,外面阴雨绵绵。林念坐在廊下,微风过,吹起她两鬓发丝,露出苍白娇小的脸颊。“小姐,喝药了。”
思墨端着方御医开的安胎药走了过来,递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