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浔溪叫住了垂头丧气回房间的行秋:“可是如果这些天你都要在练字中度过,那飞云商会派谁来负责和稻妻的通商交涉?”
行秋拍着胸口保证:“您就放心好了,交涉的时候我会准时到场不会耽误的,交涉的内容实则早就定好了,我不过是个代表而已。”
浔溪还是不太放心,主要是他看飞云商会的二少爷实在太年轻,这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以他的阅历能应付得来吗?
钟琳看出了他的忧虑,拍了拍浔溪的肩膀道:“放心,不是还有我在吗?”
不过,他并不觉得行秋作为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会不懂生意,哪怕他志不在此,平时与家人相处中也总能见识一二,只要不是和八重神子那只狐狸对上,足矣。
能收拾那只狐狸的应该也就只有像雷电影一样直性子且实力强的人。
不过他听浔溪说这次稻妻方的负责人是柊家大小姐柊千里,其余人等都是勘定奉行的人,八重狐狸因为祭典的关系不会参与。
那位柊家大小姐钟琳见过,性格和她父亲完全不同,她应该不会提太苛刻的条件,不过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个个都是老狐狸,虽然比不上八重神子,但也没那么容易应付。
时间也不早了,钟琳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行秋你先去休息,这一路也颇为劳顿,从明天开始又有的忙了。”
“浔溪你也整理一下资料,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浔溪点头:“您早前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
“嗯,我们回住地后拿给我看看吧。”
说完,二人便离开了乌有亭,前往浔溪他们在稻妻的办事处,那是幕府给他们提供的一间带小院的屋子。
钟琳早在浔溪再次出使稻妻之前就嘱咐他去稻妻的时候做好稻妻市场调查,因为他早就预见稻妻会开放通商,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除了稻妻城的调研,他还吩咐浔溪偷偷调查海祁岛。
没错,他们此行不仅仅是打算与幕府做生意,还要与海祁岛通商。
虽然他看上的只有上次在海祁岛发现的具有止血效用的鱼骨,与海祁岛的主要交易物也是它。可这件事的难处在于,虽然海祁岛与幕府已经停战但双方的关系依旧非常紧张,他们与海祁岛通商的事必须在幕府这边过个明路,不然会有资助海祁岛造反的嫌疑,通商的货物也会受到重重限制,不过钟琳并不在意能卖什么给海祁岛,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这时浔溪已经把厚厚一叠调查报告递到钟琳的面前,钟琳接过报告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半晌过后,他看完了,也重重叹了口气。
“唉……”他在看到报告之前确实猜过稻妻的情况严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侍立一旁的浔溪也叹了声:“是啊,我在做调研之前也没想到,稻妻居然有六成的人吃不饱饭,哪怕是在稻妻城脚下,也有将近三成,月收入低于五千摩拉的家庭就有两千多户。”
“偏远地方的村子许多已经荒废,哪怕还有人居住,他们也无法获得许多生活物资,因为很少有商人愿意前往他们那里,原因在于路上会有许多流浪武士和海盗打劫,去那么远的地方行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血本无归,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商人愿意去了。”
说到这儿钟琳突然想到了璃月,璃月也有许多偏远的村子,而且除了海路以外,前往其他国家的行商之路也很遥远,商队被打劫的事也发生过但次数不多,而且尽管如此商队依旧愿意前往那么远的地方行商。
这大概是因为璃月所有的官道上都有千岩军驻守安全很多,而打劫的多发地带则位于国与国的交界处,危险系数大大降低了,不像稻妻,三不管的地带太多。
钟琳琢磨着:“让幕府派军队护送商队会不会好些?”
这个提议浔溪不太看好:“帝君恕我直言,那些幕府士兵不比匪盗好到哪里去,让他们护送商队怕不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而且,那些幕府士兵除了大将九条裟罗,其他都是些散兵游勇,遇到危险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更别说护卫了。”说着浔溪不屑地轻哼一声:“您看看,他们先前拿着那么好的装备,结果居然连海祁岛临时组成的反抗军都打不过,这点战斗力甚至不足千岩军的一成,我说的还是您接手前的千岩军。”
“咳咳!”钟琳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钟琳低声训斥道:“浔溪!说得太过了。”
虽然说得确实太过夸张,不过话糙理不糙,浔溪也没完全说错,幕府军确实军纪涣散,哪怕现在由九条裟罗统领,想整顿军纪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他刚接手千岩军那会儿,军队内纪律严明,不过训练的方法不对,所以在接手千岩军之后,他也没做太多调整,只是修改了平时千岩军的训练方式和训练计划,提升确实有目共睹,不过原本也没差到哪去就是了。
浔溪梗着脖子说道:“是!我承认我的评价确实过激了,但还是恳请您不要相信幕府军的实力,我们怎么能将璃月商人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上。”
钟琳无所谓地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让你给稻妻方留点面子而已。”
浔溪:……
“我觉得您的话好像更扎心一些……”
随即钟琳把手上的资料放在了一旁:“我也不是烂好人,那些货物怎么送到偏远地区那是幕府需要考虑的,哪怕他们不运往那里与我与璃月又有何干系呢?我又何必人璃月的商人去冒这个风险。”
“所以,您的意思是……”
钟琳道:“让稻妻在离岛设置交易所,我们璃月的货物只运到交易所,交易之前必须先签订契约,什么种类的货物要多少,都在契约中注明,契约签好了再搭船往稻妻运,运到交易所之后再让货主来拿。”
浔溪笑了:“您这是几乎将所有的风险转嫁给幕府了啊。”
到时候璃月就只需要承担海上运输的风险,货物到了离岛交易所之后的一切风险都属于稻妻方,就算在运输过程中被人截了,反正货物已经脱手,责任在幕府,他们璃月可不用赔偿损失。
钟琳微微一笑:“不是几乎,是所有。”
浔溪:?
“可是海上运输过程中有可能遭遇风暴和海兽袭击,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更何况还有海盗。”
钟琳神秘地勾起嘴角:“很快就没有了,我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浔溪会心一笑,既然帝君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能够保证船队在海上航行的安全,这样一来日后璃月船队航行七国将无所畏惧。
第二日,交涉如期进行,地点就位于离岛的勘定奉行府。
钟琳感叹,他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奉行府外面已经开始祭典的布置了,离岛作为这次祭典的主办地,祭典还未开始就已经吸引了大量的商贩前来。
奉行府的门关上后,外面的嘈杂声才小了许多,而屋内的所有人神情严肃,严阵以待,因为接下来进行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首先是行秋站了起来,那些老狐狸个个都想谋而后动,可行秋才不会和他们客套,他底气够足,背景后硬,没必要让出先机,还是先发制人为上。
勘定奉行那些人看见行秋站了起来,不由心想:真是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谈判场上可不是先发就能制人的,而是谁先说谁就容易陷入被动,等着吧,等到他说完他的要求,我们就能摸到那个毛头小子的底线在哪儿,到时候直接就能给他压到底线。
果然,等行秋说完,马上有人就站起来反对:“不行,璃月粮食的要价太高了,一斤稻米居然要三百摩拉,也就是说一袋十斤重的稻米居然要三千摩拉,这比稻妻的稻米的售价还高,小麦也要两千五百摩拉一袋,太贵了,不行不行。”
行秋挑了挑眉:“哦?那贵方觉得定价多少合适?”
那人勾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缓缓开口:“怎么也得打个三折,九百摩拉一袋好了。”
你怎么不去抢!
行秋笑容都僵住了,属实是被他们厚颜无耻的贪婪模样恶心到了。
坐在主位上的柊千里想说什么,可是被旁边的一人给瞪了回去。
钟琳看在眼里,看来这位柊家大小姐在勘定奉行内的话语权并不高。
行秋深吸一口气道:“那不可能,本来海上运输的运费就高,如果九百一袋那我们商会完全就是做亏本买卖。”
这时浔溪突然冷笑一声,插了一句:“何止是亏本,分明是做慈善。”
这一话顿时点燃了对面的火气,当即就有人站起来指着浔溪怒声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浔溪气定神闲,完全不把对方威胁的话放在眼里:“有什么不敢说的,十斤稻米九百摩拉,你们是要向璃月乞讨就直说好了,我们没那么吝啬,捐给你们还要拿你们这点钱。”
“你竟敢!”那人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被旁边的人给拉住了。
“好了好了,别冲动,别冲动啊!”这要是在这里打了璃月使者,那通商的事就真的要黄了,那他们可怎么和将军大人交差啊。
浔溪挑衅地看了那人一眼,一副你敢把我怎样的表情。
男人吹胡子瞪眼也不敢再动,气愤地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浔溪朝钟琳使了个眼色,钟琳缓缓点头。
其实刚刚浔溪挑衅对方是为了试探,看看这次通商是八重神子吩咐的还是雷电将军吩咐的。
以他们这般反应来看,应该是雷电将军直接下达的命令,所以他们才害怕将通商的事搞砸,如果是八重神子下的命令,他们还能糊弄糊弄,虽然最后肯定会得罪宫司大人,但实际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最多倒霉一段时间。
知道他们有所顾忌,那接下来可就简单了。
钟琳示意行秋继续,行秋点点头,看向对面坐着的人说道:“贵方是以为我们没有事先调查过稻妻的物价是吗?稻妻稻米一袋的价格最高达到了一万八千摩拉,而且一袋还只有四斤而已。”
面对质问,对方摸着胡子淡定地说道:“那是战时的价格,本来战争期间粮食短缺又要优先供给前线,所以民间的粮食价格上升了不少,可这是特殊时期,不能作为参考。”
行秋轻笑一声:“哦?那么请问贵方,现在战争已经结束,粮价降了吗?”
对方哑口无言,行秋这么问那自然是没降了,这些家伙习惯了战争带来的暴利,又怎么肯轻易降价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现在价格没降那是因为战争刚刚结束粮食还很紧缺,日后肯定不会维持这个价格……”
行秋打断他的话:“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三千摩拉是总务司定的售价加上运费,如果贵方觉得太贵无法接受,你们可以和别国的商人合作,我们就此告辞。”
“哎!等等!”或许是行秋走得太过干脆让他们始料未及,这怎么还没开始讨价还价呢对面就直接把桌子掀了走人呢?
这一幕属实没按常理出牌,顿时让他们慌了。
这时一直坐在那里没吭声的钟琳开口了:“诸位要知道,璃月的货物从来都不缺买家,我们坐在这里与各位商讨通商一事完全是看雷神的面子,为的是维持两国友谊,如果诸位拿不出诚意,那我们把货物卖给其他国家也不是不行。”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他们纷纷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这时坐在柊千里旁边的一位老头开口打起了圆场:“大家都别生气了,坐下来慢慢谈嘛,通商的事都好商量,只是几位使者也知道,稻妻刚刚结束战乱,钱都在战争中消耗掉了,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价格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老头真是卖得一手好惨,刚刚那些家伙唱黑脸,他来唱白脸,最后的目的还是压低价格,甚至打起来感情牌。
这个时候若是他们依旧不肯降低价格,那到时候他们还能在稻妻民众面前倒打一耙,说都是璃月方不肯降价,导致稻妻粮价居高不下。
浔溪看穿了他的阴谋,冷笑了一声。
行秋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饶是见过许多商人的嘴脸,也不及眼前这人来得恶心人,再阴险的商人也抵不过政客的嘴脸。
钟琳依旧地坐在那里,淡定地喝着茶。
行秋和浔溪见他这么气定神闲,心中有了底,忍着心中的怒气重新坐了下来。
然而对面却以为他们这样是打算让步了,以为他们的计策成功了,愈发得寸进尺起来。
这时钟琳的茶杯磕在桌上发出声响,在这个安静的环节中尤为明显,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看过来。
钟琳缓缓抬眸,开口道:“如果你们没有诚意那再谈多久都是浪费时间。”