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希一双鹿眸,坦荡,无畏,坚韧不屈。随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和一张信纸,以及半张白纸双手呈于头顶。“陛下,这是林铮将军制造的伪证,印章以及通敌的信件,另外半张白纸,只需沾染一点酒水,就烛火炙烤,上面的字迹就可显现,纸上说明了,以上证据乃是席先生为自保而存的,证据绝对可信!”
元希抬眸望着皇上龙颜,继续道:“至于这张白纸的另一半,在林铮将军府上,陛下只需着人一查便知。”
“陛下,莫要听她一派胡言,臣并未做过此事,也不知她口中说的另一半白纸是什么,更不知晓席先生是谁啊!”
林铮普通跪地,面不改色地狡辩着。“父皇!儿臣也相信,林铮将军定是无辜的,可是元希当着文武百官都将物证呈上了,父皇总归要看上一眼吧。”
二皇子看出父皇想要包庇林铮,先一步开口,堵住了父皇的后路。皇上见事已至此,若执意不看证据,未免偏袒林铮太过,只得微微颔首,示意于公公将证物呈上。他先是看了一眼印章,又扫了一眼信件,在看到信件时他愣了片刻。两年前元良和华玉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他判决的,当时搜出的信件里的内容,与现在里面的一模一样。一旁的印章,也刻得极为逼真。皇上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当年当真错判了?可皇上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权威的象征,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的。他微垂着眸子,掩饰眼底的慌张,语气威仪不可侵犯。“这些何以算得上物证?两年前,通敌叛国的信件就是从你父亲书房搜出的,你身为他的女儿,自然也可进入他的书房,偷看到里面的信件。朕完全可以认为,这些都是你伪造用于诬陷林铮将军的证物!”
当今皇上很是青睐林铮,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青睐到此种地步。铁证如山的证物摆在眼前,还能偏颇至此。“皇上!另外半张白纸上所述,此证物是席先生为保性命所留,这绝不是民女自己伪造啊!”
元希言辞凿凿,十分肯定地说着。她眼神坚定,即便面对早已怒不可遏的皇上,也并未惧怕退后半分。“民女恳请皇上,搜查林府,找出另一半白纸,届时这一切皇上自会知晓!”
“儿臣恳请父皇搜查林府,以证林府清白。”
二皇子也跪地恳求,他言语间是维护林府,实则在帮衬元希。工部尚书柳大人出列跪地叩首,“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几个二皇子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包括一些持身中立者也都表示附议。他们不为别的,只是眼红林铮年纪轻轻就受皇上青睐,单纯想要拉他下马。皇上见此情形,怒火中烧。偏偏此事,他应允不是,不应允也不是。若应允,那万一真查出什么,兴元国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位能将,岂不就此折损了?若不应允,林铮必定会落人口舌,以为心虚才不让搜查,这不是间接坐实了元希口中所言?就在皇上犹豫之时,同样跪在下首的林铮突然开口,“陛下,既如此,为了自证清白,臣愿意被搜查,但臣有个请求。”
“林爱卿请讲!”
林铮瞥了一眼同样跪在殿前的元希,眸底划过一丝狠厉,“若臣府内没搜出任何证据,臣告元希污蔑臣之罪,恳请处以极性!”
“啊?极性?林将军,你未免也太过了吧。”
“是啊,若她当真诬告你,打几下板子警告下就行了,何必对一介女子处以极性呢!”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有几个官员大着胆子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皇上也觉得如此太过,但又看到令他生厌的元希,想到两年前的案子若推翻,自己就要背上错判之责。那丝微乎其微的不忍也瞬间溟灭了,“好,朕准了,民女元希,你可还执意搜查林府?”
皇上这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元希双眸坚定,惨白的小脸,像是镀了一层霜,寒意彻骨,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打寒颤。“民女恳请皇上,搜查林府,还亡者清白!”
元希的声音似穿过千层冰霜而来,在大殿回荡,所过之处,凝结成霜。就连自带威严,震慑天下的皇上,也感觉到来自元希身上的那股寒意。皇上眉毛微动,“好!来人啊!去搜查林府!”
“父皇,为表公允,儿臣愿随之一同前去。”
二皇子看到出动的人员,是刑部张广,三皇子的人,急忙开口恳请。此等事若只让张广前去,那就算有证据岂不是也等于没有了?“父皇,二哥去,那儿臣也要跟着去!”
三皇子斜了二皇子一眼,也跟着说着。皇上见到两个儿子,因为一个去搜查林府的事,也得争一下,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行了!你们两个整天争来争去的,成何体统!谁都不许去!于林,你跟着张广一同前去!”
于公公听到皇上喊了自己的名字,忙恭着身子,尖着嗓音答是。元希见状暗道不妙,张广是三皇子的人定会帮着林铮,这毋庸置疑,于公公虽说是皇上的人,但皇上那心都偏到哪里去了,于公公跟着去,就算发现什么那定也会帮着遮掩一二。如此,那岂不是注定在林府搜不出什么证据来?不行,须得阻止才行!她偷瞄了一眼二皇子,见他满眼焦急,束手无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靠不住了。“皇上!民女觉得如此去搜查有些许不妥!”
清澈如山间寒潭水流之声,清冷透亮,听之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了几分。皇上被元希一声不妥,彻底惹怒。他是兴元国的皇上,九五之尊,是最尊贵之人,她一介平民竟然敢执意自己处置不妥?皇上不再压制心中怒火,狠狠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元希,一声呵斥,震耳欲聋。“这是朕亲自安排的,你胆敢说不妥!”
她脑子急速运转,随后,看了一眼张大人,突然灵光一闪。只能如此说了!“不久前,诱拐少女虐杀少女案,是由张大人主审,亲自判了林暮之死刑。依照兴元国大律法,凡是主理过被告直系亲属的官员,理应回避,一律不得参与其中。”
元希顿了片刻,她回身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最后眼神落在柳大人身上。“工部尚书柳大人为人正直公允,清明廉政,民女以为是最合适前去搜查之人。”
“儿臣以为……”“你莫要再云!”
皇上再次一声怒吼,打断了二皇子还未说出口的话。他剜了二皇子一眼,见他几次都在帮腔元希,就明白这次开口他要说什么。这个元希,可真是大胆,敢到朝堂之上几次三番冲撞朕,真是可恶,可恶至极!皇上的眼神恨不得要千刀万剐了元希,可依照大律法,她说得也没错,律法明文规定了,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执行。柳橙此人,是公正没错,可皇上怕的就是他太过公正。“朕以为柳爱卿不妥,他从未在刑部待过,不懂搜证之法,腿脚也不甚利索,实在不宜去林府搜证。”
皇上深吸了几口气,威严低沉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众人听后都知道,皇上是真的怒了!众臣都微低着头,不敢抬头目视皇上。皇上眸底一片阴霾,凛冽的眸子如刀,扫着众臣。看着大家都一副害怕的模样,皇上的威严得以震慑到四方,心里才算有些许好受,“众爱卿以为,谁去林将军府上搜证,更为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