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禧宫,柳嫔找也琴有一段时间了,可谁都不知也琴去了哪,她心中有些不安,但又不知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
直到李竟的到来。
“李总管怎的有时间来我这。”五品嫔位,柳嫔连自称“本宫”的权利都没有了。
“柳嫔,圣上有请。”李竟待柳嫔不再像从前那般恭敬,说话声音极大,也极其不客气,眼高于顶的模样。
这半个月,柳嫔已经感受过太多这样的神色,一点都不介意,只当没看见,到底她已经不是柳贵妃了,这宫里,仿佛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圣上有些年没有再纳新妃嫔,所以宫中的妃嫔位份都不低,哪怕圣上并不宠爱,也都年年抬位份,似乎只是养着,所以五品嫔位之下,还真没妃嫔了,她已经是这后宫位份最低的妃嫔了。
不受这样的冷眼,又该受什么呢?
“圣上有何事?”柳嫔心中一紧,父亲都已经致仕回了老家,柳家人也都退守燕京之外,瑞儿更是被贬为郡王,圣上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柳嫔去了便知晓。”
“容我梳洗一番。”柳嫔起身,从前也给过李竟不少好处,可是如今瞧着,都喂给了狗。
“柳嫔还请快些,圣上在等着。”说完李竟走了,竟是半点提醒也没有。
一路上柳嫔都在苦想,难道又有什么事被抖落了出来?
可是她做过的事太多了,哪里想的起来。
连那样的事都做过,其他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难道……?
柳嫔心里升起不好的怀疑。
可由不得她多想,进入大殿,瞧见也琴的刹那,柳嫔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也琴是她的贴身婢女,她所做的一切事宜都晓得,她想过任何人会背叛她,唯独没有想过也琴会背叛她。
“罪妾拜见圣上!”柳嫔心中凉了一半。
“柳氏,今日朕要你一句实话,凤祥宫走水与你是否有关?”乾德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柳嫔身子一僵,果然是这事。
她张口就要喊冤,“妾身……”
“你最好想清楚,朕不想陪着你耗费时间。”乾德帝头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对着柳嫔,他真的太累了,一连串的打击,他甚至不想再看见柳嫔。
“……”柳嫔咬紧唇瓣,随即额头触地,“罪妾有罪,只是这事和瑞儿是无关的,他那时还小,还请圣上莫要牵扯上他,这事都是罪妾所为。”
罢了罢了,再如何狡辩又有何用呢?连也琴都背叛了她,她又能如何挣扎呢?孤立无援罢了。
只求别连累两个孩子。
“所以你是承认了?皇后哪里对不住你?她如此贤德,对六宫向来公平公正。”乾德帝已没有力气再动怒了。
“哈哈哈,公平公正?是啊,她太公平公正了,连错处都找不到。”柳嫔笑了起来,仿佛癫狂一般。
赵薏多公平啊,公平到所有人都说她是贤后,柳嫔也想过用其他的法子除了她,可是找不到机会啊,眼看着太子越来越得圣上的疼爱,是百官翘首以盼的储君,为了瑞儿的日后,她没办法啊,她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冒险却立竿见影,这不,之后太子再不得圣上欢心,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的瑞儿就是太子了,如果不是长宣郡主回京,此时她的瑞儿已经是太子了,她也是皇后!
赵薏与她一同长大,同是燕京名门闺秀,柳家的地位分明比赵家高,可是先帝却择了她为太子妃,而她只能为太子嫔,终其一生都是妾室,在赵薏面前低一头。
赵薏生的儿子才满周岁就被立为太子,而她的瑞儿分明也很好,为何圣上就不多看看瑞儿呢?
赵薏该死,和她争的人都该死!
“你太让朕失望了,蛇蝎心肠,枉费朕多年另眼相看。”
大概谁也想不到,乾德帝的后宫能出一个谋害国母的妃嫔吧。
“这一切都是罪妾做的,罪妾认了,与瑞儿还有舞阳无关,他们也是圣上的孩子啊,求圣上宽恕,罪妾愿意一死,偿命。”
事到如今,她又能怎么办呢,似乎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
从正阳宫出来,虞姝的手被贺云槿握着,在这五月的天,都要出汗了。
她不敢开口让他松开,她知道殿下一定很难过,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殿下才六岁,许是如今连先皇后的样貌都记不清楚了。
更可恨的是,柳氏和豫王不仅仅害死了先皇后,还继续欺压殿下,让殿下受了这么多苦。
恶事做尽,难道他们都不会良心不安吗?午夜梦回,真的能睡得着吗?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良心吧。
“殿下……”进了东宫,虞姝才开口,“你别难过,圣上不会放过他们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孤瞧你比较难过,眉头都皱成小老头了。”贺云槿低头用另一只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动作温柔如春风。
反倒贺云槿的眉眼间不见多少愁绪,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也琴也是他一手安排的,自然不会难过,只会痛快而已。
可她却因为他的事,担忧的不行,生怕他难受。
“殿下还有心情开玩笑。”虞姝咬了咬红唇,她的星眸盈满了水色,难受的都要哭起来了。
“若孤告诉你,其实很早之前,孤就知道柳贵妃是凶手,你可信?”
可是贺云槿说完这句话,虞姝哭的更凶了,眼泪霎时滑落,吸了吸鼻子。
如果很早就知道,那说明殿下承受了比现在更多的痛苦。
殿下不仅不能为母后报仇,还要日日看着仇人风光,一日一日的走上高位。
更甚至要忍受仇人的羞辱,欺凌。
殿下这些年,到底过的什么样子的日子?
在这样的境况下也能成长至此,殿下受过的苦楚,她都无法想象。
虞姝想想便忍不住酸了眼眶。
贺云槿松开她的手,双手捧着她的粉颊,指尖摩挲着眼角,“别哭,不是高兴的事吗?”
虞姝轻轻地摇摇头,眼里水光盈盈,“一点也不高兴,我一想到殿下受了这么多苦,我就想哭。”
过早的知道仇恨并不是好事,宁愿被骗着,也好过知道仇人在眼前却杀不得,动不得,还得看着仇人风光。
“哪里苦了,这不是遇到你了吗?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孤欺负你了呢。”虞姝的眼泪像是抹不完,一滴一滴的往外涌,把贺云槿的指尖都打湿了。
虞姝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灰蒙蒙的,看不清殿下,她想起了梦中的殿下,没有虞家的支持,梦中的他,又是如何登上高位的呢?
“好了,乖些,再哭下去旁人该笑话了,明日就传出孤欺负未来太子妃的谣言。”贺云槿笑着揶揄,有她为他难受,足够了。
已经有路过的宫人往这边看了。
虞姝破涕而笑,晃了晃脑袋,挣扎开贺云槿的手,不害臊的扑到他怀里,眼泪全部蹭到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殿下,我好像又更喜欢你一点了。”
贺云槿摸着她的脑袋,“就只有一点吗?”
虞姝闭着眼睛比了一下小拇指,“就一点点哦,殿下要继续努力!”
“好,孤再继续努力,走了,回去。”贺云槿笑揽着她回了云梧宫。
当日,柳嫔被废为庶人,豫郡王和舞阳公主求见圣上,皆被拒之门外,两人在正阳宫外,跪了一日一夜,只得来了圣上赏赐毒酒的圣旨。
乾德十五年,五月,仲夏来临,郁郁葱葱,万物皆是生机盎然的模样,而风光了十几年的柳贵妃在那日黄昏饮尽毒酒。
“柳氏,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晚安宝贝们
星期天会有加更,但是第一更晚点,上午有点事要忙,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